《夹竹桃》 三s堇(1) 三sE堇又枯了。 他轻叹一声,把枯萎的植物处理掉,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盆了,也许他不适合种花种草吧?他搔搔头,思考这次到底是哪里出问题,温度?还是浇太多水?应该都不是,这些问题上次他犯过以後,就牢牢记着,没道理再犯第二次。 只能再去买了,不然还能怎样呢?顺便去向老板娘请教一下吧! 说实在的,他一向不擅长照料花草,小时候就有一星期种Si五株植物的丰功伟业,如今想种三sE堇,大概也很难成功吧?他似乎和植物八字不合,才会一直种不活它们。 这间花店是偶然发现的,整间店不论花草的话,就只有黑白两种sE调,花店的白并非洁白,而是带点暖sE调的白,不过黑却是深邃到令人敬畏的黑,用这种配sE的店主一定是奇葩,当初他怀着想看奇葩的心态进来,看到的却是端庄的黑褐长发nV子小心翼翼的摆放盆栽。 嗯,一丝不苟。花店的陈设只能用一丝不苟来形容,各个位置摆放都非常完美,不会太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各种类型的花草都静静地望着客人,和店主一样静谧的店,或者说是店主让花店有静谧的氛围。 「请问需要甚麽吗?」冷清的语调让他再也忘不了这位店主,好一个冰山美人,他笑着向她买了盆未结花蕾的三sE堇。 然後,他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麽照顾三sE堇。 第一次,他想植物需要照太yAn,放它在yAn台就不管了,让它在烈日晒了一天,隔天就宣告没救了。第二次,他想夏天水应该蒸发很快,一口气浇了太多水,没几天根就烂了。 第三次去重买的时候,花店老板娘还向他交代了种三sE堇要注意的事项,结果他还是种Si了。这下老板娘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他走到坐落於巷子口,不甚明显的「熊猫花店」。 「欢迎,光临。」老板娘正在为其他客人包装花朵,十七朵紫玫瑰,他歪着头,看着十七朵玫瑰,他记得十七朵的涵义似乎不太好,和紫玫瑰的花语凑不起来,这个客人真是奇特,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她,年约十五、六岁的少nV,紮起有活力的马尾,但少nV的眼睛里却没有她这个年纪的活力,只看得到深沉的稳重。他皱起眉头,这年头的小孩都这样吗? 还是在这花店里只会有奇特的客人吗?那麽,他也是奇特的客人吗?他想到这,突然哑然失笑,老板娘瞥了他一眼:「怎麽?三sE堇又枯了?」老板娘将包装好的花交给少nV,少nV抛下一句「谢谢」就离开了。 他目送少nV离开,才回头看向老板娘,谁知回头就看到老板娘饶富意味的望着他,他赶紧澄清:「我只是看那个孩子怎麽会买十七朵玫瑰而已。」 「还以为你对小nV孩有兴趣呢!从刚刚就紧盯人家。」老板娘露出一抹微笑,边收拾桌上,对於老板娘的玩笑话,他也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了。 「三sE堇又枯了。」他把来此的原因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轻点了点头,从一堆盆栽中挑出一盆三sE堇,上面已经有花bA0了,老板娘将它轻放在桌上:「我想你是种不活它们的,这盆快开花的送你吧!反正你也只是想看它开花吧?」 「我是只想看它开花没错,可是你确定这盆我不会再弄Si吗?」 「开花只是这两三天的事,依你照顾第三株的时间算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老板娘将免费的三sE堇交到他手中,他小心地接过它,不安地看着老板娘,老板娘仅是点点头,没多说甚麽。 「我可不想再见你第五次了,我可都免费送你了一株。」 「你这是在赶客人吗?我可是有再来的打算喔!」他笑着对老板娘开玩笑,老板娘微笑以报,对他挥挥手说:「只要不是为三sE堇而来,这里都欢迎你。」 向老板娘道别後,他回到家细心的照料这快盛开的小美人,他呆望着三sE堇,思绪飘向一片虚无,他在发呆。一通电话打断他的发呆,他略带不爽的接起手机,还没说「喂」,另头就传来破口大骂。 「你小子是忘了今天几号了吗?还不快点交件!」 「啊啊~你好麻烦阿,今天又还没过,马上就寄给你啦!」他开启待机中的电脑,迅速的将稿件寄出,电话那头听到他的回答,又是一阵大骂:「嫌麻烦就不要g啦!去做你的老本行阿!」 「不~要~我才不喜欢出门呢!况且你不是知道,我会辞掉工作的原因。」他露出苦笑,无意义的敲着键盘。对方闻言,静默了一会,叹息了一声开口:「叶叶,我不是故意要提的……你在家接些cHa画的工作,也该认真点吧,又不是小有名气的画家,赚的也不多,和你之前收入是天壤之别,呃……我怎麽又提到了!算了!为了当作赔罪,今晚我请你吃饭?」 「蛤~可是我今天出门的额度用完了耶~你来我家煮给我吃啦~还有,不要叫我叶叶。」他撒娇地说着,语带笑意。而这撒娇的态度,让他觉得对方透过电话把J皮疙瘩传达给他。 「啧!你这个懒惰鬼,把我当作老妈吗?你要吃甚麽啦?不对,我那麽好心g嘛?我就随便买随便煮,管你要吃甚麽哩!」 「哈哈~达哥,你可是人人想要的抢手货呢!我哪敢把你当老妈!晚上可是等你煮好吃的喂食我呢!」他听到电话另头传来无奈地叹气,就知道总是接济他的好友今晚又会煮一餐好料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在对方被上司叫走之下,终於挂了电话。他轻倚着手机,又回忆起当初年轻气盛的自己,意气风发的富家子弟,因为不切实际的事而被所有人唾弃。 过了五年了。他依然坚持自己没有做白日梦。那是事实,即便是难以相信的事实,他也不会为取信於他人而改口,事实便是如此,信不信随便他人。 任他人去吧!他已经不想为了那次事件而与别人争吵,再和人辩争下去,连他都会开始怀疑自己,他不想抱着怀疑的态度,继续活在这世界。 这样对「牠」一点也不公平。 那绝对不是白日梦,无力证明的他只能被社会抛弃、被曾经Ai过的人背叛,历经近乎所有人的众叛亲离。当他绝望到流落街头,甚至差点要丢弃身为人的尊严时,国中和他最亲的朋友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很亲,不过他时常冷落他,因为国中时他的朋友多到来不及顾全所有,因此他选择冷落个X温和的他,不会有怨言的人可以不用多加注意,只要适时给予一丁点的恩惠,他还是他的朋友。 他从没想过上了高中後他主动断了联系的朋友,会对他伸出援手,更没想过昔日温和、笑脸迎人的朋友,会变成霸道嘴贱的家伙。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所有人都因时光而改变最初自己的如今,还有个人不改当年的温柔,用和冬yAn般的温暖鼓励着他、支援着他,只因为是朋友。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以前读到烂掉的道理,他不曾有深刻T会,总以为不管哪种对他都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然而全是他自负的自以为是,他只是把痛苦建筑於他人上,偶尔再将痛苦减轻,他不曾雪中送炭给谁过。 站在社会高层的他,自负又自傲的个X,在跌落社会低层、看尽人X的丑恶後,彻底的改变。回首过往,他的人生根本是由荒唐及虚伪构成,一个好家庭、一纸好学历、一份好工作、一位好未婚妻,什麽都好的令人称羡,到底有甚麽作用呀! 曾经美好的所有,都是虚伪的。被生命中曾经的全部背叛,他才领悟那些Ai呀情呀,是不堪一击的虚幻。 意识到这些的自己,却还是不放弃活着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讶异,为何他能坚持活下去?或许,是因为他这条命,是一命换一命而来,他才会不曾动过轻生的念头。 他用力地摇摇头,把回忆丢回脑袋深处,他活在现今,而非过往,他不应该再继续沉溺在回忆当中。 他看向那盆三sE堇,露出浅浅的微笑。 三s堇(2) 达哥出现在他门口时,时间是晚上八点,b平常下班时间晚很多。 他略不高兴的盯着达哥,後者手上大包小包、脸上有藏不住的疲惫,也许达哥今天工作量太大了,他想到朋友就算累个半Si,依然遵守约定前来做晚餐,他的不悦全烟消云散。他笑着把达哥手上的食材提进家里,达哥跟在他身後抱怨着该Si的主管,在快下班时丢了不是他负责的工作给他,只因另位同事出包了,他便必须收拾烂摊子。 「还不都是你工作能力太强了!一出事,你主管马上想到你一定有办法解决阿!」他凉凉的回答,他可以想像达哥正在他背後翻了大大的白眼。 「才不是这个问题啊!你就不能好好听我抱怨就好了吗?」达哥哼了一声後,将他手上的食材抢走,大步的走去厨房。他耸耸肩,走去沙发斜卧,拿着遥控器随便转到哪台就看哪台,他只是要打发时间罢了,厨房里有节奏的剁菜声,反而才是他在注意的,电视的声响入不了他的耳。 达哥一面做菜一面向他碎念他冰箱的啤酒也太多罐了,不然就是碎念他都不丢掉过期食物,他对此也只是耸耸肩,过期食物他其实还是照吃的,只要不发霉,他都吃的下去,毕竟他目前实在穷的可怜,房子的房租、水费、电费......等等之类的支出,他都勉勉强强打平,剩下的钱生活上支出就不够了,更不用提存钱。 这点,达哥也有念过他,说他是有钱少爷当太久,才会当省省不了。 「好啦!可以吃饭了!叶叶快过来吃,不要再看电视了!」达哥作完饭後,心情似乎好多了,连带语气也轻快不少。 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电视上过,一听到可以开饭,立刻从沙发上跳起,电视也没关就去饭桌,他一看到都是他Ai吃的食物,感动的望向达哥,满怀感激的神情表露无遗。 「快把那个恶心的表情收起来!给我去吃饭!」达哥脸cH0U了cH0U,一脸嫌恶。 「看在你这顿饭上,我就不计较你叫我『叶叶』了。」他愉快的拿起筷子,先扒了一口饭。 「喔?原来你b较喜欢我叫你『叶律提』?」达哥g起一抹坏笑,一边替他先盛了碗汤,再替自己盛汤。 「叶......律提......」他停下夹菜的动作,重复一次达哥说的名字「算我求你,不要叫我名字阿阿!」他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达哥,达哥像是胜利一般的「哼哼」两声,才得意的拿起筷子一起吃饭。他越来越Ga0不懂当初温良恭俭的朋友,到底是为什麽会变成这麽恶质......? 晚餐过後,他窝在他的电脑桌,看看FB、玩玩游戏,做着他觉得没什麽意义的事,达哥则是在清理桌面、洗碗,两个人悠哉的各做各的事,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安心。 和从前的富家生活不一样,他喜欢现在,即便会为过去而感伤,他依旧不会哀怨自己失去过往一切,他把握住了现在,对他而言才是重要的,他轻轻地笑了笑,是呀!现今的生活才是他所拥有的,为什麽上午时他要沉浸在当初呢? 就算他曾被人嘲笑、被人背叛,可那都过去了,他如今生活不如往昔优渥,但他有绝对支持他的朋友,人生至此,又有什麽遗憾呢? 「对了,前几天,你的『前』未婚妻有找过我。」达哥的声音伴着水流声传进他耳里,他的、未婚妻,那是他第一次Ai上一位nV孩,真心地Ai上,最後也因为他的「白日梦」而离去,五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听到她的消息不会心痛,事实证明,他依然会为她而心cH0U痛。 水流的声音依然持续着,他不知该如何回达哥话,询问她近况如何、还是轻描淡写带过呢?或是继续保持沉默?他不知道。 「白歆她......怎麽会找上你?」光是提到名字,他就开始心跳加速。 「她好像找遍所有曾跟你有过交情的人,她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厨房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或许是因为隔了墙的关系。 「你说了什麽?」心跳、跳得更快。 「我很模糊的打发她走了,因为她那时是到我公司找我,我就推说工作忙,下次再聊,就离开了,她有留电话给我,说是有你的消息就跟她说。」没有告诉她,他的心升起一阵失落感,难道自己还Ai着对方吗?明明她离开了自己,就和那些亟yu撇清与他关系的人一样,为什麽自己还会在乎她呢? 水声嘎然停止,达哥洗完碗,缓缓走去客厅,他望向用衣服擦乾手的达哥,认真的眼睛正对向他:「如果你想和她连络,我可以给你电话。」 他想吗?认认真真Ai过的人,就在找他,他应该感到高兴的,确实,他为此而雀跃,可更多的还是哀伤:「不......不用了,我现在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她是千金大小姐,和尚未失去一切的自己b较配,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那盆是什麽?」达哥突然问起不相g的问题,他愣愣地往达哥指的方向看去,是那盆三sE堇,含bA0待放。 「那是三sE堇。」是他种不活的植物。 「哈!你不是最不会照顾动植物吗?你怎麽会去种这个?难不成有特殊意义?」达哥开玩笑地问,他却认真的回答:「那确实有特殊意义,三sE堇的花语是:白日梦。」 听到他正经回应的达哥,倏地脸sE变凝重,yu言又止的回头看向他,他仅是用笑轻轻带过,耸了耸肩,转看向美丽的花bA0。 三s堇(3) 要是那盆三sE堇开花了,他是否能放下曾经的Ai恨嗔痴?即使他已不在乎家族、财富,他还是难以忘记他心中的不甘、愤恨及颓然,基於对家人的Ai,反弹的情感将会是更大的怨,达哥想必也明白他的感受吧?让好友为自己苦恼自己的情感,真是任X呢! 他是真的Ai着那些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抑或是白歆。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确定自己的Ai,是不是像当初一般纯粹。 收回凝视三sE堇的视线,他的心又开始沉荡荡,还是执着吗?哪怕时间流逝也减轻不了的执念,他突然明白,自己从来没有看开任何事,他只是选择装作无所谓、选择不去承担,让那复杂的情感在心底,让它成为濔漫在自己身边的臭味。 「叶叶,不要皱眉,好吗?」一只手抚平他无意识中皱紧的眉,他看向达哥,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他,忘记了达哥还在身边,他让对方担心了。 真厌恶这样的自己呢! 连当下都把握不了,那他经历的种种,都是徒劳,一点也改变不了他,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要振作,但越是b着自己放下,他越是无法忘怀那些复杂的情感。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他笑着安抚达哥,却安抚不了自己内心,他的「没事」像是咒语,短暂的抚平心中涟漪,但却不能永久解决他的不平静。 达哥静静看着他的微笑,没有多说些什麽,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顺便打包好垃圾,拎着垃圾再一肩背起包包,达哥对他喊着:「我差不多要回家了,我还有带一些工作回家做。」 「我送你吧!」他起身跟着达哥走到门口,达哥却示意他送到这就好,yu言又止的达哥脸sE沉重,最後他还是开口:「如果你还是放不下,我也无法为你做些什麽。」 达哥凝重的脸庞上,还有更深层的情绪,那是他辨别不出的情绪。达哥要离去前对他说的话,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麽达哥认为自己无法为他做甚麽?明明已经为他做了那麽多,他连报答达哥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无法为谁做什麽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这天夜里,他失眠了。五年来一直无法摆脱的郁闷,他总是对自己说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彷佛只要装做没事,他就能够真正解脱,但心结从未解开,白歆的消息让他正视起他的过往,那GU怨恨从未消停过。 彻夜被愤恨情绪左右的他,完全无法入眠,看着天sE渐渐亮,他才感觉到睡意,需要好好睡一觉才行,不然他没办法好好工作,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总算慢慢进入睡眠。 也许是「夜」有所思的缘故,他梦见了黑猫,优雅地蹭到他脚边,再缓慢慢地向前走去,忽然一辆汽车迎面而来,车灯头刺着他的眼,他几乎睁不开双眼,在微弱的视线中,他看见黑猫转头看着他,接着,被车狠狠撞飞。 「不要!」即使大喊阻止着一切发生,但梦境却不如他所想像的停止,他很快就明白这是恶梦,他不断对自己说醒过来,却迟迟没醒来,看着黑猫躺在血泊之中,黑到发亮的毛皮沾染上了鲜血,这是恶梦,他继续对自己如此说道。 「明明、明明可以让我去Si的……。」他抱着头轻轻呢喃着,这是恶梦、必须要醒来、这是恶梦……。 「快点醒来阿阿阿!」 倏地,他睁开了眼睛,但恶梦的影响让他呼x1急促,yAn光洒在他身上,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温暖,不断打着冷颤。日正当午,外头的世界显得很美好,而他却听见若有似无的猫声。 三s堇(4) 恶梦总是使人不快,他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好让自己转换心情,盯着咖啡的热气上升,他过了良久才打开电脑,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他不是顶尖的绘师,能接到工作有一半是靠达哥帮助,不认真他就对不起人家了。 看看时间也已经下午,他没想到自己睡了挺久,因为做了恶梦,他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本来他还预计今天要努力赶工作,但都被他睡了一大半掉,那也只好做多少算多少了。 埋头赶工一阵子,他才总算将恶梦抛诸脑後,进入了认真模式,好不容易进入状况,手机却不如他愿,一直跳出讯息,他略为不爽的瞄了眼手机,是达哥的讯息。 「叶叶抱歉。」 「白歆直接到我家堵我。」 「所以我就全盘托出了。」 托出?托出什麽?他眉头深锁,努力思考自己有什麽能被出卖的资讯,除了让白歆知道他跟达哥有联络外,他也没什麽好说的吧? 何况白歆也没打来,应该连手机也没告诉她吧? 判定自己很安全,不会与过往的人有所牵扯,他放下了一颗心,直接把手机关机,继续自己的工作。 或许是睡眠不足的影响吧?他的思考才有所欠缺,其实,他自己都明白想法太浅薄,可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必须得将自己专注在某处,恶梦才不至於cHa0水般阵阵涌入脑中折磨他。 废寝忘食的投注於工作中,等至回过神时,他才发现已然天黑,一脱离专心的状态,他肚子抗议的声音才传进他耳里,该去吃点东西了。缓缓撑起久坐的身子,他步履蹒跚离开电脑桌前,慢条斯理地前去打开冰箱,然而里头只有蛋跟牛N,他搓了搓脸,重重的叹息昨天为何不叫达哥留食物,现在他也只能出门去填饱肚子了。 回望窗外的夜sE,他竟升起了却步之意,夜晚太黑,人们的视线也令人害怕,曾经习以为常的注目,成为了如今的负担,明明只要不要意识到就能正常出门,此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那些视线会恶狠狠的刺伤着他,他只要出现在大众面前,就会被伤害。 只是要买食物而已,不会有事的,他努力说服加速的心跳,捏着不自觉颤抖的手臂,告诉自己没有人认识他,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强b着自己走到门口,即使连脚步都飘忽不定,他还是疯狂在说服自己出去,在打开门的瞬间,他再度深呼x1,外头一点也不可怕,他必须得出门。 然而心理准备才刚做完,又瞬间被打碎。一打开门,他看见了蹲在门口的nV人,她看起来神sE疲惫,无助地抱着双脚,蹲坐在地上,眼神中透露着她的执着及悲伤,那是如此令他熟悉的身影,是他曾共度许多岁月的人,在对方视线看向他时,他的尖叫卡在喉头随时都会蹦出,於此同时他也近乎反S的关上门。 「等一下!小叶!」nV人下意识用手挡门,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一个男子对抗,不出所料,她的手被狠狠夹住。 「听我说话好吗?不要直接拒绝我……」即使她痛到声音在颤抖,也不肯放弃对话,他不是狠心的人,内心再怎麽想逃离对方,他还是无法忽视对方被夹伤的事实,他打开了门,努力保持脸上的镇定,淡淡的开口:「你受伤了,进来擦药吧。」 「我不要擦药!这点痛不算什麽!」nV人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抓着他,泫然yu泣又坚定的双眼,使他感到不自在。 「那麽……」 「我不要走!」像是猜中他的心思一般,nV人打断他的话,受伤的手也随之抓紧他,他视线飘向那只手,破皮的手正在缓缓流血,看到血的那瞬间,任何伪装都转瞬消失。 「白歆你流血了!快跟我进去包紮!」他反手挥掉对方的手,转为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直冲进屋,他让白歆乖乖坐着,自己跑去翻找急救箱,太久没有用到,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放在哪里。 白歆默默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又看向自己的手,血依旧不断冒出,虽然明白需要压住止血,但她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她没办法无视手的痛楚去加压受伤部位。 急冲冲地找到急救箱,回头却只见白歆默然盯着手流血,一点止血意愿都没有,他不禁着急的骂了几句:「你怎麽一点也不关心自己!都流这麽多血了,还不快点压住!」一边说着,他一边坐到白歆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白歆细nEnG的小手,细心的为她止血。 「只是皮r0U伤罢了,不需要那麽紧张,反正也不会失血过多。」b起他的紧张,白歆无关痛痒的耸耸肩,彷佛受伤的人不是自己,听着白歆不自Ai的话,他压着止血的手,力道不禁加大了点。 从以前白歆便对自己所受到的痛楚无关紧要,到现在她仍是如此,明明也会感受到痛苦,她却更优先他人的感受,为什麽她不肯多重视自己呢?为什麽她总是要让人担心? 想着想着,他发觉自己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即使两人断了许久联系,他依旧不舍白歆,可这份心情是不行的呀!他试图驱赶过多的感情,想再度武装自己,与白歆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再多的不舍又有何用,他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 「你多在乎自己点吧!」尽可能冷淡的回应白歆,而白歆却未有退却之意,双眼坚定地望住他,像是要看透他内心想法,清澈大眼盯得他不太舒服,不敢再多看一眼白歆。 「那你呢?你有多在乎自己一点吗?」突如其来地反问,让他顿时不知如何反驳。 「你要是有在乎自己,当初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甚至被赶出家门不是吗?」语气虽能听出是关心,但在他耳里却像是指责一般,让他无法喘息,不悦之情油然而生,他cH0U开自己的手,不满的回应:「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梅大小姐。」 「小叶……不要那样称呼我,我……我不想要你疏远我。我只是想跟你讲开这几年的误会,你可以听我说吗?」近乎哀求的语调,撩拨着他的心,终究还是放不下对白歆的感情,他无法狠下心推开眼前的人,只能拿着棉bAng沾着优碘,一言不发的擦着已止血的伤口。 三s堇(5) 桌上搁着乾涸的棉bAng,沙发上还残留着白歆的T温,她说完想说的便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如同从前一般,总是充满了行动力完成每件事,令人深深着迷的一阵旋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留下了一地的话语,等着他慢慢捡起消化。 她说她已经脱离了原本家族,她说她也变成了一般人,她说她相信他所有的话。 当初坚持自己所闻所见,以至於成为他人口中的疯子,最後被赶出了家族,连带被迫失去与白歆的联络,只因为她的家族阻止两人的见面,这种偶像剧的情节,要是说给一般人听,肯定没有人信吧? 无论在何处,他都是被讥笑做着白日梦的人。 但白歆说她会相信他。 听见别人的信任,原来对他是如此重要的事,瞬间所有的不安、焦躁都消失,连带那GU消极倦怠的状态都不见,现在彷佛能对抗所有困境,是因为相信他的人是白歆,才会让他重拾勇气吗?还是他本就等着人肯定他呢? 不论是前者还是後者的原因,他如今只清楚一件事:自己仍Ai着白歆。 过去瞬间阻断的联系,导致他来不及整理感情,只能否定那些过往,眼不见为净的丢弃到角落,却从未真正的处理乾净过,众人鄙弃的眼神、被否定的自我、说破口舌也无人相信的那些种种,以及对於认真Ai着的白歆,他都没有面对,任凭这些事物在他心中成长了心魔,一口口的啃食着他的心灵。 但她出现了。 与过往有所连结的她,温暖的承接了所有,白歆的心灵与自己不同,强大且坚强,她有独身一人抵抗世界的勇气,也有为了别人牺牲奉献的柔软,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Ai着她无法自拔吧? 她努力为了他奔走,甚至能够放弃所拥有的事物,要是立场对调,他也许做不到吧?因为他就是如此狡猾的男人啊! 可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初的少爷脾气,对於为了自己有所行动的人,要对此怀抱感激并且回应对方,现在的他已经懂得这个道理,盯着桌上的棉bAng,脑中再度浮现出白歆的身影,不知道她离开家族後,现在在做什麽?又住在哪边?受了伤後,会不会又不懂得照顾自己? 想着想着,他的身T就迳自跑出门外,开始追寻着离开的身影,不知道她在何方,也不知道她往何处离开,他只是不断的跑着、跑着。 跑向哪里,他也不清楚,茫然又困惑的方向,也不确定是否是对的道路,但还是跑呀跑,这样不知所谓的奔跑寻找,却是从那天起,他觉得最自在的时刻,旁人的视线、无法放下的不甘,全都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y生生丢掉了所有。 「喂!你在跑什麽!」最挂念的声音从後方响起,他猛然一回头,见到了提着微波义大利面的白歆,鼻子红通通、x口剧烈起伏着,看样子她也是跑着追上,结果真的找到了,他欣慰的笑了出声,声音却意外有着鼻音。 最後找到对方的人,还是白歆啊! 「还不是因为你!」他也不清为什麽一开口,自己会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明明想要更加帅气的抱住她,告诉她自己的想法,结果却变成白歆手足无措,又是递面纸,又是跑去买饮料给他,想安慰眼前这个情绪一涌而上的大男人,他x1了x1鼻子,破涕为笑的喝起饮料,要是从前,这绝对是不可能会有的光景。 乾站在路上也不好看,两人就到公园中随意找了椅子坐下,等到他情绪稍微安定下来,白歆静静的等着他平复,一面打开起自己的义大利面,咻噜噜的x1起面条,香气引的他肚子不争气地叫了,白歆错愕的望向哭完鼻子的他,他尴尬的咳了咳,试图掩盖自己很饿的事实。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白歆噗哧笑出声,却仍在话语上保留他的面子,他羞赧地接下白歆递来的碗,不顾形象的三两下就扫乾净食物,本来就肚子饿才会打算出门,谁知道会有cHa曲呢? 吃饱後,他重整姿态,想让大哭跟爆吃这两件事,稍微被白歆遗忘,换上平时温雅的模样,开口:「白歆,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话锋转的太快,白歆一时跟不上速度,明显疑惑了一会,才意会过来他的意思,一切是指从脱离家族、找寻他、信任他的种种,与他相处许多年的白歆,明白他简短话语中的意涵,这是他们的默契,无论是否分隔或断音讯,这份默契依旧不会改变。 「我没有做什麽值得感谢的事。当时我应该更强y对抗家里人,才不会让你在最需要人的时候,却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他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最後还被众人切割,本以为白歆还会陪在自己身边,却连她也消失无踪,要说当时没有恨,绝对是假的。 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又怎会尝过这种滋味?他当时确实不好受,甚至有一阵子他都无法工作,所幸有达哥的存在,他才能熬过最痛苦的时刻,慢慢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及思维,也渐渐把那份愤世嫉俗消化掉,但不甘及委屈还是与他如影随形。 「我一直在想,何时我才能放下,是等我老了?还是藉着外物抚慰内心?但你的奋不顾身,让我意识到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曾与我过往有所连结的人,轻轻地对我说句相信我就好。」那使他感觉曾经的岁月不算白活,要是换做其他人,他肯定还是老样子吧? 「白歆,现在我才终於放下了,牠的牺牲绝不是为了让我痛苦,而是因为牠想要救我而已,而坚持着牠救了我的想法,也绝不是错的对吧?」 他嘴上虽如此说着,内心却在打鼓,深怕白歆否决他其中一句话,而白歆仅是淡淡的笑着,抬起手轻拍他的头,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安抚他。 「牠是为了让我们能继续相见,才会牺牲了自己,他们不相信黑猫的事,但黑猫是我们的朋友呀!我怎麽可能不相信牠救了你?不需要试探我,小叶,无论是牠的事,还是你坚信的事,我都会相信。」 读懂他心底的白歆,柔和又淡淡的说出他所怀抱的心思,最後连这点不安,也被白歆粉碎殆尽,眼眶又再度含着泪水,差点随之夺出。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那一切都不是他的白日梦,他真的被牠所救,才能逃过Si劫的车祸,是那些人不能理解罢了,他大声宣告的事实,成了那些人的胡话,这些日子来,他也陷入了怀疑的疑雾,不论是猫、车祸还是自己,甚至开始相信他们所说的白日梦,是不是有一份可能X。 但白歆说,她相信。 这个离奇的故事,被意义非凡的人相信着,那他又为何要执着抛弃自己的人们? 那盆三sE堇,如今开与不开都已无所谓,他不会再投S自己的情感了。 三s堇(6) 骑楼右转後,再走一段路,便会到那间配sE奇特、店名怪异的花店:熊猫花店。无论达哥如何思索,他仍不能理解店主的想法,花店名字几乎都是取充满文艺气息的字眼,可店主显然不想落入俗套,y要走个微妙的路线。 除了黑白配sE及店名外,这里还是与寻常花店一样,门口摆了好几盆盎然的植物,进门後,紮着马尾的店主正在包装着花束,动作迅速又优雅的打完蝴蝶结,水蓝sE的包装纸配上白花特别漂亮,达哥不懂花也不懂花艺,只是凭着自己的审美给出的评价。 他根本不懂这些白花究竟是玫瑰还是其他的花,见包装完花束的店主,仍未回头发现他的存在,达哥忍住莫名尴尬的情绪,僵y的开口:「这是玫瑰吗?真好看。」 听见提问,店主才抬头注意到达哥,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达哥的疑惑:「这是山茶花,你怎麽会来这里呢?」b起达哥的不自在,店主反而轻松许多,还反问起达哥的来意。 「就??来买祝贺花束??呃呃,在你工作的地方见到你好奇怪!」达哥不到三句便露出本X,语气从生疏变成更轻快的语调,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在叶叶介绍这家花店之前,他早就知道这里,店主是个外表清冷、端庄优雅的nVX,也是个令人捉m0不透的家伙,同时,也是他的国高中同学。 「呵呵?你又在纠结奇怪的点了,我们可不是这种疏离的关系吧?你要买什麽样的祝贺花束?」听闻达哥所言,店主忍不住笑出声,低低的笑声既温柔又妩媚,让人听着心底发痒,她就是有特别的魔力,让人对她多上心些,身为多年好友的达哥,看过她被许多人追求,却未曾与人交往过,如同高岭之花。 「结婚用的那种?我不太懂这个,你可以帮我配吗?」 「结婚?捧花吗?你??应该是不会结婚才是呀?」店主皱起眉头,眼神怪异地扫视着达哥,一边把手上包好的花束装进透明的袋子中,挂置到一旁等待客人来领。 「是叶叶跟白歆。他们要结婚了。」面对店主的狐疑,达哥爽快的说出主角们,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却转眼消逝,彷佛只是错觉,店主望着达哥的双眼,默然不语,转过身cH0U出淡粉sE的包装纸,平铺在桌上,接着走到里头挑选花材,过了一阵子才脸sE凝重的抱着花出来。 「你要怎麽办?」一直以来,她都看在眼底,关於达哥的心事。那个长大後成了强势又成熟稳重的人,长久隐瞒的脆弱,她知道从未变过,正是如此她才担心压抑着自己的达哥。 「我又能如何?只要他能幸福,我甘之如饴啊??。」酸涩的心情随着话语倾吐,达哥拼命武装的内心,在老友面前,稍微裂开了一点,露出他从未展示过的翻涌。 他永远记得,那天找到叶叶的时候,那人是多麽绝望,灰败的脸颊、不信任的双眼,及举手投足间的无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最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只因为那些人都认为叶叶疯了。 一个紧抓住他人双臂,渴望得到他人肯定回答的人,真的疯了吗?达哥不这麽认为,若他有任何说的上疯狂的地方,也一定是那些人b出来,才导致他成了那副模样,逢人就诉说着他离奇的故事,迫切需要别人承认故事真实X。 「我相信你。」那时轻轻的一句话,给予了叶叶什麽帮助了吗?他在往後几年,仍旧困在梦靥之中,对於人群还是抱持着恐惧,终究,自己无法拯救他,他需要的人,是傲然挺立、不畏流言蜚语的梅白歆。 梅白歆才是他的月光,救赎不愿相信人类的他,而达哥於他,什麽也不是。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才是那个伸出手的人,叶绿提这个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还是一如既往的健忘呢。」店主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手上修剪j叶的动作未曾停过,达哥回以无奈苦笑,在店主角度看来,叶叶实在糟糕透顶,不记得也曾为同学的店主,也不记得达哥的一心一意,活得自在又任X。 可在他眼里,叶叶依然美好又温暖,未有过一丝改变。 从前,说不出口的话,现在,一样无须说出,达哥看着一旁等待客人领取的山茶花束,皎白花朵充满生命力的展现自身姿态,有天,他也能像这样毫无保留的展示真正的自己吗? 木兰花(1) 他返家路途总会经过一棵树,平时平平无奇,但二、三月的时候会开出白sE的花朵,望着那些花,他的心情总会好上许多,或许只是移情作用吧?对於自己莫名的愉悦,他为此下了注解,仅仅是移情罢了。 伴了他大半岁月的花树,依然与他少年时期所见相同,但如今的他却已然不同,曾被众人欺负的软弱少年,又有谁能想到,现在被人尊称一声「达哥」呢? 可无论他包装的自己是如何强势,他仍深了当年的懦弱少年,依旧存活着。 除非他抛弃了叶律提,不然所有事物都将永不变。 在被人称作「贵族学校」的私立国中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大有来头,有钱人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平民的孩子只能备受排挤,这就是弱r0U强食的学校生活,他误入了其中,却无法摆脱,只能默不作声的忍受同学们作弄玩笑,谁叫他的家庭只是个中产阶级呢?这样的他,被人捉弄又能如何? 但即便是这样的环境,还是有着好人存在,真正从内心散发出光芒的善良,若要说是神,也不为过的存在。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与叶律提的生命相交了。 本只是普通的T育课,不擅运动的他,坐在一旁休息,看着班上的同学与其他班的人一起打球,其实他也想上场玩玩,但手脚太笨的他,肯定会被嫌弃,更不用说,依班上的人对他的恶意,肯定不会允许他一起玩。 「林达昕!球!」远处拿着饮料的nV孩子,对他大声惊呼,可神游的他完全来不及反应,y生生地用脸接下飞过来的篮球,那是球又快又猛的篮球,也不知是故意抑或是无心,他也顾不及思考恶意与否,只能感受到re1a的痛感,以及周遭的脚步声、私语声。 最先跑到他身边的人,是叶律提。 焦灼的视线刺痛了他,叶律提充满担忧的察看他的脸,一面真挚的道歉,说着都是他没接到球的错,温柔的嗓音、轻柔的触碰,都是他在这学校第一次接触到的善意,原来人可以如此温暖,而自己原来也会如此心动。 「叶律提!你别跟那个Si娘Pa0靠近啦!」 「就是说阿!打到脸而已,又不会怎麽样!回来继续打啦!」球场上的人SaO动着,说着刺人的话语,他早已习惯这些人口吐不出好话,也习惯他们替自己取的绰号。 「请不要这样子说别人,我们对人应该要一视同仁啊!」叶律提语气平缓却有不容质疑的气势,同样都是14岁的年纪,却缺少这年纪的焦躁,多了份沉稳,像是电视中出现的翩翩有礼贵公子,人们显然被他不怒而威的模样吓着,彼此交换着眼神,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同学,我带你去保健室吧。」如同耀眼yAn光的叶律提,搀扶起吃痛蹲在地上的他,他在那刻也被牵着走了心,自此之後,皆为了对方魂牵梦萦。 无聊的开端、无趣的一见锺情。 他林达昕在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期,邂逅了此生忘不了、Ai不了的人,要是能放下多好?要是能放下,心灵的平静、人们的好评……全部的全部,都将尽收他囊中。 可为什麽,无论怎麽否定,叶律提依旧在他心中? 木兰花(2) 不该出现在这的,他强忍着翻腾的胃,故作轻松的陪笑着。梅白歆抱着刚足月的婴儿,轻轻哼唱来哄孩子入睡,叶律提宠溺的盯着眼前的母子,眼神中尽是Ai意。 他是叶律提现在唯一的好友,孩子的满月当然会被邀请,但他可不是想看天l之乐才来的,只是因为叶律提需要他,他才会出现於此。 「达哥,一直以来谢谢你。」要是对方知道他的心思,还会像现在这样道谢吗?还是会嫌恶的断了联系,再也无法见面呢? 「呵!有够恶心,有需要这麽客气吗?」用尽力气的伪装面孔,在叶律提眼中是何种模样呢?有如他所想的,是个满不在乎的玩笑姿态吗?还是异常别扭的模仿呢? 「我是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应该会错过白歆。」听见叶律提说到自己名字,梅白歆抬头望向叶律提,冲着他灿烂一笑,那是个连林达昕都会心动的笑容,更遑论身为她丈夫的叶律提,他猛然的从沙发起身,走到梅白歆身边,轻柔的搂住妻与子,头倚在梅白歆的侧脸,夫妻俩幸福的微笑,宣告他们感情多麽深厚。 此时的他,在此地只是多余。 「我来可不是来看你们晒恩Ai咧!弥月油饭我收下啦!掰掰啦!」本就打算送个礼、看看孩子就走,不是因为他们洋溢幸福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才会如此焦急的离去。 不等叶律提送人,他就匆忙忙的离开,梅白歆个X温柔又行为端庄,是个受过良好礼仪的千金,和叶律提太相配了,他们的郎才nV貌,任谁看都觉得他们是注定的一对,连他也得承认,梅白歆的灿烂与叶律提的温雅,就像互相辉映的宝石,闪闪发光又彼此衬托。 国中与叶律提相遇後,他便与叶律提搭上了线,成为了对方众多好友之一,个X良好又具有领袖魅力的叶律提,自然有一堆人想追捧着他,更别说他本身外貌也算是中上等级,搭上他温文儒雅的气质,也有不少nV孩子暗恋着他。 难得走廊上偶遇时,他总能见到叶律提身边跟着男男nVnV,大家都喜Ai着他所Ai着的人,这莫名使他心情极佳,或许是不懂世事年纪,才有这种奇怪的优越感,以为这是因为他很有眼光,殊不知那都是因为叶律提自身魅力。 那些跟赶在叶律提身後的人,本质上都与他相似,根本无法与叶律提并肩而行,他们都是路边的野草,渴望着太yAn的照S,无法也不可能触碰到太yAn,正因如此,他才会不产生忌妒心,因为他们都是同类。 这世上怎麽可能有与太yAn并驾齐驱的存在? 他占有不了,他人也无法,叶律提本应该是这样的存在,可就像神话故事有后羿S日,现实中也有个人S中了他心中的太yAn。 梅白歆。 她夺走了他的yAn光、他的唯一,可是谁也不曾愤恨过半次。 与叶律提肩并肩走着的她,有着最温暖的笑容、最明亮的双眼,她每踏一步就散发出自信,仅仅是个眨眼,就像是要被她x1入眼中,她一个挽发动作,就足以抓住所有人眼球。 她的出现,多少让他感到不甘,甚至开始思考起:外表美丽内心的人多着,谁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样? 那样狡滑的心思,却很快地被梅白歆打破。他在放学後,独自捡拾被丢到水池的书本文具,同学对他的恶作剧越发过分,从言语凌辱到直接对他出手,他除了默默忍受,也别无方法。 回家拿吹风机慢慢吹乾书就好,文具也不会泡水就坏,这种程度的戏弄,他可以接受。 「哗啦——」谁料想有人竟也走入水池,捡起了一支原子笔,毫不犹豫的递给他,他的面无表情,被眼前之人打碎。 梅白歆紮起长发,挽着袖子,裙子却Sh了,她却丝毫不在意,就只是对着他从容的笑着,开朗的说着:「我记得你,你是林达昕对吧?」就连叶律提都一直记不住的名字,她却记住了。 谁能对她妒恨呢?她是人间的四月天,吹拂着暖风,并照拂着每个人,不是她夺走了太yAn,而是太yAn也为之起舞,甘愿绕着她,他意识了梅白歆的善良,只能无力的接受事实。 就是有人家境好、脸漂亮又个X友善,和他不同世界的梅白歆,才适合同样在不同世界的叶律提。 「谢谢。」接过她递过的笔,心底却郁结非常。 他对叶律提的感情,似乎超出自己所想。 木兰花(3) 急速膨胀的感情,终究还是会酿祸,要把所有怪罪在同侪们上,也是枉然罢了,他清楚那起因是两方都太过年轻,而非任何人的错,若真要怪谁,便怪他为何与他人不同吧。 要是自己与别人一样,像个正常的男X,符合yAn刚、冲动的14岁模样,也不会招致他人的注意吧? 情人节那天,学校家政课带大家做了手工巧克力,擅长烹饪的他,简单的融化重塑根本难不倒他,很快就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作业,老师见他做得漂亮,便拿来了可Ai的袋子。 「达昕真的很厉害呢!这个送你,你可以好好包装送给心仪的人唷!」虽知道老师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一闪而过叶律提的身影。 「唉唷!老师你怎麽可以偏心!我也想要漂亮的袋子!」 「你们早点做完,就能先抢先赢啦!」他很庆幸老师转向和其他同学说话,才不至於被发现,他那发烫的双颊肯定红通通,他趁没人注意时,悄悄的退到角落,用心的包装自己的巧克力,脑海里只剩叶律提的脸庞,及那难以忘怀的笑颜。 恍若无人的专注,导致他完全没发现有人在虎视眈眈,一等到下课钟响,老师远去,同学们也没剩多少时,五六个男生围住了他,他们鄙视又嫌恶的眼神,透露了来者不善。 「真以为没人发现你喜欢叶律提吗?有够恶烂!」正对着他的人首先发难,最後还向他吐了口水,b起被说恶心的挫败感,被发觉自己隐藏的小心思,更让他难以平复心情,一颗心也随之猛烈跳动,呼x1开始紊乱也不自知。 「是因为你喜欢x1人家d,才会喜欢男生吗?」粗俗的话语入了他的耳里,他却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为何这份感情会曝露,直到有人拉下拉链,掏出了一根东西戳向他的脸颊,他才拉回意识,面对眼前的恶行。 「那来吹我的啊!快点!」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生厌的东西y督着他的嘴唇,一个人架住他的身T,另一个人压着他的头,强b着他放弃抵抗,就在那东西前端进入他口腔时,相机的喀擦声x1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转向教室门口。 「真恶心,不知道其他人知道後,你们还能不能在学校存活呢?」溜溜转的乌黑大眼,饶富兴味地盯着施暴的人们,微卷的短发散乱的很随兴,却更衬出来人的狂妄不羁,他很快就认清来人是谁,同样也是同班同学:王筑心。 「王筑心!你敢!」明显是老大的男人,率先冲到王筑心身边,拳头才刚作势挥动,王筑心便先一抬脚踢向对方的腹部,未料想看起来瘦弱的王筑心能做出这种动作,对方一时稳不住脚步,滑稽的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因这幕反转而傻愣,她却歛起猖狂的笑容,含蓄的微笑问道谁还要来打架。 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拯救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斗,才会更眷恋难得的温暖,可在如此靠近的地方,却有人能为他对抗难以抵抗的恶意,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人居然还是一直低调生活的王筑心。 「我只是厌恶某人的Ai被践踏而已。」询问她为何救他,却只得到冷淡的回答,王筑心又变回不冷不热,旁观整个世界的低调人士,彷佛刚才的争执都不存在,她仍是冷漠又不起眼的学生。 「不过,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介意你找我。」 就像现在的他不再是国中时,纸片般瘦小的林达昕,王筑心也不再是冷淡又带点狡黠的少nV,她出落成更端庄的nVX,也更加擅长社交,不变的是她当初的承诺。 当他需要她时,她总会出现。 「这里很难找呢。」风婆娑沙沙吹起她的黑褐sE长发,她随手一撩挡住视线的发丝,脚步徐徐、神情自若,但来不及脱掉的围裙出卖了她的匆忙,看样子是抛下了店,行匆匆地赶来呢! 「笑什麽呢?」察觉到王筑心隐藏的急促,他不仅放声大笑,却被王筑心眯起双眼回瞪,略为不快的语气,在他耳里听来,却有着无限的温柔。 长大了,才明白年少的无知,只因一时的好意而意乱情迷,托付了自己的心,以为不会有人对自己好,却未曾料想,会有人真的能真心实意的对待他,为什麽当时自己会以为,只有叶律提才会无条件对他好呢? 「笑你忘记脱围裙,该不会连店都没关吧?」 被他提醒,王筑心才发现身上的围裙,抿着唇神sE尴尬得连忙脱下,手足无措的模样,意外让她显得可Ai,总是清冷的熊猫花店老板娘,在朋友面前也会有可Ai的一面呢!他托腮笑看王筑心的害羞举动,心想着要是王筑心能多表现这般面貌,花店生意肯定会不错。 木兰花(4) 「又是因为叶律提。」听完他去完叶律提家的经过,王筑心嘲讽意味浓厚的冷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捡起地上的花朵,他离开叶律提家後,便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那颗花树下,白花开得正盛,但风实在太大,吹落了不少花bA0。 「是我自己的问题,明明他过得如此幸福,我却为此痛苦,真是过分的朋友呢!」一忆起叶律提用那双Ai意满溢的眼,凝望着梅白歆,他的心也随之郁闷,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无法抛下那幕,不断在脑海重播上映令他窒息的片段。 「就是因为他过的幸福,我才更加不满。」王筑心没有多解释这段话的涵义,但两人都明白所谓何事:叶律提在那时抛弃了他。 被恶质的凌辱过後,他的国中生活也天翻地覆,王筑心的解救并未能改变任何事,他与那些人仍有着阶级之差,他们不敢碰王筑心,只敢对没有身家撑腰的他,继续过分的「玩笑」。 直到最後,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到敢在人前欺侮他,老师、同学无人能阻止他们,就连他视为唯一的光明,他最心Ai的叶律提,目睹他们在楼梯间推下他,也仅是露出他温雅的微笑,淡淡的说:「不要玩得太超过唷!」 要说没有对叶律提幻想破灭是假的,怨恨着把叶律提当朋友的自己,也怨着他的见Si不救,但只要梅白歆在场的时候,他柔声抚慰自己的声音,又让那份埋怨消散无迹。 他说:很抱歉没有及时阻止他们、他说:达达你是个很bAng的人,不要因为他们而难过、他说……他说的那些仅仅是给糖吃罢了,可年少的自己,却未能察觉这份友谊的偏差。 最後还是得靠着王筑心及梅白歆,他才勉强度过了国中生活。 梅白歆对他很好、也会为他打抱不平,可惜他已经记不清,因为无聊的嫉妒心态,让他下意识抗拒梅白歆的善意,也不愿记住她的种种,只要一想到她,就只会想起,她与叶律提并肩齐行的模样,郎才nV貌,多麽相配呢! 上了高中的他仍想办法保持与叶律提的联系,但在网路不发达的当年,他的联络更多是石沉大海,事至於此他也已明白,叶律提对自己多麽不上心,只是为了保持好好先生,才会对他好。 他道理懂了,却不肯放弃叶律提,已经投注太多感情,他不甘心。於是继续当个自欺欺人的傻瓜,不断说服自己叶律提只是太忙,才无法关注自己,活在虚假之中,才能保持他的清醒。 「他利用你塑造自己的形象,但你却在他报应来的时候接济他?我不懂你执着他什麽。」Ai恨分明的王筑心,从以往就很厌恶叶律提的虚伪,在她眼里,叶律提是个纨絝子弟,又想要收获好名声,於是随意的伸出援手,又随意的弃人不顾,恶劣程度b欺负他人还高。 虽然王筑心曾劝过他不要依赖叶律提,但装睡的人怎麽可能叫的醒呢?他偏执的相信谎言,并将其视为真实,即使已与叶律提联系断了十年多,他还是认为自己在叶律提心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好友。 所以才会在得知叶律提众叛亲离时,用尽全部人脉去寻他。 只因为自己无可救药的幻想,他就像发疯般动用所有资源,甚至不惜刨开他想丢弃的过往。本来,长大後的他,为了摆脱国中的梦靥,练习压低声线、开始健身计画,甚至改变了习惯,还b迫自己行事作风更加不尽人情。 种种都是基於他为被欺负下的注解,都是他有问题,才会导致当时的不愉快,而叶律提会对他渐行渐远,也是因为受不了了他的缺陷,只要改变的话,叶律提终究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两人仍是好友呀! 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是何时占据他的脑中,他也记不清了,等到回过神,他已经与过往距离很远、很远,远到他见不着,也逐渐模糊。 距离摆脱过去,终於能够幸福生活只差一步的自己,在收到叶律提消息後,毅然决然放弃当下的安逸,选择了与过往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叶律提,只要与那个人有所连结,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摆脱自己否决的一切,他清楚下场,却如同愚人一样走向悬崖。 那道光芒又再次照进他的世界,只是这次,两方立场相反,他成了解救了叶律提的人,而叶律提成了等待人拯救的弱者。 在寻找叶律提的过程中,被人知晓他的往事,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够让他的太yAn恢复耀眼夺目,他什麽也不在意。照料叶律提的起居、耐心照护叶律提的敏感心绪,在对方需要肯定时,给予肯定;在对方需要进食时,给予三餐。 最後,叶律提终於对他敞开心房,只愿相信他一人。 要是他能一直依赖自己就好。升起如此自私念头的他,是个坏人吧?所以神才会让梅白歆再次出现,并让她带走了叶律提,不,不该说她带走,自始自终叶律提的心思都在梅白歆身上。 她才出现那麽一瞬,叶律提就充满了勇气,与他花了那麽多年才获取的依赖相b,简直可笑。 「我到底执着什麽呢?」他无奈的g起嘴角,露出难看的微笑,事已至今,他的初心为何,他早就忘了,只是凭着本能,追寻叶律提的身影,以及一颦一笑,b起Ai,更像是执念。 木兰花(5) 蓦然回首,他才惊觉自己的人生,竟然活得很用力,每一步都是他赌命般的挣扎,为了成为社会中的普通一员、为了丢弃可耻的过往,为了、那不属於自己的灿烂光芒。 那些执念成就了现如今的他,他理应要满足才是,无法与过去连结起的壮硕外表、在职场有一番成就,甚至还成为叶律提真正的好友,这样的人生,他有何好不满? 内心的空荡却疯狂提醒着他,他无法从现在的生活获得任何满足,他根本没有填满他真实的慾望,那慾望究竟是什麽,自己也无从得知。 肯定不是因为没有和叶律提在一起,他从未奢望能与叶律提相Ai,从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太过靠近太yAn的人,肯定会被灼伤,这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风依旧无情的吹落花bA0,他低下头默默地盯着未能绽放的花,要是能熬过这阵风,它们一定能盛开成惊YAn的花朵吧?王筑心跟着他的视线,也一起盯起地上的花bA0,即使两人皆默然无语,他的心却意外地平静。 也许自己什麽也不想要吧?他想。 这样虚度一切,远离现实,他才能真正地获得安宁,但现实怎麽可能允许他放弃他塑造的所有? 风依然卷走脆弱的生命,却意外送来一阵清香,他知道这是什麽香气,在遥远的记忆里、曾经的水池里,这GU香味与递来的笔一起进入他的世界,为什麽、为什麽总是她在自己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呢? 他不愿抬起头面对,然而身T一点也不听话,仍违反他意志的看向对方。 梅白歆。 让他无法怨恨,又让他嫉妒的那个nV人,从不肯放弃对他释出善意,不论是为他挺身而出抑或是偷偷协助,就连叶律提断了联系的时候,她也持续与他来往,明明他一点也不喜欢对方啊! 「你为什麽来这里!」话说出口,语气b他所想还激动,以为能冷淡的询问她的来意,口气却充满了不友善,连音调都b平时高上一些。 「因为你离开前,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没想到他会抱持敌意的梅白歆,一时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不敢再继续靠近他,一旁的王筑心仅仅是凝视着她,也让她备感压力。 「你怎麽会知道这里?」发问的是王筑心,在不熟的外人面前,她的声音总是很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让梅白歆感到有点不安,她开始绞起手指,怯怯地回应:「以前,听达昕说过他最喜欢这里的树,只要来这里他就会心情平静许多,我才想说来这里找。」 梅白歆面对两人的视线,难得窘迫起来,又弱弱地补上一句:「因为达昕都没回我讯息,我才出来找的。」 听见梅白歆最後补充的那句,他才忆起自己把梅白歆的讯息关掉提醒,除非主动去看,不然他根本不会发现梅白歆有传讯息,莫名感到理亏的他,姿态也放松下来,不再继续防卫的态度。 「你就这样突然跑出来?叶叶没说什麽吗?」提及叶律提,他莫名心揪了起来,是因为他有所期待吗?还是面对梅白歆,自己那份龌龊的心意,让他感到良心不安了吗? 「……他没有多说什麽。」有别於平时直接自信的模样,梅白歆停顿了良久才回答他的问题,她先是撇开眼睛,不愿与他对视,而後又试探X地望向他的双眼,接着慢慢地靠近他。 「我知道你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b起我,你更想要小叶重视你吧?」 他与王筑心双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眼前的人竟清楚他的心意,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又与世界格格不入,读不懂空气的梅白歆,其实从来都是明眼人,她把别人深藏於心的Ai尽收眼底,却还是与叶律提结婚了? 第一个为此作出反应的是王筑心,她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梅白歆的手腕,不知节制力气的狠狠紧握住,眼睛像是要冒出火般,锐利的瞪着梅白歆,尖锐地问道:「你什麽都知道,却还是选择践踏他的感情吗!」 王筑心一牵扯到他人的Ai被嘲讽,便进入怒不可遏的状态,好几次都是他拉住王筑心,才不至於把事情闹大,但这次他尚未回过神,王筑心就抢先动作,即使现在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我也一样重视达昕的感情!小叶绝对不是达昕的良伴!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真正的达昕啊!」梅白歆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出来,完全不管附近是否有路人,而王筑心没有要听的意思,又吼了回去,说她是胜利者才有余韵说出这种话。 两个情绪激动的nV人,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他在被更多路人侧目前,将两人拉开,并用他的身T当作墙,隔开都还在不稳定的两个人。 有他做隔板,效果相当不错,王筑心和梅白歆都渐渐平复心情,也逐渐平缓加速的呼x1,三人又沉默一阵後,梅白歆戳了戳他,他略低头看向了梅白歆,她脸sE难堪,却很坚持要与他对话,他只好微侧着身子,好让梅白歆能与她说悄悄话。 「我刚刚说的都是发自内心,达昕你值得一个Ai你的人,而不是没有好好看过你的人,我知道我说的话,对你来说很刺耳,可是,身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呀!」 他何尝不懂对方的用心良苦呢?王筑心与梅白歆都视他为朋友,才会为了他而争执,自己也并非不懂梅白歆所说,但这份感情要是能轻易放弃,他又怎会直到现在仍眷恋不舍? 木兰花(6) 另一旁被隔开的王筑心,盘着手遥望着远处,眼神没有聚焦,让他不禁开始担心起王筑心,偶尔她会陷入这种状态,若有所思又像cH0U离这个世界,但关心她安好与否,她又会嫣然一笑,淡淡说道自己没事。 即使两人是多年的好友,王筑心对他的事也非常上心,但一牵扯关於自己的事,她却拒绝有人知晓。封闭着内心的王筑心,究竟怀抱什麽样的心事及往事,他无从得知,只能在此时,为对方怀抱忧虑。 所幸王筑心回神速度很快,让他放下一颗心,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充当人墙的他,莫名倔强的眯起眼,保持一贯冷淡语调的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去买饮料当赔罪吧?达,你一样喝红茶拿铁全糖去冰对吧?那她呢?」 意外收到王筑心抛出的橄榄枝,梅白歆从他的身躯旁探出头,笑嘻嘻地对王筑心说:「谢谢你,红茶无糖去冰。」他看着梅白歆的笑颜,内心唯有赞叹之词,梅白歆只要笑起来,无论男nV都会如沐春风,为她的魅力所折服。 这麽多年过去,梅白歆依然保持着她的美丽,是因为她的心灵强大又良善吗?不然,她怎能散发足以x1引人的气场呢? 显然王筑心也被她的笑容震慑住,抿着唇也不敢多瞧梅白歆,行匆匆的离开去买饮料,徒留这两人在此处。 只剩他们两人,梅白歆的状态便调整如常,保持着浅浅的微笑,脚步轻松的走到花树底下,虽被吹落不少花bA0,但树上盛开的白花,招摇又坚毅的展现着自身,足以抓住人们的眼球。 「你知道这是什麽花吗?」情绪冷静後,梅白歆反倒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继续原本的话题,他跟着走到树下,一起观赏稀稀疏疏的白花,他从来都不知其名,也未曾想过。 「这是木兰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坚持要送你到家,我们一路走着都很沉默,但我们经过这棵树时,它刚好是花期,你停下脚步,说了你很喜欢这棵花树。」 他记得。他还记得那是梅白歆第一次跟人走路回家,强y拒绝了司机接送的梅白歆,就这样跟着他走回家,回家路上总会经过的树,在那时恰好绽放,那天的风也如今天那般刺骨,裙子浸Sh的梅白歆不禁打了冷颤,他发现梅白歆感到寒冷,却也无法做点什麽。 只能停驻在树下,别扭的说着自己对这棵树的喜Ai,以及它带给自己的安慰及陪伴,最後随便说了自己想多赏一下花,便把梅白歆赶回去。 「你那天发现我很冷,才会赶我走吧?我都知道喔!」想起往事,梅白歆呵呵笑出声,手轻掩着失守的嘴角,虽听闻她已离开家族,但她有些举止仍像个大小姐,优雅且得T。 「所以你想说我对你很好吗?」一想到眼前之人本质与自己不同,他的烦躁感又突然冒出,回话跟着心情而尖锐,但梅白歆却不以为意,用她透彻的大眼直盯他的双眼,像是要被看穿一样,他备感压力的撇开视线,不敢再与其对视。 「不,达昕你对大家都很温柔,我愿意与你成为朋友也是因为这点。就算是伤害你的人,你也温柔相待,未曾对他们有过怨恨不是吗?」才短短几秒的相望,就被她看懂了内心了吗?他不安的顺起头发,不知该如何回应梅白歆,他被说中了最深处的心思:他确实不曾怨怼那些人。 他把原因归咎在自身,才能勇敢振作重来,只要问题出在自己,那他就能改变,只要改变了,他就不会再被做讨厌的事情。毕竟,b起无法改变的他人,怪罪自己简单许多。 「这份温柔很好、原本的你很好、现在的你也很好,正是因为你的美好,我才更希望你能被同样温柔相对。」他能感受到此刻诚恳的话语,绝非是王筑心所说的胜利者余韵,是因为梅白歆也是个温柔之人,她才能够承接住所有内心及不完美的那些事。 她总是善良又美丽呢……。他皱着眉头,难看的牵扯嘴角,给予梅白歆无奈的笑容,在刺眼的光芒下,他的Y影明显的无处可躲,也许,他一生都在追寻的太yAn,是像梅白歆这种人,触碰不得又照拂着他,而非叶律提那若有似无的照S。 「你说你喜欢木兰花,我觉得是因为你与它相像吧?」梅白歆捡起地上微微绽放的花bA0,放置到他的手掌心中,白花细nEnG娇弱,与他粗糙的手掌形成强烈的对b,他却彷佛从中看见当年瘦弱纤细的少年。 「木兰花的花语是高尚的灵魂。」被打落於地的木兰花,倔强地展现着自己的美,哀戚的境地一丝一毫也未能减少它的本质,那就是它的高尚灵魂,那麽他呢?他也是如此吗? 但他明明否决了自己的过去?还执拗的抓住不属於自己的光呀?那样的他,怎麽可能与木兰花相像呢? 「我与它相似吗?……」他不自觉的沙哑问出这句,梅白歆仍是满含笑意地望着他,抚上他捧着花朵的手,坚定地低声回应:「你的本质b你想像还美好,达昕。」 这就是拯救了叶律提的光亮吗?如此温暖的话语,当初也融化了叶律提心魔,如今她竟也让他感到救赎,说出了长久以来自己想听的话,他的本质不是不好,是因为没人理解,为了被人理解,只能改变的自己,却被梅白歆肯定且看见了。 弱小的少年没错、喜欢同X的自己没错,是他不想也不曾正视那些事物,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但现在的他也一样被梅白歆肯定。 没有人的努力及过往是徒劳无功,他知道,梅白歆的所言之意。 「要是等等王筑心回来,看到这种场面肯定会生气。」泪水扑簌簌的掉落,和奇怪的笑容相映成诡异的画面,在外头失态被同事发现,肯定会让自己形象一落千丈吧?但管他的呢!他好不容易才感到如释负重,旁人的流言蜚语他已不想在乎了。 「那你到时可要继续当墙隔开我们呀?」 他想起国中的王筑心及梅白歆,一个冷傲、一个温暖的朋友,虽然两人未曾熟识,却也曾经一起挡在他面前,为他抵抗那些恶意。 如同煦yAn。 桔梗(1) 我的Ai是无疾而终,永无可能得到回音的感情。 对旁人而言是徒劳吧?b如说那个正在盯着我看的人,他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一个小孩子要买17朵紫玫瑰,这个意涵一点也不好的花束,是我迂回的表示,但我真的能送出去吗? 被人一直注视有点尴尬,我赶紧接过老板娘包好的花束,丢下一句谢谢就逃离了花店,我很喜欢这间花店,配sE很特别,黑白双sE又走简约风格,跟其他氛围温馨的花店不一样。 而且价格还很平易近人,一点也不贵,是我还能负担起的价钱,不过玫瑰真的很贵呢!买完这束我辛苦存的零用钱就空空如也,但没关系,这是我的心意,心意是无价,只希望能传达给他才好。 这份不可能实现的恋情,我并未贪图任何事物,只是想让他知道,我Ai着他,仅仅如此。 但对他来说,这肯定是小孩子的幼稚情话吧? 因为我年纪还小,未能深思熟虑,才会轻易说出「Ai」,大人们总是这样说,无意识间,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过於草率呢?但是,这份心动及痛心,真的是虚假的吗?明明那些情绪总是牵着我的心绪呀!能够左右我心情的感情,绝非谎言吧? 到家後,偷偷地把花束藏在床下,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念一顿吧?最近爸爸的心情很不好,妈妈也加班越来越晚,姊姊们从一开始就不关心家里,她们也没发现最近气氛很糟吧? 明天是班上的毕业派对,趁着派对找个藉口送花,他一定不会多想吧?或是把朋友也拖下水?说是大家一起合资买的?那他肯定不会发现吧?因为他从来没有对自己上心过呀? 我只是他众多学生之中,平平无奇的其中一位。 半夜睡的正香时,我突然被脚步声惊醒,但听声音是爸爸,我便维持睡着的姿势,不敢有任何动作,深怕惹到他不开心,通常他不会半夜进来我房间,为什麽今天会突然进来呢? 听声音他蹲了下来,接着是塑胶袋及纸的摩擦声,这声音我清楚不过,这可是我才刚买的花束,我怎麽会不清楚呢?被爸爸发现了,怎麽办?他会不会明天找我骂一顿?还是现在就把我挖起床,狠狠教训我一顿?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耳朵就接收了更让我心跳加速的声音,爸爸把东西r0u烂的声音,我忍住差点夺眶的泪水,拚了命的维持呼x1,不敢让它太过急促,以免被爸爸发现我还醒着。 最後爸爸站了一阵子,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终於能张开双眼的我,眼泪也不受控地跟着掉落,蹑手蹑脚地翻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我开始找寻受害花束,最终在垃圾桶找到破败的遗骸,本来很娇YAnyu滴的玫瑰,此时垂头丧气地躺在垃圾桶中,包装纸也被弄得皱巴巴,本来老板娘还绑了漂亮的蝴蝶结,现在也已经不成形了。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呢?爸爸?我做错了什麽?还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意志吗?我只是想要倾诉我的心,那个人是我的生命支柱,我想让他知道我Ai他而已呀! 是我太贪心了吗?以为能够拥有自己的感情,然而爸爸他从未想过放过我,我只是他手中的人偶,不能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也不能展露情感,否则,就会像今晚一样,成为垃圾桶凋零的玫瑰。 桔梗(2) 昨晚拥抱着痛苦入睡的我,梦见了他。他在梦里对我笑得灿烂,愿意m0m0我的头,多靠近我一点,不过就是这样的梦,就足以让我忘却那些难过,家里的事我无能为力,但至少我还有他。 他既温柔又愿意接受我的胡闹,我也喜欢他的认真,绝不偏袒任何人的样子,令我倾心於他,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呢?喜欢一个人的契机,只是因为这些原因罢了。 反正我也已经习惯大人们的鄙视,他们不会理解我,连他也是一样,所以我不能够倾诉我的话,还有我家里的事情。 要是抱有太多期待,肯定会受伤的,在被伤的太重前,先藏起自己的心跟伤痕,就绝对不会被人再次刨开伤口,我秉持着这种信念,深埋我的所有情绪。 我很擅长伪装快乐,因为爸爸不允许我有情绪流露,我便学会隐藏,只要永远挂着笑容,大家也会跟着开心的,把悲伤一GU脑丢给别人的人最自私了,明明大家都只想要高高兴兴的过每一天,凭什麽用自己的痛苦让别人也痛苦呢? 所以,就笑吧。 在任何人面前笑着、快乐着,忧愁也会因此消散吧?我一直如此以为。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 我依然在脑海中想着:爸爸为什麽要控制我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明明就不是他的人偶啊!好想要大声求救,告诉别人我的爸爸,他并非表面上的好人,他在心灵上折磨着我,让我在窒息中生活,有一天我一定会走上绝路吧?继续被他掐着不放,我一定会为了解脱而离开世界。 如果不是他,我真的会撑不住吧?他让我把重心转向了他,我就像绕着恒星转的行星,热烈且乐此不疲的注视着他。 要说我为什麽只着迷他,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是那次被安慰,也或许是他总会与我聊上几句,我才产生了我是特别存在的想法,但是我也清楚,我不可能是他特别的存在,我们的交集只在学校,除却学校後,我们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可没关系呀!至少在学校、至少学校里,我能望住他眼睛,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迷恋,他看不出来我的感情,只会当作是孺慕之情,我太清楚他的想法。但被误解才好,我的心思才不会被发现,这份Ai本就不可能实现,还不如别让他知道,以免造成困扰。 班导是很Ai举办活动的人,在快要毕业的前夕,她举行了毕业派对,美其名派对,实际上就只是玩玩游戏,喝点饮料而已,但对玩X极重的国中生,这样就够了,只要不要上课,大家都乐得开心。 他身为我们班上最喜Ai的老师,理所当然的被邀约参加,当时还是我自告奋勇送过去邀请函呢!就为了要多见他一面,不过就算不这样做,我也还是b其他人多机会见他。 放学时我总会经过他的办公室,出於不愿早点回家的心,让我每每都是最後离开教室的人,这时,他也是唯一在办公室的人,仿佛只有他与我的世界,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偷偷撇上一眼,就足以让我甜滋滋,更别提有时我会进去办公室与他闲聊,与他聊上几句的那天,回到家後我也能坦然面对爸爸。 派对游戏结束後,大家开始缠着他说说他的感情生活,他一贯的想打模糊仗,但无奈这次大家特别难蒙混,依然锲而不舍地询问他。 同学们对他的感情世界很好奇,我也是如此,可我不敢多问太多,只能祈祷同学能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尤其……我听说他要结婚了,我却依然提不起勇气,旁敲侧击他的私生活。 「我没有打算结婚,也没打算交nV朋友。」面对大家的质问,他突然说出这句话。一瞬间,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脑袋只剩一片空白,无法组织言语,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仅存的理X在心痛的边缘,好不容易才把眼泪y是拖回眼眶中。 我原来不是如我所想洒脱,怀抱小小的幻想,以为这份心意会有相通的一天,明明已告知自己无数次,这是不可能实现的Ai情,怎麽还会有痴心妄想呢?我可真是愚蠢呀!愚蠢的无药可救。 他於我是生命支柱的存在,无须Ai我,也能让我感到被拯救,只是如此罢了。别在想太多,也别在想不属於自己的东西,我得要认清现实,这世上不会有人Ai我。 我不值得谁Ai。 桔梗(3) 期待新生活及不愿告别的心很矛盾,但我一直都很矛盾,就像我明知我不可能成为他的谁,却还是在心里有所期待,除此以外,我一方面认为我不会被人所Ai,一方面又渴望有谁能给我Ai。 我就是个矛盾综合T,出於害怕我拒绝所有,内心却不断祈祷能被接受,封闭内心的人是不可能得到相对的回报,我对此明明深了於心,却还是依然故我的伪装感情。 以为会成为快乐回忆的毕业派对,却成了我的心痛,一想起他所说的话,心底总浮现空荡荡的感觉,无法调解心闷的我,怅然若失的过完今日,难得早早收了书包,决定跟朋友一起走回家。 等等会经过他的办公室,如果我不小心与他对到眼,我要用什麽表情面对他呢?肯定只能笑着吧?因为不能让他知道呀!我这份因他而起忧伤。 「卢静晓!」有人叫住我的名字,声音让我心漏跳一拍,那个声音是他。 「来来来,你们也来。」他的笑容像个天真的大男孩,纯真又傻气,却具有感染力,我很快便扫除残留脸上的Y霾,用同样灿烂的笑容回应他,他向我与朋友们招手,我们听从他的召唤踏进办公室,三个人一字排开围住他办公桌,意外的气势惊人。 「这个饮料给你们喝,早点回家啊!」他从cH0U屉拿出三瓶铝箔包饮料,咚咚咚的排列在桌上,有人请喝饮料,对学生而言是件幸福的事,朋友们喜孜孜地收下後,和他聊了两三句後就准备回家,我也跟着朋友的脚步打算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卢静晓,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吗?」 被发现了吗?不,不可能,他不会发现我的心情。 我张大双眼,露出无辜的神情回覆他:「没有哇?你多心了吧?」他见我否认,也只能m0m0鼻子放我走,临走前,我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他半伏在桌上,开始认真写着字,完全没有多留意我一些。 果然呢……只要我装作一切皆好,就不会被他发觉,因为他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呀!我只是个学生,一个有点奇怪的学生罢了,明明早已知晓的我,却还是重复着期待与失落的循环,无法从中解脱。 回到家後,难得见到妈妈煮了晚餐,平时都是爸爸买便当回家,因为妈妈都在加班,爸爸又懒得煮饭,乾脆通通交给外面的小吃店及便当店,他还乐得轻松。 但我其实很想吃家里的饭菜,我知道这只是微小的愿望,不过我仍不敢说出口,深怕自己多说句话,就成为爸爸与妈妈吵架的导火线,只要我闭上嘴,争吵就能少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们夫妻的裂痕,或许已经大到我无论做或不做任何事,都无法停止他们的纷争,我不记得是从何事开始引发怒火,但当我见到马克杯碎在地上时,他们正对彼此咆啸着,无法达成共识的两人、无法有效G0u通的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谁也不能理解谁。 通常我在这时会回房间,静静地打游戏,等到他们自然而然的结束,可那个马克杯!马克杯的碎片散落一地,让我瞬间Sh了眼眶,毫无自制能力的流起泪,我可以忍受一切,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能力离开家里;我也可以接受现在,因为我明白我有大好未来在等我,但我仅存的、拥有的,那一点点的所有物,却无可挽回的被摔碎於地。 我记得,那天我朋友说:「他跑去跳蚤市场看杯子,问他是要送谁,他只说要送nVX友人。」 我记得,那天我见着马克杯放在我的桌上,他说:「这是上次的圣诞节回礼。」 欣喜若狂的悸动芳心,在那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这份纯粹的喜悦让我撑过家里最严峻的时刻,我以为我可以靠这马克杯与他有所连结,所有的所有,都不过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啊! 碎了的杯子、即将分离的我们、破碎边缘的家庭,才是我的现实啊!为何你不能认清现实呢?卢静晓?你什麽也不是、什麽也做不到,只能在此流泪。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我想要的只是普通的生活、普通的父母而已啊!为什麽大家都不能多为对方着想一点?喉中彷佛有火辣的物品哽住了我,我想发声却无法好好说出口,只能小心翼翼的捡起碎片,试图带走我心Ai之物。 「不准捡!」爸爸突然注意到我这边的动作,转而向我大吼,我身T一颤,碎片便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只能僵在原地不确定该不该继续动作。 「我叫你不准捡!你们全都一个样,一个个都不听我的话!」我明明就停止动作了,为什麽爸爸还是对着我吼叫呢?我明明就是他最听话的傀儡,他却对我丝毫不满意,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好委屈。这份无法宣泄的感情,层层叠叠着新的不满。 我好委屈。理X忍耐着不合理,但情绪冲破最後的枷锁,从我被哽住的喉头,发出我第一次的怒喊:「我受够了!我明明就是最听你话的人,为什麽你还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你不肯放过我?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出於鸵鸟心态,我撒手不管碎片,直接冲回房内,同时也成功把爸爸的怒火转到我身上,他抛下跟妈妈的吵架,跟着冲到我房前,开始又敲又撞我的房门,我知道他现在开不了门,晚点一定会拿铁鎚撬坏门锁进来,但我又能如何呢? 我既无法离开家,也没有勇气抛下家人,只能继续这段痛苦的关系。 「你跟你妈一样自私!没有一个人为这个家着想!每个人都要顶撞我!恶妻孽子!」随他去骂吧…….是我太莽撞,明知道只要一回他话,就会被他宛如仇人般咒骂及胁迫,却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至少现在忍耐住就好,几个小时後就会结束了,再忍忍吧……。 多希望此时此刻,我所Ai的他能陪在我身边,听我说说我的家庭、我的痛苦,也许还能给我一个拥抱,轻轻地拍着我,对着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视即将破门而入的爸爸,我呢喃着咒语般的安慰,麻痹着自己的感受,在离开家之前,我都得是个人偶,但这绝对不是永远,总有一天,我会拥有光明灿烂的人生,总有一天……。 然而,那天夜里,妈妈离开家了。 桔梗(4) 我以为我的世界会天崩地裂,可是我没有。 依然准时六点半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七点二十到校,一成不变的日常、一成不变的日子,就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妈妈离开的那天,爸爸意外的很沉默,他是为何沉默呢?是因为少了妈妈那份薪水吗?还是他意识到我们的痛苦呢? 不过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他至始至终都只关注自己,沉默只维持了几天,他又开始对着我痛骂妈妈,说她外遇、说拖累这个家,但我知道,那都只是爸爸的幻想,被家庭伤过的爸爸,把他的偏执投注在我们身上。 即使我们什麽也没做,在他的幻想小剧场中,我们还是成了无恶不作的罪人,每个人都伤害他、每个人都对不起他,我不知道要如何解救他才好,只能做个旁观者,静静看着爸爸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其实我也很痛苦啊!爸爸。你能不能看看我呢?看看现实中的我,我正在哭泣,你有发现吗? 怎麽可能会有人发现呢?这是个自私的家,每个人都专注在自己的伤口,对彼此丝毫不谅解,大家也都自顾不暇,爸爸、妈妈是如此、就连姊姊们也是,姊姊们像是逃难一般,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後,就仓促地离开家里。 只剩我与爸爸的家里,窒息又得小心翼翼,深怕踩到他的地雷,不过,我得承认,自从剩我之後,爸爸的状况有渐渐好转,或许是因为我足够安静吧? 偶尔爸爸会在喝酒後,抓着我吐露过往,见他眼眶泛红的不断说着,困扰着他的梦魇,他因为糟糕的父母、可怕的前妻,而受尽的苦难,我已听过多次,但每每看见大男人主义的爸爸,为此而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除了心疼,我也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恨着带给我们痛苦的爸爸,可我没办法对他狠心,我想,是因为我也Ai着他吧。 果然是矛盾综合T呀!既Ai又恨着家人,要是我能果决一点,这份Ai也能够割舍吧?要是我能大Ai一些,这份恨也能果断抛弃吧?我却两边都无法取舍,选择当个不上不下的伪善者。 即使情感上是如此,我压抑的郁闷也未能减少,或许是这个时期的多愁善感加持,我无法好好调适自己的苦痛,有几次,我走在天桥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开始思考自己跳下去後,能不能Si个彻底。 也有几次,我看着厨房的菜刀,想着只要割断颈动脉,我就能够完全Si去。 那些念头在我心中徘徊,我却一次也未曾动作,因为我还有生命支柱,只要有他的存在,我就有勇气继续活着,我的生命於我之轻,让我丝毫不留恋,可他於我之重,让我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他快乐,我就也快乐。 虽然就快毕业、虽然马克杯碎了,可这不代表我们会断了联系,也不阻碍我继续Ai着他。我还有他,那麽,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吧? 如果我向他倾吐我的忧伤,他是不是能懂我呢?爸爸需要找个人当垃圾桶倾倒,我也一样需要,没有人能一直深埋心事。 被挤压到无处可躲的我,也升起了想说出所有的念头,我不曾好好说出内心感受,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提起,只能若有似无的向他诉说:我好痛苦。 然而过於隐喻的说法,加上我过度热衷他的姿态,可能引起他的警戒,我能明显感觉他与我保持着距离,被发现了我的心意了吗?也是呢……因为我的态度转变太明显了,也难怪他会发现。 从前装作是活泼、喜Ai所有老师的学生,所以才能用蹩脚谎言带过不合理的举止,现在的我却很明确的只黏着他一人,他若发觉不了,肯定是因为不曾把我看在眼里。 盲目如我,他没有直接拒绝我,我便无法收手,为了我的救赎,我不肯收起这份感情,依然追寻着他的身影,是不是很傻呢?明明我已经发现,我正在走向一条毁灭的路,太过依赖着谁,最後一定会崩塌,我明明清楚,还是继续奔向那条路。 真讨厌cH0U离自己,用旁观视角看待自己的我。 我也讨厌,执迷不悟的自己。 桔梗(5) 回顾我的抉择,做过最後悔的决定,肯定是想要与他倾诉我的内心,我不顾内心的警告,y是擅自认为他会懂我,一意孤行的下场,就是再次沦落被人刨开伤口的结局。 毕业前三天,他郑重地找到我,告诉我:「你现在还小,如果有任何事应该要找爸妈才是,不应该对我有其他想法。」我当时是什麽神情呢?是哭是笑?还是怨怼呢? 我总是学不会教训,又再次被「自以为是」伤害,自以为他是我的生命支柱、自以为他能够懂我的悲伤,可我说出口的下场却是被他认为,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才在无病SHeNY1N吗?我的苦痛来源就是我的家庭,他却叫我找我的父母? 真是可笑。 「如果我让您误会了,我很抱歉。但我只是以为您可以理解我,结果只是我想太多,您根本什麽也不懂,却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太失望了。」倔强的我否决了我的Ai意,用冷冰冰的敬语回答他,我想,我当时应该是失落又无奈的模样吧?我才会看见他错愕的脸庞,见他因我话语而流露歉意,我除了转身离去,也做不到其他事。 等回过神,我已经站在天桥上,听着呼啸而过的车声、偶尔经过的行人脚步声,及随着风传进我耳里的欢言笑语,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天崩地裂而改变。 我望着桥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我再次认知到了世界无情运转,我却只能停留於此,想着要是太晚回家,又会被爸爸骂了。 我的未来是不是不如我想像的灿烂呢?为了安慰现在的我,我才编出未来光明的谎言,否则我将自暴自弃,因为我清楚我的无力,才欺骗自己不要关注现今,所有的坚持,都只是自欺欺人吧? 其实我什麽也没有、我什麽也不是,就连最後的生命支柱也选择放弃我,我就算消逝,也不会有影响吧? 一浮现这念头,我便无法驱赶,想尽办法说服自己继续活着,脑袋却一一反驳理由,我一无牵挂、二无心愿,不正好适合离开这世界吗?我的家人都只顾着自己,根本无力理会我,我最Ai的他,也已经拒绝了我,用让我最失望的方式,切割了我们的关系。 或许是时候了?与其放眼未可知的未来,乾脆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了结吧!下了决定後,我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用害怕爸爸的束缚、不用担心我做错什麽,也不用在用谁的存在支撑自己活着,在投赴毁灭前,是我作为我,而活着的时刻。 好奇怪,我以为我会因为他哭的Si去活来,也以为我其实很怕Si,但原来我什麽也不怕吗? 若说我还挂念什麽,大概就是怕家里的宠物,会因为我不见而失落,毕竟平时都是我带牠散步。希望爸爸能好好照顾牠,记得带牠出去遛遛、记得带牠打疫苗,还有,牠很Ai捡树枝回家,希望爸爸不会因为这个习惯而骂牠。 扶着栏杆的手用力撑起我的身T,现在是大卡车出没的时段,我想我一跃而下,一定能彻底断了气吧? 「你在g什麽!」啊啊……居然被阻止了啊。是谁这麽眼明手快的拦腰抱住我呢?不可能是他吧?他已经拒绝了我,时间也过了许久,他要追上我早就追上。 理智告诉我,他是不可能出现,但瞥见拦住我的人是别人後,我仍升起不可言喻的失落,我竟还有微小的期盼呀!真是可笑至极。 「不要放弃自己,好吗?」阻止我的路人,是一个面容熟悉的nV子,看起来成熟又漂亮,相形之下,我只是一个国中快毕业的孩子,长得又不够好看,难怪他不会看上我,因为喜欢我就代表他是恋童吧?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对吧?走吧!跟我去我店里。」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我只能被她拉着走下天桥,走向熟悉的小巷中,最後转进那间奇异的花店:熊猫花店。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熊猫花店的老板娘,难怪我会觉得熟悉。因为花店刚好距离那边很近,才碰巧遇见了她吧?还真是意外的有缘……。 「你先坐这等一下,刚好天sE也晚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家里?」家里?我不要!我不要面对爸爸!他总是冷冰冰的瞪着我,我在家里根本一点尊严都没有,他才不把我当nV儿,我只是他发泄情绪的玩偶,满足他控制慾的提线人偶!要是被他知道我晚回家,他一定会对我大发雷霆,没有人可以拯救我,没有人可以理解我……。 「抱歉,先不用打吧。我去泡点茶给你。」她似乎察觉到我呼x1开始急促,便转了话锋,把报备的事搁置一旁,走到工作台边,泡了热呼呼的花茶给我,虽然天气炎热,但飘着热气的花茶,只让我感到温暖,而非闷热。 「谢谢。」懦懦的声音不知是否有传达给她,我们只是陌生人,她却愿意对我伸出援手,还T谅到我的心情,甚至泡了茶给我平复心情,原来世界上还是有善意。 我想,世界还不算太糟。 「上次的花送出去了吗?」那束紫玫瑰,那束传达不了的念想,连犹豫都无法犹豫,它就这样消逝在垃圾桶,明明是美丽的花束,却用悲哀的方式凋零,要不是她提起,我都快忘记这件事。 我摇了摇头,解释起原因:「买回家的那天,就被家人丢掉了。」 「可惜我特地挑了最大的玫瑰给你,如果你还要送,我给你打折吧。」说着怜惜的话,我却感觉不到她的真心,她可能不如我想像的Ai花。 「谢谢,但我已经不需要了。」他拒绝了我,在我尝试敞开心房时,他误解我的意思,狠狠的伤透了我,我又有什麽颜面再释出Ai意呢?就连非Ai情的感情都被拒绝了,何况是这份心意? 可能话题太沉重,她站在工作台边沉默以对,望向我这边一会後,便收回视线,转看向工作台上的白sE花朵,伸手拿起剪刀修剪枝叶。突然安静下来,我有点尴尬,但也不知怎麽开启话题,只好捧着杯子,装作忙着喝茶,一边观察她的动作。 她就如外表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工作时专注的表情略显冷淡,可是冷冰冰的神情,却让我不禁向往起老板娘,她看起来又不在乎他人目光,只专注在自己的目标。 一心一意的投注心力在某件事上,好像是件很bAng的事情。我以前把心力放在他身上,但人终究是不可靠,於是我失去了目标,那麽现在呢?我没有了他,还能追寻什麽事物? 当然,他还是我的支柱,是我重要的人,哪怕是一厢情愿,我仍不想抛下这份感情,只是,我不会在他身後追赶了。 忆起他的话语,我就心如刀割,心脏紧紧揪着喘不过气。b起伤心,更多是失望、b起失恋,更多是背叛感,他辜负我对他的期望,他和他人并无二致,我想要的是支持我、理解我的支柱,而他并不是。 是我投入太多幻想,他没办法背负我的期许,可是呀!这份Ai确实存在,想起他对我的好、想起过往的相处,苦涩又甜蜜的感觉在我嘴里漫开,我是真的Ai他啊……。 复杂的心绪吵着我不得安宁,今天的我失去了生命支柱、失去了生活重心,还差点就放弃了生命,要如何才能获得平静呢?一想到太晚回家,爸爸会是如何嘴脸,我更加难以整理思考,只能烦躁地搓起茶杯。 「我等等送你回家好吗?我怕你家人会责备。」不知何时,她停下修剪的动作,侧着头看着我的脸,表情淡漠的问我。 心里莫名如释负重的放松下来,是因为她会陪着我吗?有人陪着我面对我不愿直面的爸爸,我好像也能勇敢一些些。 桔梗(6) 花店老板娘是个很奇特的人,她送我回家的路上,递给我了名片,上头写着「王筑心」及联络方式,面对我狐疑的眼神,她也只是目不斜视的说道:「等你上高中後,要不要来我这打工?」 她真的很奇怪,在送我回家时,还与爸爸寒暄了几句,说是她拖住了我,而我帮了她很大的忙,但因为她思考不周,才忘记让我打电话回家报备,爸爸听了她的理由,非常和善说着没关系。 爸爸只要在外人面前,就会摆出好好先生的模样呢。 她还跟我说:「如果你毕业时想送花,我推荐你桔梗。」为什麽要推荐桔梗呢?抱持着这个困惑的我,把她的名片随手一收,开了电脑搜寻桔梗的花语,一种花有多重的花语,我打算把全部都查出来看看,才能清楚她为何推荐。 查了桔梗後,第一个跳出来的维基百科,上面写着桔梗花语有「永恒与绝望的Ai」、「诚实」、「悲哀」等等意思,真矛盾的花语,永恒与绝望怎麽可能并存,既然Ai着,又怎会……。不对,我不是很清楚吗? 我对他的Ai就是如此。 明明有自信永远Ai着他,但这份不被他接受的Ai,对我而言也只剩绝望,我Ai他,我对他的Ai之深,深到我可以豁出一切,去保护我所Ai的他,那怕献上我的生命,我也甘之如饴。 这份Ai太沉重,他拿不起,我也放不下,未来我也将为此无尽消耗自己吗?Ai情原来是这麽累人的事物吗? 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是我决定持续Ai着他,我不是只要决定了什麽,就会倔到没人能劝的地步吗?只是刚好这次是关於Ai情而已,只是刚好这次与他有关。 既是我作出的抉择,那便与他无关,他的拒绝与划清界线,让我明白他不能成为我的生命支柱,只是如此而已,并不会让我失去Ai他的感情,他也不需要为此而付出,是我甘愿给予,他没有义务回应我。 失去了他这个重心,要重新找寻目标,我有点茫然。也许应该放眼我的高中生活?那是我不管爸爸意见所推甄的学校,因为我认为那里有我的未来,有光明璀璨的生活日常,有我想要学习的事物,我才会选择那所学校,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呢? 上高中认识新的朋友、新的环境,还有,尝试去打个工? 我将注意转向那张名片上,老板娘的名字是王筑心吗?她的名字好美,跟我名字不一样,我的名字念起来一直让我很别扭,一般来说,应该会取「晓静」,而非「静晓」吧?不过名字也是爸爸取的,我也未曾问过为什麽,反正不外乎就是算命算出来的吧? 老板娘问我有没有意愿去她那打工,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询问我,好像被人需要了一样,原来也有人需要我吗?我其实并不是完全没用的人,不是Si了也不可惜的人吗? 我存在是有必要X,因为有人需要我,我不是被妈妈抛下的弃子,也不是爸爸呼之而来、呼之而去的物品,而是作为一个人,被老板娘肯定了价值。 想到差点做傻事的自己,我有点懊悔自己太冲动,我这不是邂逅了新的缘分了吗?为什麽我当时会觉得,不可能拥有美好的未来了呢?那明明也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之一呀! 是我思考太狭隘了吗?把自己局限在不可能解脱的想法中,才让我自困囹圄,而不懂自救,明明我只剩下了我,我还轻易的想放弃自己,要是连我都不知自Ai,那麽就真的没人Ai我。 为了更珍惜我自己,许给自己一个约定吧!自此往後,在遭遇同样的难过时,也要骄傲地活下去,只要我还是我,任何困难我都会迎刃而解,我会牢记此时此刻的承诺,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未来,都会遵守这个约定。 在查完花语後,我顺势的玩起了电脑,待在房间爸爸通常也不太会理会我,在只剩我俩的屋内,能够保有一方天地还算不错,不过要是想要喝水或是上厕所,还是得下楼才行。 生理需求总不能视而不见,虽百般不愿意,我还是下了楼,想着倒杯水、上个厕所就马上躲回我的小世界,电视中的连续剧用极大音量说着台词,爸爸坐在躺椅上,嘴巴开开的打着呼,他桌前还放着酒瓶及喝到一半的酒杯。 喝酒喝到睡着了吗?我放轻脚步靠近了爸爸,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不少皱纹,我不确定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真的老了许多,头发也稀疏了不少,但还不至於发际线後退,眼角有点Sh润,是哭过吗……? 爸爸他一直都很大男人主义,常说着男主外、nV主内的老古板论调,也认为自己应该掌控整个家,但这样的他,却很容易在酒後伤感。 就如我有我的伤口,爸爸也有自己的忧伤,我能T谅他,却无法拯救他,只能为他擦拭眼角,拿条被子为他盖上,接着把电视关掉。 爸爸跟我一样脆弱,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我能忍受他的控制慾,可是我无论怎麽展示我的Ai、表露我对他的好,他仍不愿意相信,封闭着自己的心灵,我以後也会走上跟他一样的道路吗? 在被伤透之後,我还能Ai人吗? 不管了。至少,现在这份Ai是真实的,我深Ai着爸爸,也埋怨着他,有天,他会发现一直陪伴着的小nV儿,对他深切的Ai意吧?有天,我对他的恨意也会慢慢转淡吧? 总有一天。 梅花(1) 认识梅白歆的人,对她的评价不外乎就是:坚强、高风亮节,又带点孤傲,她总是予人温暖的笑容、暖心的举止,无法让人对其产生敌意,却又羡慕她的所有。 人们赞誉她的品行,也为了她的容貌趋之若鹜,身边总不缺乏追求者的梅白歆,对不感兴趣的人,所展现的孤傲姿态,让她得到了忠贞的名声,旁人都说,是因为她心中有人,才会痴痴等候,并拒绝其他人。 对此,梅白歆仅是嗤之以鼻。 他们未曾看清事情全貌,便把一顶帽子扣到她头上,急着给予她更多的好声望,确实,她Ai着叶律提,也愿意与他共进退、同患难,但会拒绝那些人,更多的是不愿同流合W。 她不想与只看利益的人们交朋友,也不想再待在的家族内,梅家在叶律提被赶出家门时,立刻宣布两人解除婚约,自此再无瓜葛,只是因为叶律提失去了他家族的支持,就把人抛弃,思想实在太肤浅。 以叶律提在家族里获得的教育,及灌输的商道之法,绝对可以堪担大任,明明梅家就能抓住一个人才,却选错了方式,也难怪现在整T营运停滞不前,上位者的愚昧,只会让企业走向衰败。 与其继续与他们耗,还不如去寻叶律提,和他平凡地共度此生,才是梅白歆这一生的渴求,她不想再被梅家利用,也不愿叶律提蒙受了不白之冤。 两人一起巧遇的黑猫,是个很有灵X的孩子,牠经常徘徊在两人身边,无声无息蹭到脚边,不像其他亲人的猫咪,总是会喵喵叫的讨人注意,牠只会用眼神示意人m0m0牠,梅白歆也想过带牠回家,可每每要抓回去时,黑猫就会消失一整天。 甚至最後黑猫只愿意出现在梅白歆及叶律提面前,如此独特的猫咪,是她们俩的小秘密,叶律提的家人不喜欢动物,更别提黑sE的动物,他家人非常迷信黑sE是不吉利的象徵。 正是因为如此,叶律提车祸醒来後的第一句话:「是黑猫救了我。」让他的家人多麽惊恐,梅白歆可想而知,她在叶律提醒来前,曾经探望过一次他,那时,如果忽略缠满纱布的部分,叶律提的模样就像是沉睡一般,让她感到不真切。 叶律提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了吗?还是这一切只是假的?他只是睡着而已,并不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等到她握着叶律提的手,叶律提也毫无反应时,梅白歆才意识到现实,她快失去心Ai之人。 医生说,叶律提醒来可能X很低,他的伤也很严重。她不懂医生说的那些名词,只记得那时无论她如何呼唤,叶律提仍深深沉睡。 也是那天,她在医院旁遇见了黑猫,神出鬼没的黑猫,又悄悄的蹭到她的脚边,要梅白歆m0m0牠,一想到危及的叶律提,她蹲下身子,抱起黑猫,将脸埋进黑猫柔软的毛中,无声的哭泣着。 如果说,黑猫牺牲了X命拯救叶律提,梅白歆想,其原因肯定与自己脱不了g系。因为那天,她在心里许了愿望,希望有谁可以拯救叶律提。 叶律提醒来那天,黑猫也消失了。 梅花(2) 梅家的人得知叶律提状况不好後,梅白歆便被禁止出入医院,她的家人认为叶律提已然没有希望,与其将家族中最好的nVX配给未可知的人,还不如让她多去认识其他名流。 也是因为如此,梅白歆才只去过医院一次,当时得知Ai人只探望一次,叶律提肯定很失望吧?一回忆当初的身不由己,梅白歆除了心痛自责外,也无可挽回那时的遗憾。 即使现今两人不再错过、彼此相守,但曾经错过的岁月,无论如何都已经消逝,她就算想补偿,也不可能补偿。 叶律提从昏迷中苏醒的消息,当时的梅白歆一接获就抛下那天的聚餐,准备搭车去医院看望他,以为会永远失去的人、以为再也见不着的人,居然出现了奇蹟醒了,她绝不要再离开所Ai,明明她是这样想的。 可家人b她消息更加灵通,得知了醒来後的叶律提,说出了让叶家忌讳的话,他们之间正闹着矛盾,梅家的好牌是不会在此时出场,梅白歆一到医院门口,又被家里的司机架住载走。 「你们凭什麽阻止我见小叶!」声嘶力竭的质问,是梅白歆最後的反抗,她从小就清楚自己是家里的手牌,也未曾反对家里的安排,她以为自己能在有限的自由中,保有最在乎的人事物,但她从一开始便没有选择权,叶律提与她,是家族默许的Ai情,只要叶律提还是叶家继承人,他们就能继续谈恋Ai。 一旦失去权势,叶律提便不再是她该交流的对象。 多麽势利的家人呀!梅白歆厌恶着斤斤计较的家族,也厌倦了没有自我的生活,她只是想与相Ai之人执手相伴啊!为何他们不肯顺了她的心意? 「你还太年轻,不懂人情世故,他不是好伴侣,颜家的那个小儿子b较适合你,听妈妈的话,去跟他见见面吃个饭好吗?」自己的怒火被母亲四两拨千金的推托,甚至不当成一回事,让梅白歆心中的情绪一瞬间熄灭,她就算打感情牌,家人也不会理会,还不如计画脱离这个糟糕的地方。 深知梅白歆脾气执拗的梅家,怕她偷跑去见叶律提,便在她身边安排人员监视,在家里也近乎软禁,还隔绝了梅白歆联络外界的方法,她在叶律提最需要人时,只能待在什麽也没有的房里,在外也只能照着家人的行程。 等到她知道叶律提消息时,已经是对方彻底离开她生活圈的时候。 以为失而复得,又彻底失去的感受,梅白歆不想多加回想,只要稍稍忆起,心中灰暗的痛苦,就会b着她退却,不敢在多回忆。 叶律提与家族,孰轻孰重,她清楚不过,於是她付诸了计画,彻彻底底地断了与家族的联系,也从法律上断绝的乾乾净净,就算将来要继承,也轮不到她了。 失去了家里的援助,她找叶律提的踪迹变得很难,於是她一一联系过曾与叶律提有关系之人,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知晓叶律提的本X,总是在她面前风度翩翩的绅士,不过是个在乎他人眼光,重视自身评价的人,一旦对方无用,又或是太过麻烦,便会笑笑地踢开对方。 与她的家族意外地相似。 讨厌梅家的自己,却Ai上与梅家相像的人,梅白歆只能暗自嘲讽自己的愚蠢,明明有关事业的人,她能够清楚辨明,但怎麽换成感情上的人,她就成了识人不清的昏聩愚昧之人? 换作以往的梅白歆,一定会在得知事实後离去,有着高道德标准的她,却为了叶律提打破了原则,违心的自己感到不快,可一想起那个在乎评价的人,为了黑猫坚持与家人闹翻,梅白歆还是压抑住这份不爽快感。 也许,也许他变了,也许……他被伤透之後,X格不再如前,需要有人支持他时,自己没能陪着他,想必他对自己也有所愿对吧?就算两人关系生变也没关系,她只是想告诉叶律提,她相信他。 怀着千思万绪的梅白歆,最後联系上了林达昕,她一直都有与对方讯息来往,只是很少见到面,以至於对他印象还停留在瘦小的少年。 林达昕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时间竟认不出对方,他完全没有一丝当年的影子,若非柜台与她说那人就是林达昕,肯定无法得知那个高壮又一堆肌r0U、眼神锐利的人是林达昕。 「抱歉,直接跑到你的公司。」对b林达昕的巨大反差,梅白歆则与过往没什麽改变,林达昕一下便认出她,拉着她到外头咖啡厅坐着谈话。 「没事,只是你怎麽会来找我呢?」与在公司时相b,私下的林达昕眼睛柔和不少,让她终於能重叠少年时期的模样。 「小叶……我是说叶律提,他还有跟你联络吗?」发现林达昕还有着令人熟悉的温柔,梅白歆也鼓起勇气直接询问,她相信林达昕一如既往,是能接受所有事物、善良又贴心的人。 就如她所想,林达昕只是外表改变,他仍是过去的少年,就连不擅说谎这点,也一如当初,只见对方突然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向梅白歆的脸,若无其事的说着:「我也不清楚呢。」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是因为不愿说谎,不敢看向对方,是因为心虚,梅白歆虽然看懂了林达昕,也不敢咄咄b人询问叶律提消息。 对林达昕来说,自己只是当初抛弃叶律提的一份子吧?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虽然找遍所有人,但却都没有消息,我想,我肯定也被他讨厌了吧?所以才……。」无奈的苦笑引得林达昕不忍,让他急着反驳:「不是的!叶叶怎麽可能会讨厌你!他要是知道你在找他,一定会……没事!我还有很多工作,就先失陪了。」 像是要验证梅白歆想法,林达昕听见自己半故意说出的哀兵之词,焦急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甚至差点说溜嘴,他果真是个温柔的人。不过林达昕显然把叶律提看得更重,才会反应更快的回过神,把话说一半而已。 「没事的,如果之後你有他的消息,可以拨这只电话给我。」梅白歆从包包中cH0U出一张纸,流畅写下自己新办的号码,郑重的放到林达昕手中,寻寻觅觅许久的那人,原来有人正照顾着,她长久的担忧也能放下了。 被伤透的叶律提,不是孤军奋斗,而是有朋友关照,他更不是如梅家人一样,毫无任何真心的朋友,也是朋友愿意为了他雪中送炭。 梅花(3) 为了找到叶律提,对林达昕所费尽的心机,总让梅白歆感到良心不安,她明白他的良善,也明白依他X格,绝对会给予自己协助,正是因为她过於清楚林达昕这个人,才会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於自己而言,林达昕是好友之一,但自己终究还是梅家人,在为人处事上还是会分析着利弊得失,心中只思索着能从谁身上获取所需,利用好友的罪恶感与对血统的厌恶,让梅白歆更加不明白,为何那些人都说自己高风亮节之人呢? 她就如自己所讨厌的势利之徒,既没有b他们高尚许多,不过就是同类相斥,她才会对其生厌吧? 梅白歆不曾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只是自私的追求个人道路而已,在她所奔走的路上,究竟踩了多少人往前,梅白歆不得而知,也不敢得知,只能继续坚持在她所求的道上。 要是叶律提知道,她不是个美好又善良的人,肯定会失望吧?就像当初得知叶律提不是好人时,她也对其失望透顶,明明自己就没有资格批评他人,却还是浮现了背叛感。 两个都不是好人的人,才更应该走到一起呢!梅白歆偶尔会有这种想法,既然都不够好,乾脆别祸害他人吧!尤其是像林达昕那般的好人,真正璀璨发光的人,是林达昕,但那些愚昧的人们,却怀抱着恶意对待他。 无论经过了多久,曾经被伤过的心,绝非一朝一夕能修复,看着林达昕不复以往的身影,梅白歆深了於心林达昕埋藏的少年,充满了苦痛及不堪,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舍林达昕不愿放过自己,执着叶律提的模样。 不能称之为Ai,更不能称之非Ai。见他纠结的内心及否决的态度,梅白歆心疼、却无法做些什麽,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关心对方。 林达昕一定认为自己很伪善吧?与叶律提甜甜蜜蜜的结婚生子,生活也无忧,虽然存不了太多钱,却也能平衡支出的平淡生活,处在这样简单又快乐的处境,却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林达昕值得更好的人。 任谁听来,都是刺耳、找碴意味浓厚的宣言吧?现在想想,她也觉得这些话对深陷泥沼的林达昕,实在太过无情。 所幸,他还是拥抱了真实的自我,找到心Ai之人,靠着自己的力量,摆脱了过往的Y影、挣脱了内心的枷锁。 接受过他接济的叶律提、利用过他善心的梅白歆,对林达昕各自怀着感激及愧疚的情绪,但两人皆一致认同,只要林达昕能过的幸福,就是她们夫妻俩最大的幸福。 林达昕活得b以往更快乐,而梅白歆与叶律提也携手共度未来,彼此都找到属於自己的恬淡生活,理应是个童话般的结局,不过,现实是不可能像童话一样美好。 「东梅集团创办人梅成器於昨晚九点过世,其留下的遗嘱一公布,即引起内部轩然大波,其中提到了已脱离家族的三nV梅白歆,导致二房三房子nV不满,後续……」在喂孩子喝N时,偶然听见的新闻,提及了她的名字,以及她快忘却的父亲。 在她离开家时,父亲的身T就开始走下坡,或许是气急攻心吧?才会一直没有好转,如今几年过去,再次收到父亲消息,却是新闻中的播报。 终归是自己的选择,她无怨也无悔,可毕竟还是家人,她该回去看看吗? 像是呼应她的心事,鲜少人得知的电话号码,却在此刻铃声大响,梅白歆冷冷地望着桌上的手机,陌生的号码显示於萤幕上,但来电者为何,她连猜都不用猜,就能料想到是谁。 「白歆,我知道你不想回来,但既然遗嘱都有你了,妈觉得你应该回来争一争。」熟悉的声音,依然说着利益之语,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家人仍与她记忆中一样令人作呕。 「我与梅家已无瓜葛,请不要再打来了。」不等母亲多说下一句话,梅白歆便强势的挂断电话,她对那里毫无留恋,但为什麽自己一直想起父亲的容颜呢?曾经,父亲也会抱着她、哄着她,在遥远的童年时光中,父亲和蔼的笑容究竟是美化的回忆,还是真实的过去呢? 梅花(4) 梅白歆作梦也未曾想过,叶律提推荐的花店,会是熊猫花店。 只听过他说某间花店店主人不错,却未曾听过他说是哪间花店,而店主又是个怎样的人,直到梅白歆提及要送治丧的花,叶律提才提起花店名称。 「毕竟是还是家人,我懂你还是会牵挂,买个花也好,要不要去我之前说的那家店呢?就在我们家附近的巷子而已,你搜寻『熊猫花店』就能到了。」叶律提不太擅长报路,便直接叫梅白歆Google路线,一听闻是熊猫花店,梅白歆便想到了王筑心。 林达昕说过王筑心经营的花店名称,就叫做熊猫花店。一个充满王筑心恶趣味的店名,也能从其装潢、名称窥探一二王筑心的内心,她思考跳跃,却同时也严谨又冷清,光看这黑白分明的装潢就能得知了。 站在店门口的梅白歆,不太确定要不要进去,毕竟王筑心不太待见自己,自从上次知道梅白歆知晓林达昕的感情,王筑心对她的态度就显得有点糟糕,虽然林达昕很努力要让她们和解,还为此创了三人聊天群组,不过讯息一字滑开,基本上只有林达昕在开头、梅白歆附和,而王筑心已读。 既然都到门口,不进去似乎也有点奇怪,梅白歆做好会被王筑心酸言酸语的准备,一鼓作气地推开门,才发现门是锁着的,刚才一直胡思乱想的梅白歆,这才注意到门上挂着「外出中」的牌子。 真是太丢脸了……。梅白歆尴尬的收起手,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推过门,一边张望四处有没有人注意,斗大的牌子挂在明显处,还能无视的自己实在太愚蠢。出糗的人越是希冀没人发现,事态反而越是往相反方面发展,梅白歆一下便与一名少nV四目相交,少nV大大的双眼眨呀眨继续盯着她,接着往自己方向前进,显然对方目睹了全部过程。 「你好!是来买花的吗?等我一下唷!」少nV堆满了营业微笑,令人感到亲近又不至於太过虚假,熟门熟路地开了锁,请梅白歆进去花店,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一个高中nV孩子,梅白歆有点小错愕,还以为王筑心是独自经营花店,没想到还有店员。 「店长!有客人!嗯?不在吗?」少nV走到花店内部半掩的拉门,对着里头大喊着,却毫无任何回应,得不到反应的少nV只好走回梅白歆身边,用恳切的语气询问梅白歆,但眼睛却没有直视她:「店长好像不在,请问客人想要怎样的花?」 在远处时还敢直gg望着自己,等到两人面对面时,又成了不安的小鹿,眼神闪烁又畏缩,却意外惹人怜Ai。梅白歆稍稍打量了少nV的脸sE,有点害怕、却忍住了畏惧,勇敢地接待客人,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呢!真亏王筑心能找到这样的孩子来工作。 「我想要订丧礼的花,具T要什麽类型我也不太确定。」 「这样啊……那就要听店长的建议了,客人你要在这等吗?还是晚点再来?店长通常不会离开太久,最多一个小时而已。」说着说着,少nV的声音越发懦弱,虽然有点小声,但梅白歆还能听清,想必对方已经用光了勇气,开始进入彻底恐惧的状态,即使很怕面对人,还是选择花店的工作,并努力工作着,梅白歆对少nV勇於挑战自我的态度很有好感,要是对方继续保持这样积极的态度,不假时日,肯定会是个人才吧? 「没关系,我在这等吧。如果可以,陪我聊聊天打发时间就好。」 「那请坐这等吧!我去泡茶。」没想到梅白歆会说出要聊天,少nV手足无措的拉开一旁的椅子,紧张的小跳步到靠近後方的工作台,从cH0U屉中拿出看起来不错的茶包,神情认真严肃的放进杯中,接着又脚步匆忙的到拉门後,梅白歆听见饮水机的语音,及唰唰流水声,莫名感到有点惬意。 王筑心的店内充满了花草,又整理得很整齐,加上装潢配sE,b起花店更像是咖啡厅的环境,店员还会泡杯茶给自己,梅白歆开始盘算起王筑心的花店,如果能开拓新的业务,或许生意会更好。 「请用茶。」端茶过来的少nV,神sE尴尬的呆站在原地,不确定是否能做自己的事,还是该陪眼前的客人聊天,梅白歆看出她的无措,用温和的眼神向她示意无需在意自己,少nV立刻明白梅白歆意思,向她点头後就去做自己的工作。 整理环境、盘点花材,都是些简单的事,梅白歆百般无聊的盯着少nV工作,毕竟主管花店事务的人还是王筑心,少nV只能协助简单的事宜,也不知道王筑心有没有教过少nV花草知识。 「王筑心……我是说你家店长,对你不错吗?」想到少nV不一定清楚王筑心的姓名,梅白歆很快就换了称谓,不过王筑心的名字一被提起,少nV反应迅速的抬起头,惊讶之情满溢於表。 「客人是店长的朋友吗?」 「也不太算?就是有共同好友,才会认识彼此。」没想到会被反问的梅白歆,老实交代自己与王筑心的关系,虽然她一直记得王筑心,却未能熟悉对方,从国中时,王筑心就对他人十分冷淡,印象中林达昕是她唯一交心的人。 但说是交心,梅白歆又感觉王筑心的态度微妙,她对林达昕似乎没有真正敞开心x,虽然对人好又保持着距离,令人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这样啊……店长人很好,我很喜欢她,要是我能帮她更多忙就好了。」说起王筑心,少nV的紧张便消失无踪,神采奕奕的发亮双眼,诉说着她是多麽喜Ai着王筑心。 能获得他人无偿的感情,是件幸运的事。在利益谋算中长大的梅白歆,非常羡慕王筑心能收获如此真挚的情感,她与叶律提的家族都太过算计,导致她们也多少沾染了家族的恶习,在人际关系中多少会思考到得失,梅白歆意识到自己的思考逻辑有问题後,也曾尝试改善,无奈她还是多少会利用他人达成目的。 只要有利用的想法,自己的感情与交友就是非纯粹的真实,那样自私自利的自己,与他们给予的正向评价一点也不符合,她就是个坏人罢了,与少nV以及王筑心截然不同的坏人,所以就算被王筑心厌恶,梅白歆心甘也情愿。 「你现在就帮了她很多忙啦!她能专心在花草上,都是因为有你在。」从整洁的地面、角落,以及桌台上,就能推敲出少nV的认真,即使是简单的工作,依然克尽己职,就连接待客人也做的不错,虽有点怯生,但瑕不掩瑜。 被人称赞对少nV似乎是很陌生的事,只见她停下动作,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梅白歆的笑脸,确认到眼前的人是发自内心称赞後,她难为情的低下头,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一连串的动作被梅白歆敏锐的捕捉到,王筑心之所以会聘请少nV的缘故,她能从少nV的反应中知其一二。那个孩子的本质与林达昕类似,有着不肯相信自我的否定心态,却又拥有着丰沛的情感,难怪王筑心会想留着少nV。 冷淡如她,却对那样的人无法弃之不顾,王筑心那无人能窥探的内心,究竟在思索什麽呢?梅白歆无从得知,只能明白,王筑心绝非表现上那样冷清。 梅花(5) 花店里那扇半掩的拉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梅白歆与少nV下意识地望向拉门,两人皆面露困惑神情,尤其是少nV,她已经确认过拉门後应当无人,但此刻却有着细微的脚步声。 梅白歆警戒的紧盯拉门,边确认能带着少nV离开店里的最佳路径,正当两人心都悬到嗓子眼时,王筑心睡眼惺忪的头正巧从门後探出。 「啊~店长原来你在店里啊!吓Si我了!」少nV一发现是王筑心,立刻松懈下来,抚着x口安抚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见到熟人的少nV,语调变得轻快许多,也音量宏亮了些。 「抱歉,有点困就躲到後面去了。」王筑心难得露出微笑,对少nV柔声细语的模样,让梅白歆备感违和,印象中的王筑心并非是个态度和善之人,如今见到她不同面貌,反倒让梅白歆有点不太适应。 「没事,是我应该确认清楚才是,让客人等太久,是我的错。店长,这位客人说要买丧事用的花,需要你协助。」顺着少nV介绍的手势,王筑心那双冷淡的眼向梅白歆看去,像是没睡饱而眯起的眼,有几分不欢迎的意味存在。 「静晓,你可以帮我去买杯咖啡吗?」王筑心脚步极轻的从门後走出,走到少nV身边交给对方饮料钱,少nV慎重的点头後便离开店里,只剩梅白歆与王筑心两人在店内。 「你这是故意支开她吗?」不得不说,她俩关系恶劣的程度,或许远超出林达昕所想,即便梅白歆对王筑心无恶意,讲话语气却意外冰冷冷,连梅白歆自己都感到诧异。 「毕竟我可不想让她见到我这副模样。我看到新闻了,你这是要回去争家业的意思吗?」王筑心边说边走到梅白歆身旁的椅子,默默地拉开坐下,慵懒地撑着下巴看向梅白歆。 「我早就放弃那个家的一切,就算他们想卷我下水,我也不会理会。我只是想尽一点孝道,送个花给父亲而已。」想到父亲过世,梅家目前状况有多混乱,梅白歆心情也不自觉低落,提不起JiNg神地搓着手中的茶杯,想要抬起杯子饮尽也做不到。 「你真的很神奇,明明就和家里疏远,却还是抱着感情吗?我不能理解,你父亲不是还有二房、三房吗?这样的人怎麽可能给予你亲情?」依然冷淡的语调中,夹杂着些微的情绪,梅白歆不可能没发觉到王筑心的变化,她缓缓地望向王筑心的脸,想从对方表情获得更多的资讯,但王筑心只有波澜不惊的神情,彷佛声音中的不同,只是梅白歆的错觉。 王筑心b梅白歆所想更会隐藏自己,虽然能从她所言窥探她的心绪,却不能见其全貌。 「你可能觉得感情是双向的吧?但就算我的父亲没给过我什麽,我仍对他有份情谊。虽然狡猾、贪权又短视近利,但还是我的家人,我多少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感到不舍。」 要说自己没有从那个家里获得过什麽,那肯定是假的,梅白歆从小生活无忧、物质无匮,光凭这几点,她就胜过大多数人,对梅白歆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她无法轻易割舍。 前去致意,已经是她最大的温柔。 希望母亲或是那些弟弟妹妹,不要紧抓着她不放才好,她只想与叶律提过好下半生,成为一位好妻子、好母亲,她现在只求此而已。 梅花(6) 说要割舍的人是她、放不下心的也是她,梅白歆不懂为何自己如此矛盾,梅家明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事物,而自己也下定决心绝不再回去,怎麽一遇着有人去世,她的心意就如此脆弱不堪呢? 要是未来母亲去世呢?阿姨或是弟弟妹妹?那些沉迷於慾望争斗的人,任何一个谁逝世,她就会不断打破自己的坚持吗?一想到未来将不断上演一样的情节,梅白歆难得感到无力,连叶律提消失在她生命里时,她都不曾像此刻无力,她可以努力让自己与叶律提再次相交,却无法彻底让自己成为梅家的平行线。 「我不太理解你为了一个不舍,又打算回去好不容易逃走的地方,究竟算不算脑子坏掉?」梅白歆的亲情说显然没有打动王筑心,对方眯着眼一脸关Ai的看着梅白歆,对梅白歆狠狠的批评一番。 「可能,我真的脑袋进水吧?才会这麽软弱。」对於王筑心的嘲讽,梅白歆仅是一笑置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太过,才导致有回去看一看的想法,无奈自己是个固执之人,现在就算有人搧她两巴掌,叫她清醒一些,怕也是不可能听进去。 叶律提正是清楚这点,才会连拦都没有拦吧? 没料到梅白歆会顺着话说下去,王筑心皱起眉,满是不自在的左顾右盼,不敢再直gg盯着梅白歆,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说:「你突然示弱,我反而很像坏人。」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像个坏人,也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王筑心语气平平又快速的说了一大串:「其实,你也不算是软弱,你总是勇往直前做想做的事,完全不害怕失败或碰壁,哪怕被人冷眼对待,你也不会放弃对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特质,但这样的你很耀眼,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会喜Ai你,虽然我除外。至於你柔软的心,我想你根本没发现,那更不可能是软弱,你只是b他人更具有同理心,才会更不舍别人,你不要只会发现别人的光芒,而忽视自己好吗?」 王筑心很少会讲一堆话,反常的举动让梅白歆哑然失笑,为了不要太像坏人,所以才会说了一堆好话吗?王筑心原来不如外表冷淡呢! 「笑什麽!」好心称赞人的王筑心,反而获得梅白歆的爽朗笑声,引得她更加别扭,只能恶狠狠又贫弱地回嘴。 「没事没事!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可Ai。」相较王筑心的虚张声势,梅白歆游刃有余的夸了王筑心,她没想过王筑心即使看不顺眼自己,却能把自己看得透彻,就连她不明白的部分,也被看见了。 还真是神奇。被人赞许时,明明从未感到高兴,但王筑心称赞自己时,她却打从心底感到快乐。 「你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见到拿起旁边未修剪的花枝,作势要往她砸过去的王筑心,梅白歆只好收敛起笑容,保持一贯的微笑以对,以免自己真的被扫地出门。 「总之就拜托你帮我挑选丧礼的花啦!如果你可以偷偷在花里加点骂人的元素,我会很感激。」想到丧礼大机率会被二房三房把持,收礼相关事宜也会由她们C办,梅白歆不禁就升起作弄她们的念头,那两人势利又Ai欺人太甚,趁此机会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会惹人议论。 毕竟名义上应该由大房主持的丧礼,在大房子nV离家之下,被二房三房趁势夺走主权,还在遗产上争夺不断,梅家人不是好心肠的家伙,大家都在等着看她们笑话,不过没人想做那只出头鸟罢了。 那麽,就由离家的她当那只鸟吧! 「你的要求太奇怪了吧?这样我要加价喔!」 「没关系!多少都可以,我只是想稍微展现一下我是坏人的这面嘛!」她温和的笑颜上,多了些狡黠。 王筑心嘴上虽抱怨,但嘴角却出卖了她也很满意这个想法,随手拿了纸笔记下梅白歆的订单,以及一些搭配上的基础花材。 「好了之後再传讯息给我吧!到时在看我心情要不要亲送罗!」完成下订目的後,梅白歆心情愉悦的把剩下一口茶饮尽,又放了五百元在桌上当订金,慢悠悠地走到店门口准备离去。 以为终於能送走梅白歆这尊大佛,王筑心终於舒展开眉头,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梅白歆使用过的茶具,一心只想要抹去对方来过的痕迹。 「啊对了!虽然你对我充满了赞美,但我对你的感觉一直都是你很冷漠,还拒绝他人进入你的心呢!」像是故意挑衅一般,梅白歆在一只脚踏出店门後,又突然转头说了这段话,结果就如她所预料,王筑心忿忿的大喊滚出去,得到意料中的回覆,她才笑YY的离开店里。 丧礼就算不回去好像也没关系呢?踏着轻快的步伐,梅白歆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的人生在这,有她Ai的丈夫、可Ai的孩子,还有着好友及似敌似友的人,梅家对她明明是新闻中的存在,为什麽她会苦恼呢?要是开了先例,每当梅家有重大变故,她就会回去,那她永远也不会实际摆脱掉他们。 可能是突闻父亲过世,才让她陷入放不下心的状态,叶律提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静静看梅白歆自溺,与王筑心斗嘴後,梅白歆才终於从伤感漩涡清醒,自己还要顾及家庭,怎麽会突然忘记呢? 为了不让现在的人生被打坏,她必须狠下心,选择放弃参加父亲的最後一程。 幸好,她是个会权衡利益的梅家人,这是第一次,梅白歆如此庆幸她的血缘。 昙花(1) 「所以导入新的营运方式是不是多了些客人呀?」梅白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得意地对着不远处的王筑心笑着,卢静晓见梅白歆的茶快喝完,倾身拿起茶壶,为她添满茶杯。 「哎呀!小静你不需要帮我倒没关系,你肯帮我抱抱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卢静晓的礼数让梅白歆感到不好意思,孩子一到花店,便基本上是由卢静晓带着,能有人帮忙顾孩子,对一位需要歇歇的母亲来说,确实是帮了大忙,结果对方还如此礼貌地帮忙倒茶,梅白歆脸皮可没厚到可以接受这麽多。 「如果知道羞愧就给我滚出去。」对梅白歆依然持有厌恶感情的王筑心,用花艺剪刀指着梅白歆,又指了指门口。 「店长?」王筑心总是在卢静晓面前维持冷静大度的形象,即使梅白歆近来自来熟的来了好几次,王筑心依旧克制着情绪,无奈忍耐是有极限,她还是不小心脱口而出凶狠的赶客之词,引得卢静晓充满不解的轻声询问。 「抱歉,是因为我都只顾着白歆姐,没有好好工作才生气吗?」 「不是。」没料到会让卢静晓误会,王筑心赶紧否定对方的说法,就算卢静晓只是陪着梅白歆,对她也是很大的帮助,毕竟自己实在不想应付梅白歆,她可不认为自己与梅白歆的关系和缓。 「你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了,就连社群都是你在经营,每天要发文、回覆真是辛苦你了。」社群平台的宣传是梅白歆的主意,本来王筑心只是开了小型乾燥花课程,没想过找太多学生,但梅白歆说她这样很快就会开不成课,宣传度不够又缺乏特殊X,现在的学生教完後,附近又有多少人可以成为她学生呢? 王筑心开课後才发现自己挺喜欢教学,确实有长久开课的打算,思考到未来的可能X,王筑心最後听从了梅白歆建议,还把她建议的饮品业务也纳进来,现在花店角落摆了几个桌椅,专供给客人们小憩一番以及喝茶。 原本靠近工作桌的椅子,则是提供给梅白歆这种熟人坐,但这事梅白歆并不清楚,王筑心不愿意长她气势,便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她才不想跟梅白歆成为好友呢! 「说到这个,我今天发的店长工作照,有很多人喜欢喔!大家都说店长很漂亮呢!」提起社群经营,卢静晓骄傲地拿出手机,点出新发的贴文,梅白歆好奇的凑到卢静晓身边,只见王筑心认真工作的侧脸,正专注盯着修剪的花枝,高挺的鼻梁、分明的脸部线条加上冷清的气质,让这张侧脸照十分x1引人注意。 「拍的真好呢!是小静拍的吗?」除去照片中的人,花店也就剩卢静晓能协助拍照,梅白歆便直觉的认定是卢静晓所拍。 「啊……」又是突如其来的夸赞,卢静晓羞赧的只能发出单音,却没能把梅白歆的话接下。 「很好吧?她很有天分呢!」王筑心帮卢静晓说出没能说出的话,又顺带夸了她,被双重肯定下,卢静晓耳朵都憋红了,也只能吐出一句:「没有啦……。」 害羞过度的卢静晓,只能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肥嘟嘟的脸庞上有着跟她一样的红润。 王筑心淡淡瞥了眼卢静晓,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真希望她能对自己有自信些,她这副怀疑自我的模样,与当初的林达昕太相似,不过好在她与林达昕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能靠自己走出困境,虽然很微小,但朝夕相处下,王筑心也发觉卢静晓正在成长。 「挂号——!」按了两下的机车喇叭声,及伴随喇叭声的呼喊,对邮差很陌生的梅白歆还在困惑时,王筑心已经冲出店门口,负责这个地方的邮差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就会立刻骑车走人,她可不想特地去邮局领。 签完名後,邮差递给她一封信,地址是写熊猫花店,收件人上却写着熊猫花店店长收,娟秀却陌生的字T,以及稍微有点厚度的信,牛皮纸信封感觉都快装不下,真亏对方能塞进去还密封好。 狐疑地走进店里,梅白歆立刻走来,一边惊呼着邮差跟快递的不同,一边好奇满满的偷瞄着信,王筑心没好气地推开梅白歆的脸,都没感觉她俩的脸靠太近了吗? 「这收信人只属名熊猫花店店长,是陌生人寄来的?」被推走的梅白歆屹立不摇的贴在王筑心身边,脸皮厚的异常,王筑心想不明白,为什麽梅白歆只对自己如此无赖? 「陌生人寄的信感觉很危险,还是寄挂号,店长不要开!」平常没少看各种影片及犯罪实录的卢静晓,一听见是陌生人挂号信,脑袋瞬间上演各种恐怖攻击小剧场,深怕王筑心因为此信而受伤。 「寄件人上写了杨语庭跟地址呢!奇怪的信才不会属名呢!」对於卢静晓的警告,王筑心深深叹了气,这孩子平时到底都在看什麽呢?怎麽会是这种反应?她可没有结怨过谁,也不是政商名流,区区一花店老板,没有人会大费周章寄奇怪东西过来,何况透过信封感受到的触感,内容物感觉只是一堆纸罢了。 不过真要说结怨,那个她认为结怨的对象,此刻正贴紧她手臂,像个好奇宝宝的等着她开信封。王筑心除了无奈,也只剩无奈,顺了梅白歆心意,拆开信封拿出里头摺一半的信,看起来约莫十来张左右,难怪外观会这麽厚实。 她缓步走到工作台旁,还拉了张椅子坐下,梅白歆也跟到一旁想看看内容,卢静晓也被g起好奇心,小心翼翼的走到王筑心身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偷看内容。 对於两人的好奇,王筑心满不在乎的摊开信纸,随手将信封丢到一旁的桌上,映入三人眼里的,是那娟秀流畅的字T。 昙花(2) 「夹竹桃小姐: 抱歉,在信的开头就用这麽奇怪的称呼,但是呀,我真的觉得夹竹桃小姐与夹竹桃很相似唷!至於如何相似,我还是後面说明吧!先说明我写信的来意,以及我是谁b较不可疑。 不知道夹竹桃小姐还记不记得那天来询问昙花的人?应该很有记忆点吧?因为我的外表……又瘦又小,还光着头,面无血sE的样子很吓人吧!我也这麽认为唷!但对此我也无能为力,就连外出,我都只能趁人不注意偷跑出门。 要不是家人说要治疗,我也不用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明明世界从不存在永恒、不存在绝对,任何事物都是反反覆覆,按着无秩序的秩序在各个地方绽放,接着殒落,殒落本就是我该面对的宿命,何必做那些无用的事呢? 要说我悲观?那不是悲观,是我用自己的方式,发现世界的规律,再用自己的话,向所有人倾诉出来。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同,没有人可以指责谁,世界本就没有对与错,都是人类创造约束自我的观念罢了。 我想,夹竹桃小姐一定懂吧?因为我能感觉你也跟我相似,你有一种可怕的特质,啊!这是夸奖唷!你洞察人X的这点强到可怕呢!希望夹竹桃小姐不会看到这就生气不看呢! 至於我这个客人为什麽要写信给你呢?因为,这对我的人生事关重要,虽然不是会影响到你人生的重要,但对我是重要到会影响到我人生,你可以不用负担我的人生,所以看不下去就不用y撑去看完。 第一次见到夹竹桃小姐的花店,我立刻涌起「这间花店也很快会消逝」的想法,从sE调到店名都有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奇异感,不符合世界混乱秩序的事物,消失的速度是很快的。 询问夹竹桃小姐开了多久,你说的数字让我吓一跳呢!超出我认为存在的时间,你的店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受,我虽讨厌花草树木,但我却想在你的店多待一会,所以当时才会挤出昙花来问你。 我最熟的植物只有昙花,其他我都不懂,第一时间便想到它了。我的问题似乎让你错愕了一下,那错愕的模样,可是很滑稽唷!以後千万别露出那种表情,夹竹桃小姐自信从容的神情b较好看呢! 「昙花的花语,似乎叫瞬间的永恒的样子,瞬间跟永恒为什麽可以结合成个花语阿?」真是刁钻的问题呢……夹竹桃小姐却回答的很好呢!我记得你回我:「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严格说起不都是瞬间的事吗?可是,就算是转瞬间的事,还是有其的永恒,总有一套循环,永恒运作,瞬间才能构成庞大的永恒。我想,这两个词汇不互相冲突吧?」 回答出乎我意料,不错的答案,可是我觉得有瑕疵。 烟火,为了那短短几秒而被创造,那一瞬间的生命,没有永恒可言,没有夹竹桃小姐所谓循环,无法永恒运作。即使漂亮,可是又为了什麽而绽放? 我其实很在乎生命存在的价值,诞生於世上,天真无邪的度过一段童年,在懂得思考时T悟到价值,进入庞大的社会分流,庸庸碌碌的度过每年,然後在某天,发现即将Si亡的事实。 在知道生命要消逝之时,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生命没有价值,我不曾做过有意义的事,即便从小身T就不好,清楚知道生命是脆弱无助,我依然没有做过可以称得上有意义的事,只是持续无目标过活。 我的生命没有存在的价值,因为我没有贡献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我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就和大多数纷纷扰扰的人一样,追寻着短小而浅薄的目标,跟随着可悲又索味的现实。 我只是生活於地球上的生命,没有特别价值的我无异於其他动物,我甚至连作为一种族之本分都无法做到,啊啊!本分的意思是延续种族生存,简单来讲是生孩子,我认为任何种族於生物来说,都有着延续的使命,要是被别人知道我这想法,一定觉得我迂腐吧? 但我只是就种族角度来说而已呀?就连末日相关的作品,也很常提到人类的存亡不是吗?人类回归到原始,还不是会想办法延续人类? 当我Si去时,究竟能得到什麽永恒呢?我想绝对没有吧?我只有瞬间,却没有永恒,注定用b他人短的时间,去看这世界万物,甚至无法看遍万物,在囹圄之中呼x1着,过着毫无价值的人生。 昙花(3) 没有价值的我,续命至此的原因是为何呢?我一直很相信生命必定有其理由,才会诞生於世,所以任何事物我都保持开放的态度,不论是好人抑或是坏人,都是有意义的吧?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意义为何,我只能从我的立场去思索一切。 也许好人是为了给予人温暖才活着、也许坏人是为了教导人保护自己才存在?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仅仅是凭着猜测去界定,老实说我觉得挺高傲的。我根本不懂那些人的经历,我不过天地间一蜉蝣,b他们还早就会离开,怎麽能宣判他人的生命呢? 当然,给予他人评价又是一回事,夹竹桃小姐应该感觉我很双标吧?但意义与评价本就是两回事,评价是描述一个人的特质,而意义就像法官三审定谳,无法上诉的感觉。对我来说啦! 不能评断他人,我便更努力内省,却怎样也想不出我的生命,能拥有什麽价值,我一无才能、二无外表,思考方式也和寻常人不同,哪怕我现在身T健康、无病无痛,我对这社会依旧没有贡献。 我想,就是因为我一直思考这些,我的病才会难以控制吧?一开始只是发现了,後来却无可救药的急速恶化,一瞬间我就变成现今的模样,也难怪我的家人会接受不了呢。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究竟为何无法坦然面对?反正八十年也是Si、二十年也是Si,无论长短,我还是会逝世呀!哪有可纠结的地方?对於Si亡,我反而无所谓。 我可能真的跟一般人b,奇怪许多吧? 糟糕,我不小心又扯太远了。我明明是要解释,我为什麽要寄信给夹竹桃小姐,总之,夹竹桃小姐就当前面都是铺陈吧。 得让夹竹桃小姐知道我的思考,才不会让後续讲述的事,显得那麽诡异又令人m0不着头緖,虽然收到这封信的当下,就已经成了诡异又m0不着头緖的事,但我还是想挽救一下嘛。 我从那天便想着夹竹桃小姐的回答,拚命的想从中得到,可以为我人生下注解的道理,可惜,我完全得不到,我仍是没有意义之人,到Si也无法得到我的生命意义,最後我自暴自弃的认为,我可能就是生来没有价值,才会如此轻易地随时会凋零。 就如同那一夜昙花,盛开、花谢。 有次,我的药物压制不住我的病情,全身疼痛不堪,加上高烧不止,我的意识忽远忽近,好像听见了医生护士们的声音,却听的不真切,我以为自己很镇定,但意识短暂清醒时,我才发现我正在嘶吼,那是生命自顾自的呐喊,与我的意志无关,虽然我不怕Si亡,但发病时仍会像打仗般。 每个人都在努力控制我的四肢,让我不要因为痛苦扭曲下,而不小心伤到自己,家人焦急的哭喊,让我心慌,他们越是焦虑,越是可能下让我更痛苦的决定,真希望他们快点放弃我。 脑袋的想法裂成两半,一半的我只能专注在身T苦痛,另一半的我冷眼旁观着我自己,听着那些SaO动也不为所动,只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混乱。 就在这时,我听见外头传来「咻——碰、碰」的声响,非常巨大响彻的声音,就算我看不见外头,也能清楚这是什麽声音。 烟火。 外头正在放烟火,是为了庆祝,还是偶然施放呢?我还在思索时,药物也终於发挥功用,让我的疼痛逐渐远离了我,每次发作完,我总是很想睡,但我很久没见过烟火了。 「烟火……」虚弱的吐出这两字,就耗费我全身力气,幸好家人听懂我的意思,拉开了窗帘,好让我能瞧见外头的状况,在睡着前,我想我看见了此生最美的烟火。 永志不忘的瞬间,就是种永恒,我想我懂了夹竹桃小姐的意思。烟火短暂的绽放,也非毫无意义,它就是要用最绚烂的姿态殒落,才能让人铭记於心,这便是它的价值。 烟火,在光害的天空中绽放。 转瞬,在光害的天空中消失。 那夜,我意外的睡得很好。 如果我的生命只能到此,我也想留下什麽,就像那夜的烟火,深刻的刻在我心中,我也想留下我的生命印记,成为我的价值,证明我的人生留存着意义,因此,我才会提笔写下信。 一方面是为了创造价值,一方面是因为我想感谢夹竹桃小姐,谢谢你那天愿意回答古怪客人的提问,也谢谢你愿意读到这边,当这封信到你手上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但请不要有疙瘩,就如我所说,Si亡於我无甚意义,我唯一害怕的,只有没有意义的人生。 都最後了,就让我多说一句吧!希望夹竹桃小姐,有天能够得到自己的T悟,不要再封闭心灵,能让别人走进你的心。 杨语庭敬上」 昙花(4) 自说自话的信,充斥着个人意志的话语,王筑心直至读到最後落款,都没松开过眉头,而紧挨她身边的梅白歆及卢静晓,也同样读完这封来自已逝之人的信,三人盯着最後一张信纸,皆默然不语,或许是在思考,也或许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最先采取举动的是王筑心,她嗤之以鼻地把信随手丢在桌上,冷冷说了句:「无聊。」被人说是可怕的人,又被人指点她封闭的心灵,想必王筑心心里感到十分无礼,梅白歆不好说她反应过分,毕竟每个人的底线都不一,她会有如此反应,或许是因为她对此很感冒吧? 卢静晓低垂的眼眸中闪烁着悲伤,却不敢直接表露出来,只是偷偷瞥了眼王筑心,见对方心思只放在自己工作上,她动作迅速地收起散落於桌的信纸,梅白歆见状,稍微挪动了身躯,挡住卢静晓的身影,以免被王筑心见到。 「谢谢……。」发现梅白歆为自己掩护,卢静晓小声道谢,脸上却仍是忧愁不散。 发觉王筑心完全没要理会此处後,梅白歆乾脆的回过身,对卢静晓露出安抚的微笑,语气温柔的说:「没事。我知道你不忍心。」 卢静晓闻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以梅白歆,却显得更加难堪,她望了眼工作中的王筑心,又回头看着手上的信纸,那是某个人为了证明自己而写的,其心意强塞给了王筑心,王筑心不领情也无可奈何。 可她软弱的内心,与王筑心不同,无法放下某个人用尽生命的嘶吼,只为了证明存在意义,即便卢静晓无须承担这份心意,她还是不愿放下,过於心软的人,一旦承接太多情感,终有天会翻覆吧?这点,卢静晓深了於心,却无法不管不顾。 「这个人那麽努力的留存着自身意义,我只是想要慎重对待。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店长不好!店长本来就不需要被强加负担,她这样做也没错,是我太多管闲事……。」 王筑心不是个会无条件帮助他人的人,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卢静晓也多少能感觉得到。只有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王筑心才有可能出手,但就如同信中所说,王筑心的心灵从未有人走进过,无论是她还是梅白歆,都没有人能撬开王筑心坚若磐石的心。 「小静,不要急着否定自己。你和她都没有错,做出不一样抉择,只是因为你们在意的事物不同罢了。」温言安慰着卢静晓的梅白歆,眼睛却飘向了王筑心,埋头於工作的她,看似与平时无异,但旁若无闻的态度却出卖了她。 那封信说中了什麽?还是刺中了她的心事?才让王筑心动摇了呢?在她杳无人烟的心底,是否有着最柔软的身影呢? 梅白歆拚尽全力想望穿王筑心,却如何都望不进她空旷的心。 夹竹桃间 她厌恶Si亡。 那天,母亲选择自尽,挂在客厅中的母亲,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家中,庭园外的夹竹桃,被柔和的月光照映的温暖且动人,而客厅内的母听,却被无情的月光照耀的冰冷且无望。 她厌倦情感。 要不是因为父亲,母亲绝不会离开人世,为了毫无希望的感情,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她痛恨也轻蔑,不过就只是情Ai而已,为什麽要为此放弃自己?既受无情对待,就更要踩着对方骄傲活着,她不懂母亲懦弱的想法,也不懂父亲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她只记得,那天。 贪玩的她,在外头玩到太yAn都下山,才恋恋不舍的与朋友道别,独自踏上回家的道路。母亲越来越不关注她,即使没有报备晚归,母亲也不会关心她,但她不在意,至少母亲还是会做一顿晚餐,三副碗筷、五菜一汤,全都是父亲Ai吃的菜,但父亲从未与她们共进晚餐过。 不过只要自己不会饿到,她也不太在乎父母亲的纠葛,毕竟自己能做到的事,实在太少、太少,母亲看着她的眼中,既有着她的身影,又没有真正的自己,一个没有实际见着眼前之人的母亲,她能如何帮助呢? 她无能为力。 於是悲剧发生了。她还记得,那时庭园的夹竹桃刚开,只有夹竹桃花开之时,母亲才会稍微恢复,会带着她在庭园赏花,轻轻搂着她的身躯,低声倾诉着自己有多Ai她及父亲。 怀抱着又能迎接正常的母亲,她内心不免也有些雀跃,想着也许今天能与母亲分享学校的事情,也许今天母亲会愿意与她一同用餐。她充满期待的打开门,家里只有一片幽暗迎接她回家。 街道上的车声隆隆,房内的时钟滴答答走着,她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却只能压抑着不安,小心翼翼踏着脚步进入家里,一边小声呼喊着:「妈妈?」 没有回应的家中,她听见自己逐渐大声的喘息声,还有令她烦躁的时钟声响,明明平常都不曾注意过,今日却意外惹人生厌。 「妈妈……?」在转进客厅前,她见到地上的影子,被月光照的极长,却步自然的摆动着,不安的心也随之转变成恐惧,为何害怕?她也说不清,不过就是出自本能,一种对未知所产生的情绪,但她怎麽会懂呢?那时的她,也只是个小学生阿。 转身面对客厅时,她看见母亲突出的眼球跟不自然的舌头长度,母亲的脸sE为何,她不记得也记不清,只记得庭园外的夹竹桃,桃红sE的花朵正YAn,而月光又是如何明亮的照着所有。 晃动的母亲、独自盛放的夹竹桃、空荡的家里。 她厌恶Si亡与情感,以及无能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