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面》 分卷阅读1 《窥面》作者:熊小小第1章程小天缩在被窝里玩手游,打到过关点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居彬喊他吃饭的声音,迅速拔掉了耳机,把耳机线和手机胡乱塞进手机下面,闭眼拉起被子装睡。 笃,笃。 敲门的声音。 门外人不见有人回应,轻轻旋开了门把手。 程小天听见居彬悄声走到他床边的脚步声,装作迷迷糊糊刚醒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你回来啦。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居彬低下头,冰凉的前额抵了抵他的额头,“发烧了?”“没有,”程小天别开脸,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仿佛突然梦醒,沉默片刻,用自己平生最低落绝望的声音道,“我被解雇了。 ”说话的时候用了最大的力气避免声音中的喜悦暴露出来,肩膀都微微发颤。 “我知道了,”居彬直起身,平静地说,“先吃饭吧。 ”程小天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有些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居彬说:“丢了工作你很高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程小天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虽然被解雇了,但是没有让我赔偿呢,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你做错什么事了?”“……汇报单上的数据不小心多填了一个零。 ”程小天在一家服装厂当会计,这还是三年前他爹返乡前动用一切还说得上话的关系人脉才给他找着的工作。 服装厂老板年轻时受过程父的恩情,因此出钱让程小天去报班考了会计资格证并留在厂里工作。 居彬点点头,不再多说,看上去神色疲惫:“你下来吧,先去洗手。 ”程小天见居彬竟然没有责怪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高高兴兴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喜形于色的神情已经遮掩不住。 开什么玩笑,他程小天一辈子最怕跟数字打交道。 当初要不是居彬把他关在家里关了半年,天天抓着会计教材给他出卷子,答不出来就威胁不给饭吃,再过二十年他也考不下来那个劳什子会计资格证。 会计这行真不是人做的,即便考下了证书,程小天每天对着花花绿绿的数字,头都大了,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账目会不会出错,不是居彬拦着,他上班第一天就辞职了。 他倒真的不是有意多填了一个零,不过歪打正着,也算老天有眼,看他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特地来解救他。 程小天一高兴就容易忘形,等到了饭桌旁,已经恢复了平常神气飞凡颐指气使的模样。 一看见菜色就撅起了嘴:“这都什么呀。 ”蟹黄豆腐,青菜汤,花菜炒香肠,还有外卖订来的蜜汁莲藕。 居彬淡淡地说:“螃蟹下市了,就到邻近超市买了蟹黄籽油,做了蟹黄豆腐。 ”程小天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眉毛都飞了起来,显示不满:“蟹黄和螃蟹能一样么!而且我要的是xx湖区的大闸蟹!蟹鳌就有半两的那种!”“你可以不吃。 ”居彬声音不大,脸色也并不阴沉,但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程小天这点眼力见还是有,讪讪地收了声,委委屈屈地夹起筷子,挑了一小块嫩豆腐,慢吞吞送到舌尖尝味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蟹黄的味道鲜美醇厚,豆腐软嫩细滑。 可程家出事前,程小天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鱼子酱一定要产自奥地利的白化鲟鱼卵酱,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烫青菜也要用参鸡汤滚过十来遍才肯入嘴。 程小天贪吃,但是嘴很挑剔,还是小孩子的饮食习惯,吃一会儿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处,玩筷子或是挑米粒,因此总也养不起肉来,干巴巴地嚼了两口,就兴致缺缺地开始玩筷子。 居彬说:“把饭全部吃下去。 ”程小天苦着脸,不敢违抗,又不想吃菜,只好撇着嘴吃中药一般大口大口吧米饭干嚼了下去。 好不容易捱到居彬慢条斯理地吃完,程小天立刻装模作样地站起来说:“我去洗碗。 ”按照以往的惯例,居彬让他做点收拾碗筷的轻活,就会让他去打游戏了。 没想到今天居彬点点头道:“应该的,别把碗摔了。 ”程小天脑子没转过弯来:“你不洗啦?”“设计图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正好今晚是截止期。 你刚没了工作,多做点家务事也是应该的,”居彬冷冷地道,“洗完我来检查,有一个不干净就重新来过。 ”程小天在厨房里忿忿地洗碗,细瘦白皙的手背被冰凉的水流冲刷得轻微红肿。 他觉得居彬对自己的态度真的越来越恶劣了。 现在回想起来,程父程母刚刚回老家的时候,居彬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要吃什么就给做什么,家里做不了的也会在饭店订好,热气腾腾地打包带回家来,生活水准和以前比没什么变化,反而还更好了一些。 因为居彬实在很会照顾人,比程家用惯了的老保姆还体贴细心。 程母临走前老泪纵横地拉着居彬的手让他多照顾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程小天看着这一幕觉得忒像电视剧了,傻呵呵地站在旁边乐,居彬倒是一脸严肃,郑重地回握住程母的手,又向眼眶微红的程父点了点头。 程小天当时真的觉得自己赚大发了,有钱的时候包养的小服装设计师居然对自己这么有情有义,不仅不怪自己没钱了,反而反过来供他好吃好穿,自己这个金主当得实在是不称职。 可是,居彬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呢?好像是某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冷淡了。 严格控制他的起居饮食,时不时对他冷言冷语的,抓住他半夜挖冰淇淋吃就要发脾气,不准他白天黑夜地打游戏,不准他一天三顿全都剥大闸蟹吃,还逼着他闭关考会计资格证。 态度也不像从前那样温柔了,对他的撒娇耍赖不为所动,生气到极点的时候还打过他的屁股。 那次程小天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其实伤势并不重,臀肉只是轻微的红肿,很快就消了。 只是程小天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心里实在是委屈生气,连夜发起了烧,梦里胡乱喊叫着,把枕头都哭湿了。 程小天觉得自己有钱的时候对居彬还是很大方的,像养名贵稀有的大型犬,喜滋滋地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名牌手表衣服巴巴地送到人家跟前,怎么看怎么高兴。 虽然居彬从来不收他的东西,每次收到脸还会很臭。 真是个怪人,可谁让程小天喜欢他呢。 费心费力好吃好喝伺候着养到最后,却被那名贵的大型犬咬得苦不堪言。 程小天又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蹲在水池前洗碗了,伤心起来,晚上吃的那点白米饭早没了踪影,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 程小天从来不喜欢委屈自己,扔下油腻腻的碗筷,也不管手还脏着,就轻手轻脚地摸到座机旁,打电话给甜品店订了份芒果慕斯。 一边等外卖一边留意书房内居彬的动静,担心自己发出声响,动都不敢多动。 于是居彬出来煮红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程小天鬼鬼祟祟伏在门边,被撞见后一脸心虚的模样。 居彬顿了顿,瞥了眼没放整齐的电话线,淡淡地说:“这个月的工资领了吗。 ”程小天愣了一下,努力回想道:“呃……李叔叔说连同接下来三个月的会在明后天一起打给我,只是……”程小天的声音弱下去,“让我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去他公司工作了……”居彬点点头:“那你哪来的钱付外卖?”程小天苦着脸,不情不愿道:“不是我吃,我买给你的,你工作辛苦,要多吃一点。 我,我看着就行。 ”说着门铃就响了。 居彬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开了门,礼貌地将钱递过去,道过谢,将芒果慕斯接过来。 程小天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嘴上却说:“慕斯太甜了,绿茶是最解腻的,我帮你煮一点?”边说心里边盘算着,等会儿主动坐居彬大腿、亲脖子的话会不会有点转机。 居彬没理他,看上去很疲惫,手上一点都没犹豫,随手就将慕斯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程小天愣住,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居彬。 “碗洗完了吗。 ”居彬依旧口吻冷静。 程小天终于没忍住,开口骂道:“我洗你个大西瓜!”说完扭头冲回了二楼的房间。 第2章居彬站在程小天卧室门口,垂着的左手拎着一份重新订来的芒果慕斯。 他确实觉得程小天不应该在深夜吃下一份油腻高脂的甜品,这对他的健康毫无益处。 并且肚子饱胀的情况下程小天通常都会因为难受而睡得很晚,尽管下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满满一份卡路里爆炸的慕斯全部吃光。 程小天大部分时候都是懒惰、易于放弃的,因此对于垃圾食品的执着和锲而不舍的精神简直算得上是他个性里最为闪光的部分了。 居彬刚才在楼下给服装厂的李先生打电话询问辞退程小天的相关事宜,对方声音中满怀歉意和无奈但是依旧态度坚决。 这已经不是程小天第一次闯祸,之前几次数额不大,因此李先生并没有说什么,自己垫付掉了,这次程小天惹的麻烦却是险些让厂里连年前的工资都打水漂,再多来几次厂子就可以直接倒闭了。 居彬对这些再清楚不过,因此也无法再要求对方再给予程小天更多的谅解和包容。 再次向对方道了歉,并向对方的银行账户汇了一笔不小的数额作为赔偿。 居彬重新订来的芒果慕斯和程小天订的并不是同一家。 他直接打电话给了时常光顾的私房菜馆,让对方做了一份几乎全部由芒果果肉组成的慕斯,叮嘱对方少放糖油。 对方与他相熟,询问是否需要惯例的母蟹,居彬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说不要了。 肥美鲜嫩的大闸蟹会让程小天迅速转怒为喜,重新变得软糯热情,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向来比程小天能想象得到的多得多,所以他并不急于一时。 居彬举起右手,扣了扣房门。 房内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 居彬想程小天大概是在和人语音组队打游戏,于是轻轻旋开了门。 程小天坐在电脑前,果然是开着公放在打游戏,直到居彬走到他身旁,才猛然发现了他,手忙脚乱地去关音箱。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敲了好几遍,你没有听见。 ”程小天猛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在和他生气,挂下脸,别扭着把身体转向里侧:“干嘛,有事啊。 ”“没事,来看看你。 ”程小天又生起气来:“看够没?看够了就出去。 ”居彬把芒果慕斯放在桌上,简单地说:“我刚才行为太过火了,抱歉。 ”程小天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在家中时,程小天通常精通各种撒娇耍赖寻求原谅的方法,但并不习惯于作为被道歉的那一方,何况道歉的那个人还是居彬,因此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别别扭扭地收下盛着精美甜点的玻璃方盒:“你以后别再对我那么凶了。 ”“好。 ”“也别乱扔我的东西。 ”程小天依旧心疼在垃圾桶里无辜暴毙的芒果慕斯。 居彬顿了顿:“好。 ”两人各退一步,事已至此,结局算是皆大欢喜。 程小天打开甜品的玻璃盒,并重新打开了音箱,刚要继续挂机,音箱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调笑的男声。 “屁股洗干净了?”程小天一愣,吓得玻璃盒都险些飞了出去,慌慌张张地要把音箱关了,被居彬一把按住双手。 那人继续道:“上线了怎么不说话?昨天答应好给我录的起床音频呢?”程小天都快哭了:“你别胡说八道了……”另一个男声也加进来附和道:“我还等着见识见识能让人听着就能高潮的叫声是什么样的呢,你别让我失望啊……”居彬啪地关掉了音箱。 “你每天打游戏,就是在玩这些?”居彬没有看他,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程小天害怕得都快缩到角落里去了,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的,那个,我们是在开玩笑……”“开玩笑叫床给男人听?”程小天百口莫辩:“真的是开玩笑!他们都是直的,不喜欢男人,真的……”“你工作这三年来,一分钱都没有存下,就全都投在了这个游戏里?”程小天后背紧贴在白色墙面上,怯怯地点了点头。 居彬扬手打翻了音箱,音箱狠狠地摔在地上,黑色外壳瞬间撞得脱落下来,一阵刺耳的嗡嗡声后,彻底没了动静。 “滚出去。 ”居彬喘息着,冷冷地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居彬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程小天瑟瑟发抖地站在别墅大门前,弱声弱气地喊了半天,深棕色大门依旧无情地紧闭着。 程小天没办法,怕自己冻死在春寒料峭的深夜里,只得裹紧了外套,沿着街道慢慢向市中心走。 他其实真的没说谎,队伍里那几个狐朋狗友直得不能再直,原本就是随手抖荤段子的性格,程小天跟他们一起打游戏挺久了,平时基本没什么忌讳。 偶尔队里来了可爱的女孩子,他们几个还会故意言语暧昧地互相说一些挑逗的话,引得可爱的女孩子们尖叫连连 分卷阅读2 。 程小天声音比较清澈萌软,符合女孩子对于“软萌受”的声音幻想,因此通常扮演受的那一方来帮几个哥们儿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 程小天冷得打了个哆嗦,原本心里的一点愧疚也随着骨骼内逐渐侵入的寒冷消失殆尽。 居彬这个混蛋,竟然真的大半夜把他赶了出来。 金主深夜被包养的小情儿赶出家门,真是闻所未闻。 程小天不由地开始严肃思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问题。 程小天中学时的成绩稀烂,那时程父花钱在本市的贵族中学买了个校董职位,各科老师每逢大考前便会殷勤主动地前来为程小天补课,即便如此,程小天中学六年能够及格的次数还是寥寥无几。 倒不是他没认真学,每一节课他都是认真上的,笔记做得工工整整,从来不会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课上捣乱,严格遵守程家家训,对老师极为尊重。 然而下一次考试,程小天还是会不及格。 刚刚毕业的年轻的女英语老师都快哭了,问程小天是不是故意捣乱。 对此程小天颇为歉疚,因此高中一毕业他就跟程父说他还是不去考大学了,反正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就不去浪费社会资源了。 因此程小天记得的中学的学习内容已经寥寥无几,但还记得政治课本上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家里的经济基础——毫无疑问是由居彬搭建的。 程小天拿的那点工资连零嘴都买不起,更何况居彬这栋独门别墅还建在地价奇高无比的高档住宅区,至今没问他要过房租。 程小天想到这里就泄了气。 难怪居彬要生气,有哪个小情儿是要自己出钱让别人包养自己的?程小天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常去的酒吧,穿着红色制服的门童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程小天在那门童张口说欢迎光临之前就赶紧走了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连几百块的押金都交不起,哪里敢再进去这种地方。 正想走到哪个公共商场去消磨一个晚上,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面孔,定睛看了看,惊喜地叫道:“董旭!”董旭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长得矮胖,但为人热情开朗,连“包养”这一回事都是董旭科普给他听的,不然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方法。 但是程家出事后,董旭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 程小天后来有一次打了电话过去,沮丧地发现对方已经换了手机号,不久后又被居彬关起来考会计证,想了想竟然有两三年没见了。 董旭听见有人叫自己,皱了皱眉,向程小天这里看过来。 程小天兴奋地冲他招手,董旭眯着眼睛看他,直看得程小天都有些微窘的尴尬了,这才作出才认出他来的神情,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小天。 ”程小天原本以为这么久没见,董旭会很兴奋地跑过来拥抱自己的,然而董旭只是冷淡地站在那里,周围围着一群衣着光鲜美丽的男男女女,略微好奇地看着这边。 程小天只好自己走过去:“你,你来玩啊。 ”“嗯,”董旭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玩手机,“我今天过生日。 ”“这,这样啊!”程小天有些惊喜,随即懊恼愧疚地说,“我忘了……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用了,”董旭看着他,“你现在应该没钱准备这个吧?”程小天张口结舌:“不,怎么会……”“你父亲的事情,”董旭点到即止,意味深长地说,“应该很需要钱。 你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程小天听不懂董旭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隐隐约约地感觉不舒服。 他的好朋友董旭,明明相貌没有变化,身高没有变化,说话声音也没有变,可是为什么就是让他感觉陌生呢。 第3章“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董旭笑了一下,扭头道,“安晨呢?到了没?”一个穿银色亮片包臀小短裙的年轻女孩子举着手机说:“说是刚起床,要等他么。 ”董旭皱皱眉头:“进去等吧,把他最喜欢的那个鲷鱼刺身先点上。 ”有人调笑地说:“敢情董大少追到现在,连人家的手机号都没要到?”立刻有人用胳膊肘狠顶了那人一下,小声警告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那人立刻讪讪收了声。 董旭懒懒地笑道:“越难到手的才越可口,自己送上门来的谁稀罕?你们懂个屁!”众人都附和着点头说是。 程小天独自站着,摸了摸脸。 不知为什么脸上有些热辣辣的疼,仿佛被人凌空甩了几个巴掌。 董旭在酒吧最顶层开了个大包厢,男男女女四散坐着。 程小天在皮质长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着董旭众星捧月地坐在人群中间,并没有再来招呼自己,逐渐有些坐立不安。 被居彬赶出门时连手机都没拿,进包厢时本想着厚脸皮蹭顿饭填填肚子也好,谁知水果一盘盘地上,酒水一瓶瓶地开,还有大盘的生鱼片生牛肉,全是生冷的东西。 程小天喊了董旭几声,然而悉数湮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殷切的目光都对着众星捧月的董旭。 程小天觉得委屈,第一次有些怀念家里的生活。 居彬虽然有的时候脾气坏了一点,但是从来不会让他饿肚子的。 程小天身体弱,有些禁忌过敏的东西,程小天自己都记不清楚,居彬却从来不会忘记。 看程小天有时表现得好,还会额外奖励他。 那包装精美的芒果慕斯,他还一口都没吃呢……程小天呆呆地想着,突然感觉包厢内一阵嘈杂,抬头一看,一个容貌异常秀丽、黑色长衣长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 男人长得有些女相,雌雄莫辩,但并不娘气,反而透着一种阴柔沉郁的美,令人难以移开目光又不敢细看。 程小天有点看呆了,他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真是好看,似乎比居彬还要精致一些,但是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安晨!”董旭一改懒洋洋的态度,立刻站起来,热切地招手道,“我知道你爱吃刺身,特地早早地给你点好了。 ”安晨居高临下地点点头,淡淡地道:“生日快乐。 抱歉,没来得及买礼物。 ”董旭激动得脸发红:“你,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安晨在沙发边缘随便地坐下,正好就坐在程小天旁边,挑剔地用银色刀叉翻了翻刺身盘:“刺身放这么久,早就不新鲜了吧。 ”董旭立刻道:“去,那个谁,给我吩咐下去全部换新的!”隔着七八个人就要坐过来。 程小天瞅准机会想跑,被安晨一把按住:“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没见过你。 ”程小天苦着脸,胳膊被他细瘦的手指抓得疼:“我,我叫程小天。 ”董旭插话道:“他是我朋友,以前程氏集团的小少爷。 ”安晨皱眉道:“程氏?不是几年前……”明显想起了什么,及时打住了。 “你,你好,”程小天有点紧张地伸出手说,“我现在在做会计的工作。 ”虽然刚刚被辞退。 安晨不咸不淡地回握了一下:“我叫安晨,平面模特。 ”程小天看见漂亮的男孩子就有点犯贱,巴巴地找话题:“我,我有朋友是做服装设计师的呢,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哦?是吗,”安晨看上去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在董旭插话之前假装饶有兴致地将头偏向程小天这一边。 “他叫居彬,”程小天有点忐忑地说,“也不是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啦,而且脾气也不太好……”“你认识居彬?!”安晨身形一顿,惊讶地说,“wogue的首席设计师,居彬?”程小天有点茫然,隐约记得有几次在家里看见过wogue寄来的杂志彩页:“呃,好像是的……”董旭是从头到尾知道程小天“包养”居彬的事的,看看安晨又看看程小天,逐渐露出了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笑容:“这个居彬,我以前跟小天一起见过呢。 ”安晨感兴趣地说:“你也认识他?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董旭一脸高深莫测地卖关子,直到安晨都快不耐烦了,才不紧不慢道:“怎么不认识?小天包养过他。 ”“不可能,”安晨斩钉截铁地说,看着程小天说,“你?包养过居彬?”程小天觉得这种场合承认这种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说,“是啊,他一开始不太愿意,但是后来还是跟我同居了。 ”安晨仿佛看笑话一般看着程小天:“你知道居彬这种地位的设计师年收入多少么?被包养?你能给他什么?”程小天觉得自己被藐视了,认真地说:“他自己说的啊,旺季月收入五六千,淡季两三千。 ”旁边一个小模特乐了:“你当捕大闸蟹呢?还旺季淡季,居彬这种顶级设计师的身价只会只增不减好不好。 ”安晨仿佛已经看出程小天是在吹牛,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鸡尾酒:“包养就包养吧,改天也把居彬喊出来一起喝个酒,让我们见识见识月薪五六千的wogue设计师长什么样。 ”包厢内顿时哄堂大笑。 程小天听出自己被讽刺了,有点伤心,小声道:“我真的没撒谎……”“砰”地一声,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程小天扭头,看见居彬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仿佛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越野赛跑,前额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米色衬衫都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线条优美精炼的后背上。 程小天有点困惑,更多的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居彬环视了包厢一周,大踏步走过来,一把将程小天的后领拎起来,像拎一只小鸡仔,用目光上上下下把他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 程小天有点狼狈地抓住他的胳膊:“轻点,痛……”“抱歉,”居彬面无表情地对众人道,“这小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混迹秀场和平面的小模特。 即便从来没有上过三线以内的时尚杂志,也不会有谁不知道居彬的大名。 更何况居彬的照片时常登载在杂志彩页的最顶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居彬身上,连倨傲的安晨都站了起来。 “请问,”有小模特试探地问道,“你是wogue的居彬吗?”程小天想起自己刚才受到的误会,急忙扯居彬袖子道:“你快告诉他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居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猪啊!晚饭没吃,不带手机就跑出来,衣服也只穿这么一点点,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男人臭着脸,但是相貌俊美,沈着脸的样子也还是很好看。 程小天觉得委屈,畏畏缩缩地往后面躲:“你说不想再看见我的。 ”居彬顿了顿,被噎得一窒,立刻又骂道:“装什么乖,我还让你多吃点饭长长脑子呢,也没见你照做啊?”居彬两颊都是汗水,包厢内灯光昏暗,程小天隐隐约约看出他脸颊似乎微微有些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激烈运动过还是别的什么。 “你好,”突然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竟然是举着高脚酒杯的安晨,“我是gulch工作室的安晨,之前和您在秀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不得我。 ”居彬松开程小天的衣领,转而用右手抓住他的小臂,左手礼貌地伸出来和安晨握手:“记得。 你那天的表现很出色。 ”接下来的对话程小天就听不懂了,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看见其他模特都是一脸又羡又妒地看着安晨和居彬交谈,从刚才就没插上话的董旭则恨恨地向自己飞了好几记眼刀。 程小天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 他怎么知道居彬真的会来啊。 幸好几分钟后居彬就结束了和安晨的交谈,抓着程小天的双肩,礼貌地说:“今天麻烦你们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就不由分说把程小天拽了出去。 程小天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路到了一楼,刚出门就被一把推上了黑色宾利的后座。 头都差点撞上玻璃车窗,前额在皮质座背上狠狠蹭了一下,眼泪汪汪地回头道:“痛……”话没说完,眼前忽然暗下来,嘴唇蓦地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 第4章程小天立刻挣扎起来,在被居彬按住吮吻的间隙抓紧时间讨饶:“我错了。 ”居彬力气不减,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用力地喘息,却始终不说话,安静得让程小天觉得异样。 程小天虽然傻,对于人细微的情感变化还是很敏感,迟疑地把手抚上居彬的后颈,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乱跑出来了。 ”居彬不想向他解释,在他跑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四处寻找却始终徒劳无获的时候,内心的恐慌是怎样把他一点点吞噬殆尽。 只想紧紧抱着他,直到他无处可逃。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很长时间里他都有着把程小天彻底圈禁在家里的想法。 这个笨蛋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傻乎乎地凑上来说想包养他,工作室的同事乐得前俯后仰,问他从哪来钓来这样白嫩水灵的钻石王老五。 在程小天之前,居彬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 那些男人大都知情识趣,无论社会地位还是经济能力都与他可相匹敌。 他喜欢趣味品位都 分卷阅读3 对等的伴侣,交流起来轻松愉悦,不用应对意外和突如其来的麻烦。 因此程小天莽莽撞撞地闯入他的生活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和程小天的相识是在一次秀场上,那次活动的主办方是程氏集团。 程小天在后台到处乱窜,被他误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新人,抓住就狠狠训了一顿。 程小天无缘无故被训斥了一番,脸上却毫无难堪愤慨之色,乌溜溜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等他训完,蹦出来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那次乌龙的后果就是程小天从此赖上了他,隔三差五差遣程家的司机往他公司里送名牌衣服手表和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饮料,甚至有一次居彬从givenchy衬衫的包裹里翻出了一包跳跳糖。 弄得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程家的小少爷在追求自家老板。 居彬对于这种好吃懒做的富二代一向深恶痛绝。 他毕业于美国高等学府,在北欧学习三年后回国,创办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和工作室,热爱工作,崇尚无止境地学习和上升。 程小天这种人,在他眼里根本跟社会蛀虫没什么两样。 再不感兴趣的东西,在面前晃久了,也会让人生出一些占有欲来。 他得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程小天虽然笨得让他毫无兴趣,但是皮相确实不错,皮肤摸上去白皙嫩滑,被程家养得精细白嫩。 因此在某次醉酒之后,他蛊惑了程小天,问他要不要履行金主的义务。 程小天傻乎乎地问他什么是金主的义务。 于是居彬就没有客气。 居彬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向,并且因为很早就出国读书的缘故,向父母出柜坦白的过程也基本没有波折。 那是程小天的第一次,虽然没有出血,昏昏沉沉哭得像被上刑一样,居彬却越来越兴奋。 他觉得程小天身上是有一种让人想要占有和欺负的气质的,这在他的情感体验中前所未有。 那之后不久程家就出了事。 居彬原本已经习惯了程小天每天小京巴一样围着他前后转悠,忽然有一天周围异常地安静下来,所有人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听他吩咐工作,听他训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可他就是觉得别扭。 他察觉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等意识到的时候,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如临大敌。 他和友人去深巷的私房菜馆喝小小一盅的鸡汁三丝羹,点烹饪精致的乡野小菜喝酒闲聊。 闲聊间隙,友人忽然就说起了程小天。 你应该知道吧?友人挟了一筷子烹芽韭吃得津津有味,程家出事了,程海元信任多年的合伙人卷款跑了,上回我们一起见过的,金丝边眼镜人模狗样的那个,逃跑之前还把前几年几笔没算清的账目捅到了上头,现在整个程家火烧屁股自顾不暇,难怪程小天这么多天没来公司找你了。 居彬抓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喝汤,是吗,我倒是没听说。 友人略略惊讶,程小天没告诉你?不会吧?居彬想反驳程小天的事关我什么事,但又觉得太幼稚,倒像是极力否认些什么,于是喝着汤没吭声。 他后来想的是,程小天在哪里、会想些什么呢?再后来想的是,程小天为什么没告诉他呢?他有点想象不出来程小天为了未来担心忧虑会是什么样子,就好像看见一只水母深思熟虑着如何横渡大西洋的路线方向图。 所幸几天后他就见到了程小天,而不用自己再去费神想象。 程小天穿着白色线衫和牛仔裤站在他公司的门口,有点犹豫有点胆怯,不像家中突遭变故倒像无家可归。 这是居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在他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时候他的心随着程小天的一举一动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又一下。 程小天是来跟他告别的。 看样子他并不清楚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家里异样的气氛和周围并不寻常的变动。 居彬听他委屈茫然地抱怨父亲的彻夜不归和母亲无缘无故随时随地爆发的怒火,鬼使神差地就问他:“你要吃螃蟹吗。 ”程小天愣了一下,立刻点头,眼睛弯弯地笑起来:“要盐烤蟹!”程小天对于螃蟹的钟爱是居彬始终无法理解的。 在他看来,吃这种料理方法有限、难以下嘴、剥起壳来又无比耗费时间的食物完全是浪费生命,只有毫无上进心的人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地方。 但程小天每次全神贯注、无比虔诚地对待螃蟹的神态又让他觉得实在很好玩。 程小天身上有许多东西是他一开始无法理解的,他不确定是不是好奇心促使他始终没有真正排斥强硬地对待过程小天。 那天程小天在菜馆里吃到很晚,从中午吃到晚上,从长条桌最左边吃到最右边,要不是老板娘亲自出来提醒他们一天之内摄入海产品过多可能会导致食物中毒,程小天可能会一直就这么吃下去。 超长午餐结束之后居彬带着程小天出来,居彬开着黑色宾利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程小天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异常地安静,就在居彬以为他大概是睡着了的时候,程小天忽然就隐隐带着哭腔呜咽着说,从今往后,就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了吗。 居彬后来想,自己的心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被击中的。 回想起来其实觉得有点好笑,程小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得最多的竟然还是螃蟹。 居彬在与历任男友交往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高度纯粹的独居生活。 他坚信柴米油盐会产生无穷无尽鸡毛蒜皮的麻烦,因此从源头上就杜绝了一切可能会给恋爱体验造成缺憾的因素。 然而这只适用于程小天以外的情况。 程小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然而竟然能准确分辨出不同品牌鱿鱼丝的口感嚼劲和味道的细微区别,类似的情况常常让居彬叹为观止。 在程父程母离开的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他完全不知道程小天以前在家里是怎样的作息和生活习惯,像个笨拙的新婚的丈夫,唯恐将程小天照料得不周到,除了限制他每周只能吃一份巧克力慕斯之外(程小天总是在吃完甜食后哼哼唧唧地喊牙疼),对他所有的要求基本上有求必应。 有几次秘书到家里来取文件,看见程小天半躺在满满堆积着膨化食品的长沙发上,悠闲地盘着腿打游戏,嘴里还叼着磨牙棒,惊得张口结舌。 居彬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他。 然而每次刚准备开口对程小天立规矩,程小天总是能准确将手伸进他的毛衣领,撒娇地噬咬他的锁骨或是舔舐耳廓。 程小天是很怕疼怕受苦的,因此主动挑起户主的情欲对他而言着实难得。 居彬往往难以招架程小天这样单纯又赤裸的勾引,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瞬间丢盔弃甲变得毫无原则。 直到某天傍晚下班,他从五楼高高的透明落地窗旁往下看,看见原本捧着本漫画坐在咖啡馆靠窗位置的程小天被一个茶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半抱在怀里。 他全身上下的血管当即就凝固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冲下楼去。 程小天面对他的怒火还振振有词,今天是国际拥抱日,老板说抱一下就能免费吃刚出炉的巧克力慕斯的。 末了还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男人?居彬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了,也不关周围人都在围观,人群里可能还有自己的下属、合作伙伴,指着自己就厉声问程小天。 程小天瑟缩了一下,嗫嚅着说,是啊,我们三个都是男人嘛。 居彬知道程小天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气得发疯。 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两袋以上的膨化食品,每一份甜点也必须经由居彬亲眼看过之后才准入口,所有的任性无度都被坚决制止。 程小天荒淫无度的幸福生活,就是从那时起终止的。 第5章程小天安静地等居彬平静下来,有些犹豫但熟练地爬到他大腿上,勾着他的脖颈问他:“今天晚上要一起睡吗。 ”程小天在家里通常是单独睡一间房间的,居彬睡在几步之隔的主卧里,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居彬都可以迅速赶过去,因此“一起睡”就是决定今晚做爱的意思。 居彬摇摇头:“怎么了?”程小天说:“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程小天喜欢和居彬耳鬓厮磨地亲热,也喜欢猫咪一般蹭在他怀里打电动或是喝牛奶,但因为怕疼的缘故,总是对“一起睡”这件事避之不及,经常居彬被他撩得上火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逃之夭夭。 程小天对于进入时的疼痛的恐惧远远超过了高潮时的愉悦,居彬可以强迫他戒掉甜食、考会计证,却没办法次次都狠下心做下去。 程小天一哭他就受不了。 他明明最厌恶男人哭的,认为这是懦弱无能的表现,但放到程小天身上却变成了他最大的软肋。 “为什么呢,”居彬声音沙哑地问他,“为什么不想让我难过?”程小天有点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一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心会很疼很疼。 ”居彬想问他,为什么心会很疼很疼呢,是因为什么呢。 但也知道程小天并不明白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略微平静了片刻,说:“以后还要这样跑出来吗。 ”程小天立刻举手发誓:“不会了。 ”程小天听训话的时候总是老老实实,但是又天生活泼好动,所以经常忍着到处乱跑乱跳的冲动,强迫自己坐在座位上,屁股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此刻的居彬却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话全都咽了回去,平静地说:“回家吧。 ”程小天乖乖地“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到旁边去。 居彬想到前座去,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一个人影猛地退后了一大步,竟然是安晨。 夜色深沉,外面基本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但居彬不知道他在这里听了多久,当即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安晨反应很快:“抱歉,我刚才发现手链不见了,问了服务员都说没看见,才想下楼来找找看有没有掉在沿路上。 刚想着会不会掉在哪个刚开来的车的车座底下,就看见门开了,没打扰你们吧?”程小天从居彬身后冒出头来,欢快地说:“我们马上就开走了,你可以等我们走后看看地上有没有。 ”安晨浅浅笑道:“谢谢小天。 ”居彬转头命令程小天坐好,带上门后冷淡地打量了安晨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安晨被居彬淡漠的眼神看得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黑色宾利扬长而去。 车行驶了七八米,程小天将头伸出车窗朝他做“拜拜”的口型,安晨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程小天突然苦了脸,立刻又将头缩了回去,大概是受了居彬的责骂。 安晨穿得单薄瘦削,在冰凉如水的夜晚中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色宾利,若有所思。 喝得醉醺醺的董旭从电梯间里摇头晃脑地晃出来,凑上来搭安晨的肩:“…你,你不是下来拿酒,怎么出来了…”安晨嫌恶地抽出肩膀:“关你什么事。 ”董旭喝得舌头都大了:“我,我跟你说啊……什么设计师……狗屁!钱买不到衣服么?钱什么都能买到……”“如果是你这种人,当然是这样。 ”安晨的声音如冰刀刺骨。 “你,你说……我看看我买不买得来……”安晨冷笑了一声,不再答话,转身走回了酒吧。 居彬把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熄了火,发现程小天居然在后座上睡着了。 把程小天一路抱到主卧的床上,程小天迷迷糊糊间勾他的脖子,洁白细腻的脸颊在他颈间反复轻蹭。 居彬被他蹭得有点起了欲念,想着书房里还没完成的工作,迅速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整整齐齐塞进被窝里,掖好被子。 程小天又把手伸出来,可怜兮兮地喊:“饿……”居彬头都大了:“你把手放回去,我去给你煮牛奶。 ”程小天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牛奶里加了三勺杨槐蜂蜜和一切两半的若干熟红枣,在砂锅里慢慢熬煮,大概一刻钟过后,把砂锅的火关了,剩余的温度也能继续将牛奶保温。 居彬守着砂锅,有点疲倦地微微走着神。 进入换季前的最后的准备阶段,所有的环节都要亲自盯着,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错,白天盯着秀场,晚上还要熬夜赶图,即便是铁打的也会吃不消。 他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天赋和运气,在喜欢的人面前再怎么强大可靠,也终究不是超人。 程小天也许有些察觉到他的异样。 刚刚被抱进进卧室的时候,悄悄地用手心蹭了蹭他的后颈。 居彬的思绪杂乱无章着,好一会儿才听见程小天在喊自己的名字。 把牛奶倒进白色瓷杯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进了卧室。 卧室里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居彬意识到程小天大概是把空调的温度向上调高了好几度,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就看见程小天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原本贴身穿着的灰色内衣不见了,程小天全身上下只穿着他平时上班穿的长袖白色衬衫,赤脚站在地板上,淡褐色的乳尖在半透明的衬衣后若隐若现。 居彬身高有一米八五,腿长臂长,身材即使和工作室的模特比也毫不逊色。 因此衬衫穿在一米七五程小天身上显得 分卷阅读4 过于宽大,松松垮垮地包裹住程小天瘦小白皙的身体,只堪堪遮住了私处,从雪白的腿根往下就全部露了出来,衣服下摆边缘隐约能看见白色的内裤边。 居彬呻吟了一声,捂住额头:“你想做什么啊。 ”程小天说:“我热。 ”居彬别开眼睛,绕过程小天去床头拿遥控器。 程小天垂着头,一颗一颗慢慢地解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居彬终于受不了,转身一把抓住他细瘦的手腕:“你受什么刺激了你?”程小天被他抓着手腕,抬起头来,眼睛弯弯地笑着,眼神里满是蛊惑:“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呻吟给他们听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居彬就上火,掐着程小天的手腕猛地把他按到墙上。 程小天吃痛地低叫了一声,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居彬动作,心知居彬大概是怕他身体虚受寒,索性贴上去,头靠在他胸前,解开皮带,细腻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探进了居彬的内裤边缘,准确地握住了居彬滚烫的巨大物什。 “你真的不想知道么……”程小天在他胸前一边蹭,一边细细地带着哭腔呻吟,“哥哥……我下面好胀……”居彬的理智之弦啪地断裂。 衬衫被撕裂的一瞬间程小天终于放下心来,整个人被摔到被褥间,双腿被掰开,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 居彬这个混蛋,居然直接就这么捅进来了。 程小天惨叫求饶:“疼……”居彬气笑了:“你刚才在干嘛?明明知道会疼还故意来招我。 ”程小天呜咽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程小天做事大部分时候只凭直觉,十八岁之前的生活经验来自父母,搬到居彬家之后大部分便来自居彬。 情绪兴致上头便只凭感觉行事,为此时常吃一些不必要的苦头。 居彬熟练地握住程小天的,轻柔地上下套弄,在顶端处细细按揉,程小天把头埋在枕头里,等痛楚过去,缓缓地闷声呻吟,雪白细长的双腿被居彬的腰身隔开,软得使不上力气,大开着在被褥间摩挲轻蹭,屁股都颠得疼。 等居彬怕他着凉,暂时抽出沾满半透明乳白液体的分身,给他裹上薄毯时,程小天却又开始捣乱,不餍足地用脚尖轻抵居彬滚烫的那处,微微用力地按压,脚趾时重时轻地夹着顶端,嘴上却不说话,只微红着脸把头藏进薄毯里。 居彬一愣,下身被程小天细腻雪白的脚腕轻蹭着,深色和雪白映衬在一起,反差巨大,居彬光是看着,下身便又胀大了一圈。 一把掐住程小天的脚脖子,另一只手便又探进了质地细腻的薄毯里。 程小天被按着,不一会儿,带着哭腔的呻吟声便又从薄毯下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第6章程小天悄悄用钥匙转开锁孔,蹑手蹑脚进了门。 客厅柔和的暖黄色日光灯亮着,餐厅里没有人,看上去一切正常。 程小天长吁了一口气,刚换好鞋子,就听见平静无波的声音:“回来了?”程小天吓了一跳,手里的鞋子差点飞出去,才发现居彬坐在长沙发上,因为沙发背比较高的缘故,从后面看不出来。 程小天缩了缩手脚:“嗯。 ”“晚饭吃过了?”“安晨带我去公司对面的粥店,我喝了皮蛋瘦肉粥,还加了葱丝,瘦肉煮得好老,一点都没有嚼头。 ”程小天尽量使声音听上去一切正常,并添油加醋加了若干细节以显示真实度。 心里暗暗后悔在vr体验馆玩得太忘形,忘了提前跟安晨串好词。 自从那天晚上在酒吧结识后,程小天后来跟着居彬去秀场玩,又连续几次遇到了安晨。 安晨看上去高冷,说话竟然很平易近人,经常在下班后带他出去玩,或者吃各种好吃的。 当然,那些好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居彬很少让他碰的。 如果让居彬知道他一晚上连续干掉了六盘三文鱼,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因此程小天通常会提前跟安晨通气,比如昨天去了博物馆还是猫咪咖啡屋,今天喝的鱼片粥,明天打算去某某大学的图书馆陶冶性情。 而不是溜冰场跳舞机跳楼机电子游戏城钢管舞酒吧和三教九流的野模聚会。 当然,在程小天脑海里并没有“野模”还是“职业模特”的概念区别。 但也知道被居彬知道了自己和陌生人划拳打牌大概不会很高兴,所以每天在回家前都会下意识地在外面的寒风里呆上一会儿,等身上沾染的二手烟味散尽再进家门。 刚开始居彬问过几次,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他的借口。 但无论怎样逼问,程小天就是咬死不承认,渐渐地居彬就不问了。 只偶尔露出让程小天心虚的洞察一切的表情。 居彬站了起来,比程小天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哪来的钱喝粥?”程小天支支吾吾:“有一些……”刚开始安晨要请他吃饭的时候,程小天囊中羞涩,不好意思白吃别人的,便总是找借口推脱。 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了,觉得不好总是让人家难堪,便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安晨笑得前仰后合:“我请你的呀,你客气什么。 你还小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请回来。 ”程小天没那个脑子去思考“以后”是什么意思,挠挠后脑勺,认真地说:“要不,我给你打欠条吧。 ”惹得安晨又是一阵爆笑。 虽然安晨不收他的欠条,可程小天每次都认认真真把账目记在笔记本上,计划有工资以后就一起还回去。 程父程母回乡下前只勉强将债还清,没给他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程小天想了想,自己一没学历二没一技之长,又根本不敢让居彬知道,便跑去了离家挺远的小超市询问需不需要搬货工。 然而人家看他白皙瘦弱,根本不敢要他。 哪天要是一个不留神砸伤了哪儿,搞不好还要赔钱治伤的。 程小天就这么每天一边控制不住地跟着安晨到处玩乐,一边胆战心惊地计算着账目,还要瞒着居彬生怕事情败露,在痛苦和欢愉的冰火两重天中纠结挣扎,睡梦里都梦见有人在跟自己讨债,几天下来居然还瘦了一圈。 居彬看着程小天眼底下乌青的黑眼圈,忍着火:“喝粥要喝到晚上十点?!”程小天说:“后来又去书店买书……”“书呢?”程小天心虚地说:“送给安晨了……”居彬不说话了,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程小天根本不敢看居彬的眼睛,脑袋歪到另一边,装作欣赏长颈琉璃瓶里的水仙的样子。 居彬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知道匹诺曹的故事么。 ”程小天胆战心惊地:“不,不知道。 ”其实是知道的。 居彬说:“我最近缺个助手,要帮我做点杂事,每个月工资三千五,你有空的话就过来吧。 ”程小天哪敢不答应,慌不择路地就赶紧点头。 然而白天被居彬抓着做事,晚上还是忍不住想出去玩,甚至因为有了点收入,玩起来更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了。 某天晚上回家,还学会用几个小模特教他的话反驳居彬:“我是成年人了,可以决定自己去哪里玩,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说完心里咚咚打鼓,立马就后悔了,护住脑袋防止居彬上来揍他。 居彬愣住了。 脸色渐渐阴沉,手里的杂志都捏得变了形,眼神冷得让程小天打了个寒颤。 “我,我随便乱说的……”程小天后悔德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本只是心里随便想想的话,哪里知道怎么就突然脱口而出说出来了。 程小天虽然在吃食上挑剔,但是向来是个比较随遇而安的人,而且从小到大基本没遇过什么大的挫折,一般情况下不会专门思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问题。 十八岁前读书,只知道自己笨,总是跟不上同龄人的读书节奏,熬夜做习题、课外找老师补习也没什么用。 被班里的同学嘲笑智商低的时候,明明心里自卑难过得要命,怕父母伤心,从来没提及过这些事,表面上还是傻乎乎乐呵呵的模样。 读书不行,就努力地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打扫卫生。 帮同学摆放桌椅,被同学笑着打趣说“你是来念书还是来做保洁”的时候,认真地说,老师说要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的,家里要整理干净。 十八岁时被父母交给居彬,也从头到尾没有思考过“父母为什么会把自己交给自己包养的小情人”这件事。 虽然心里舍不得离开父母,但是听到母亲说,人十八岁了就应该离开父母去独立生活,去承担责任,便忍住了眼泪。 然后便是与父母两年未见。 第三年的春节,居彬带他去一个偏远的乡村过年,他虽然困惑但还是懵懵懂懂地跟着去了,沿路看见捡鞭炮尾玩的穿得脏兮兮的小孩在追逐打闹,觉得好玩,开心得咯咯直笑。 然后在村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程母哭得很凶,一直抓着他的肩头问他怎么瘦了。 程父没有哭,背脊比先前佝偻,眼眶却红了。 居彬站在车旁,默默地看着他们。 不知为什么,程小天觉得自己从居彬的眼神里看到了孤独。 在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孤独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读懂那个人每一瞬间的情感,孤独或是疲惫,或是偶尔被他撞见的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晚饭后,程母和儿子一边剥豌豆一边聊天,最初的激动过后,从言谈里发现了异样。 在这两年里,程小天几乎丝毫没有长进。 一样的单纯,一样的不知世故。 当下皱了眉头,看了与程父交谈的居彬一眼,表面上却没有说什么。 半夜的时候程小天摸黑去上厕所,回房间的时候突然看见程父和居彬坐在院子里低声交谈。 两人声音极小,即使夜晚宁静,也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 程小天听了一会儿,听不出头绪,便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间。 转身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居彬在远处叹息了一声:“……我舍不得。 ”居彬舍不得什么,他不知道。 和居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几乎记不起时间的流逝,整个人如同被包裹在一张巨大的茧里,无忧无虑。 岔子出在前几天。 程小天虽然喜欢玩喜欢吃美食,但是有几样东西是他极其厌恶,以致碰都不想碰的。 一个是抽烟,因为觉得烟味很臭,碰都不想碰。 一个是与陌生人过度亲密的接触。 因此在有人提议玩游戏,惩罚是接吻之后,程小天小声对安晨说自己想回家了。 他只是单纯了一点,并不是全不知人情世故,知道在别人兴头上泼冷水很没礼貌,因此打算一个人悄悄离开。 然而话被一起玩的一个挺活跃的做广告模特的女生听见了,揶揄地问他是不是怕女朋友生气。 程小天老实地说:“我没有女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咯?”程小天脸上微窘,求助地看着安晨,安晨笑着给他打圆场:“还说别人,你们几个呢,哪个不是家里有正室的,玩也玩得收敛一点,不要哪天被人抓住把柄,哭都来不及。 ”安晨一说话,其他人便都不再作声了。 那女生大概是平素就有些不服气,略带挑衅地问程小天:“你男朋友连这都要管?”程小天听不出火药味,挠挠头说:“每天吃超过一份慕斯他都不准的……”女生“靠”了一声:“这是养儿子还是养情儿呢?你成年了没啊,连这都要被人管,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吧。 ”“是啊,”一个喷云吐雾的小男生附和道,“我十六岁就出来玩了,我爸说只要我不把女孩子的肚子弄大,别的都不管我。 你男朋友这样儿的,也太变态了。 ”程小天想反驳,但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仔细地想了想。 居彬是变态吗?肯定不是。 那他为什么这么严厉地管束自己?一般的恋人之间,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吗?他到底为什么不可以像别人一样,按着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第7章客厅里安静得仿佛核弹爆炸前夕。 居彬安静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程小天唯唯诺诺的,哪还敢再说一遍。 每次居彬生气他只有撒娇服软一条路可走,便可怜巴巴地说:“我,我好饿。 ”程小天撒谎,从来就没什么技术含量。 居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看上去很想把程小天胖揍一顿,但是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良久才冷声道:“去睡觉。 ”程小天赶紧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本以为万事大吉,然而第二天早上程小天刚要出门,就被居彬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不许去。 ”程小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许去哪里?”“我说你,不许再去见安晨,”居彬站了起来,松了松领带,看上去像什么精壮凶猛的野兽,气息都充满危险性。 程小天看着就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说什么:“凭,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居彬冷冷地说,“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程小天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不讲理!”居彬点点头:“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这一点,这是你近期说过的听上去最有智商的一句话。 ”在程小天呆住的几秒钟内迅速但有条 分卷阅读5 不紊地关了门,并反锁得严严实实。 程小天扑到门板上,然而已经是回天无力。 不死心地想要翻窗户,继而发现家里的门窗、阳台的推拉门全部都锁得死死的。 想也知道,程小天能想到的,居彬又怎么会没有提前想到。 程小天死了心,一整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居彬提前在冰箱里准备了保鲜膜包裹好的蛋炒饭,程小天气都气饱了,一口都懒得动。 居彬以前无论怎么生气,都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气急了顶多就是抓着他揍两下屁股而已。 程小天罕见地聪明了一次,他想起居彬这两天提到过的活动项目,大概是因为工作室工作太忙,他不得不准时上班处理事务,没工夫处理自己,才想了个反锁的法子。 也就是说,居彬这几天根本就没有时间教训他。 如果他主动服个软道歉认错,居彬应该会顺势下台阶的。 他还真不信居彬会因为他新交了几个朋友就对他大发雷霆。 想毕也不气了,安安心心地坐在沙发上等居彬回来,琢磨着怎么服软显得比较真诚。 傍晚时分,居彬一回来,就看见程小天挤出一丝笑来,主动迎了上来:“我错了。 ”居彬按了按眉心,脱掉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哪儿错了。 ”程小天规规矩矩地说:“我不应该每天那么晚回来。 ”“还有。 ”“不应该,呃,怀疑你是变态,”程小天老老实实地说,“小宇他们说我被你管得这么严很不正常,我觉得有点道理,但是我真的没有觉得你是变态。 ”“小宇是谁。 ”“就是,这两天跟我还有安晨一起吃饭的,也是拍广告的……”程小天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些底气,“他,他们也都是正常普通的成年人,都可以自己决定晚上几点睡觉,还有交、交什么样的朋友……”居彬静静地看着他。 “你后悔跟我在一起?”“没有没有,”程小天慌忙摆手,见居彬看上去神色还算正常,便鼓足勇气说,“只是,我有时在想,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是不是,管我管得太多了……我虽然笨,但是有,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 像小宇他们,虽然也有男朋友女朋友,但是从来不会管他们做什么……你这样,我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居彬走近了他,强烈的心理压制般的精神气场压得他不能动弹。 居彬伸出线条优美修长的右手,用力捏住程小天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程小天被掐得刺痛,不用看也知道下颌肯定红了一片,想要抓住居彬的手腕阻止,然而刚一抬手居彬就又加重了一分力气。 于是程小天就不敢动了。 居彬轻轻地吐气,良久才冷笑道:“成年人?你倒是告诉我,你哪里像成年人?”语气罕见地刻薄,程小天有点呆住。 “我,我二十一岁了……”居彬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觉得他很有趣似的,低下头来,在他的耳畔轻声道:“毫无生存技能,自控能力等同于零,脑筋跟白痴没区别,物质生活全部依仗着另一个男人。 你现在来告诉我,你是成年人?”程小天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脸涨得通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撑着不让它掉下来:“你,你怎么这么说……”“我哪点说错了?”居彬松开了手,神情接近冷酷。 程小天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难道没有责任,我想要做什么事情,你总是来阻止我……”“哦?”居彬挑了挑眉毛,“工作时心不在焉,闯下大祸直接被老板辞退,也是我逼你的?”程小天急得要哭:“我,我有找兼职……”“你所说的兼职,就是每天吃掉安晨几千块钱,然后还不敢让我知道,偷偷摸摸记在笔记本上?”程小天脑子里嗡的一声:“你偷看我的记事本!”居彬漠然地说:“你自己把它掉在床脚,大剌剌地翻开着,我整理床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还用得着偷看?”程小天哑口无言,呜咽着说:“我要告你侵犯隐私权,我,我现在就要走了。 ”居彬蓦地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去找安晨,去找小宇……”程小天抽抽噎噎地说,“他们都比你好一千一万倍……”居彬笑了一下,脸上却毫无笑意:“你倒是走出这大门试试。 ”程小天看见居彬的眼神,阴沉深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被吓住,贴着墙壁战战兢兢地:“我,我去睡觉。 ”居彬盯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咯哒作响,大步走了上来。 一瞬间程小天以为居彬会就这样一拳打爆自己的头。 大部分的时候,居彬都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 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着急烦躁,居彬就是居彬,永远优雅得体,轻轻松松就能处理好每一件事情。 这样愤怒得失控的状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感觉到拳风在脸前呼啸而来的那一刻,程小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啪。 拳头打在墙壁上,堪堪就在离程小天左耳一寸不到的地方。 沉闷的撞击声在程小天耳蜗里回响,嗡嗡的,伴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一瞬间程小天以往自己失聪了。 居彬收回手,神情阴郁,血肉模糊的右手垂在身侧,仿佛一具奄奄一息没了声响的倒挂着的尸体,浓稠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米白色的地瓷砖上,仿佛顷刻盛开的大碗红莲。 随后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程小天想问他要去哪里,恐惧让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看着居彬带着满手的鲜血离开了屋子。 ——咔哒。 居彬走了。 程小天靠在墙壁上,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第8章天色渐暗,从窗户透进房间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成一片茫茫夜色。 程小天坐在角落里,想站起来,却发现无论如何站不起来,稍一用力就一阵头晕,心里猜想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饮食不规律、今天又一整天没有吃饭引起了低血糖。 贪吃,不知节制,干瘪瘦小,又蠢又笨。 想也知道,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喜欢自己这种人吧。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程父程母面对自己在同龄人中的糟糕表现,似乎是着急过的。 明明父母都是同龄人中的极为优秀的佼佼者,不然也不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毅然辞了公职转而经商,并成功积下家业。 程小天出生之后,也是被夸过天庭饱满、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将来就是人中龙凤的。 然而等到了学前班的时候,打击却接踵而至。 无论是算数、背诗还是英语,程小天都远远落后了同龄人一大截,甚至连拼乐高积木都要花上同龄人双倍的时间。 如果那时程父程母还能勉强找理由说程小天只是开智晚,等到了小学的时候,成沓的不及格的鲜红试卷让一向心态平和的程母也不由地着急了。 再后来,程小天似乎在三年级那年生了一场重病,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混乱无章的,以致于他只能勉强记得一些模糊的光影,连自己为什么生病都忘了。 只知道等自己终于大病初愈后,父母似乎是死了心,再也没有催促过他什么。 甚至初三临近毕业考试的时候,程小天想要奋发图强熬夜刷题,都被程母拼命拦下了,抹着眼泪说你健康快乐就好,别的我们什么都不图。 程小天不知道,背负了全部的期望和完全被放弃了希望,到底哪个更糟一些。 十八岁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居彬,就跟着了魔一样,从头发丝到脚都喜欢得心尖颤抖。 望着那人,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灰暗了,全天下就只剩下一个居彬闪闪发光,也知道居彬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大概很不好,甚至可能是厌恶。 但是那时还小,莽莽撞撞的,撞了南墙也决不回头,死乞白赖地天天送人家东西,往人家跟前凑。 他们当时少的可怜的交流,完全是他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毅力单方面挣取来的。 虽然卑微,但是心里觉得值得,每天喜滋滋美得冒泡,哪里会觉得丢脸。 其实心里是知道的。 有时半夜的时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着会不会有一天被那个人厌倦了,远远地丢开,哭得枕头湿了一大片。 隔天起来,听见那人温和的一声“早安”,却又都忘了。 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讨厌大概是迟早的。 他知道一个词叫“七年之痒”,大概是说再怎么互相喜欢的人,到了第七个年头也会互相厌倦。 他和居彬才认识三年,可他这样愚笨的人,一般人恐怕一天都忍受不了。 现在那人真的走了,大概真的已经讨厌他到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地步。 心里有一些声音在拼命呐喊着,程小天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被恐惧吞噬了,神经紧绷,渐渐连喘息都觉得困难,空凉的腹部激烈地绞痛起来。 随着夜幕降临,脑袋也越来越昏沉。 晕过去的前一刻,程小天无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尝到了什么东西,咸咸涩涩。 咽下去的时候,却是大片弥漫的令人绝望的苦涩。 居彬开着黑色宾利,一路飙车,一直开到公司楼下才逐渐冷静下来。 右手依旧在流血,浓稠的液体如同珠串般粘连着滴落在昂贵的皮质座椅上。 手指关节已经麻木得没了感觉,半垂着仿佛一堆没了生命的森森白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车到了公司。 除了公司和家他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几年前他原本攒下了几套房产,后来抵押了出去。 生活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确实不如以前放松自由了,而且还多了一个负担。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三年前自己是不是脑筋抽了,为什么会把程小天接回来,还主动去找程父谈判。 谈判条件也完全是把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宰割,赔本生意都形容不了的大宰特宰。 这些原本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 程小天有什么好的呢?他有的时候质问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现实的人,要么交往知情知趣的圈内人,要么结交对自己的事业会有帮助的人。 程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友人揶揄过他和程小天的事,显然是觉得他敷衍程小天是为了借程家的钱势。 其实真的不是。 倒不是他变纯情了。 只是他虽然不避讳交往对自己有用的人,但是一向会认真权衡利弊,绝对不会做性价比不高的事情。 程小天一看就是个麻烦,如果真的是为了事业上升,他躲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接受程小天的示好。 一开始大概是被程小天的皮相吸引,那后来呢,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已经把程小天的本质看得那么清楚了。 绣花枕头,脑子里完全是一包草。 现在程家也败了,什么值钱的都没留下。 还让他倒贴进去那么多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他吃了大亏才对。 只是……上班的时候偶然把手伸进口袋,摸到程小天前一天晚上塞到他口袋里的巧克力太妃糖或者圆珠笔画的简笔画猪头一类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就会变得心情很好,在会议上就忍不住地微笑起来,弄得一屋子的下属面面相觑。 之前程小天听说鲸鱼波点图案的领带会给人带来好运气,特地跑了七八个大商场买了回来,照着网上的教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学,虽然最终还是没学会,但是居彬被他抵在墙上,仔细地低头研究领带的时候,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的小漩涡,和一道微小的褐色伤疤,一瞬间恍惚有种丈夫又像是兄长的错觉。 他为程小天的单纯而头疼,但内心深处,他确实为之迷恋。 程父程母回乡下前一天找他谈过,就是那一次他知道了程小天之所以被保护得这么好的原因。 程小天原本是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 出生的时候脐带缠绕在了两人的脖颈上,如果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程小天恐怕也活不下来。 不好说幸还是不幸,程小天最终活了下来,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了他的双生子的哥哥。 程父程母原本是把这一切瞒着程小天的,然而等在病房外的长辈亲戚是知道所有的事情的。 三年级的春节,程小天在年夜饭之后和几个表哥表姐去屋外玩耍,程母和妯娌们在屋内闲话,几分钟后只看见几个表姐尖叫着跑进门来,说程小天被鞭炮炸伤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程小天是自己走路不稳摔到鞭炮堆上去的,然而程家保姆事后告诉程母,她亲眼看见那些表姐们嘲笑程小天是笨蛋白痴,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程小天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哥哥死了,他把你的脑子都带走了。 说完齐声大笑,骂程小天和他的父母都是流氓,赚的都是黑心钱,迟早要遭报应,然后狠狠把他推向了马路。 马路边刚好有一个刚刚点燃的鞭炮堆。 那次事故在程小天的头顶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伤疤,其他地方都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痕迹。 然而程小天生了一场严重的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 生病的时候胡言乱语,一开始反复喊着哥哥,后来渐渐不喊了,却记不清之前的事了,偶尔还会摸着心脏的地方边哭边喊疼。 那以后程父程母就和几个姑舅家断绝了关系。 程小天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几家原本联系也并不紧密,只在过年时互相串门拜年。 那年年前, 分卷阅读6 二舅在欠债赌博的境况下想借一笔钱炒股,被程父拒绝了。 让程小天考会计证的事,居彬犹豫过。 他一方面觉得程父程母因为程小天儿时的那一场病痛有些杯弓蛇影,太过溺爱程小天;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强行改变程小天的生活轨迹。 程小天工作后,有时茫然地回来对他说单位里的事,男同事办公室里的烟雾缭绕,女同事的勾心斗角,外面来检查的人莫名其妙的刁难和尖刻的语句,这些对他都是全然陌生而不知所措的。 居彬听着的时候,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居彬承认自己是个很卑劣自私的人。 冠冕堂皇地说要让程小天去加入正常的工作生活,却无视社交需要,严厉管束他去夜店酒吧一类的地方。 一方面确实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另一方面,他要杜绝掉所有的可能性。 程小天遇见他的时候只有十八岁,生命中除了父母几乎一片空白。 而那时的他回国不久,意气风发,程小天被他迷住很正常。 可往后呢?程小天看见越来越广阔的世界,结识了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万一他害怕了,厌倦了,想要逃离,又要怎么办?今晚程小天对他亲口说出“我要走了”的那一刻,给他带来的疼痛比他预想过的更甚。 五脏六腑都撕扯起来,像是用一把利刃深深地割开皮肉,直到鲜血淋漓。 程小天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第9章已经是深夜,清吧里顾客渐渐变少,酒保百无聊赖地一边盯着液晶电视公放屛一边擦透明高脚酒杯。 一抬头猛地看见吧台前多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吓得头险些磕在酒瓶架上。 “一杯清酒。 ”手的主人相貌异常清秀俊美,身形修长,举止谈吐得体,只是神色麻木疲累,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手伤的痛楚。 酒保隐约看见了手指关节的骨头,战战兢兢地问:“那个,店里有应急药箱,要不要给您包扎一下?”男人没有回答。 相貌英俊的男人望着手里空空的酒杯发呆,等酒保问第三遍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的模样,茫然地点了点头。 酒保一边从应急药箱里取出医用绷带,一边胡思乱想揣测着。 这种样貌的男人应该不是会受情伤的那种类型,那就是事业受挫?还是体检发现得了严重的病症,所以自残来发泄苦闷绝望?“今天不用回家陪孩子写作业啊?”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 居彬听见了,眼睛都没眨一下,轻声向替他包扎好伤口的酒保道谢,闷了一口清酒。 “你不会就是为了来喝这一杯酒,就干脆地放了法国佬鸽子吧?”居彬猛地想起还有这件事来,换季前计划的最后一场大型秀场活动,重中之重,他白天工作的时候牵挂着家里的程小天,心不在焉,一下班就踩油门回家了,居然直接忘记了还有和法国投资方的会议。 后来秘书好像打过他好几次电话,但是他被程小天气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接电话。 “我忘了。 ”居彬迅速翻出手机,立刻收到了接连跳出来海水式轰炸般的邮件和短信。 秘书的电话终于接通,听上去已经崩溃了一整个晚上了。 居彬缓言安慰了几句,仔细问清楚状况。 得知法国投资商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被另一个承办方带着前前后后详细展示了准备状况,附赠考察期间五星级酒店spa精油皇冠套餐,才勉强满意。 “多亏了陈总。 ”话语最后,秘书感激地说。 居彬瞥了一眼身旁一脸云淡风轻深藏功与名的陈锦征,收起手机,简单道:“多谢。 ”“现在能跟我讲讲,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了?”居彬沉默了一下:“……砸墙。 ”陈锦征吃惊得瞪圆了眼珠子:“气成这样?我跟你大学同学三年,还从没见过你弄得这么狼狈过。 ”居彬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不说话,没受伤的左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陈锦征聪明地换了话题:“主秀被内定了,你知道吧。 ”居彬皱起眉头:“谁定的?”陈锦征心虚地笑了一下:“我哥。 ”居彬面无表情地说:“我以为大学公共课你应该是认真上过了的。 你们是最大承办方,但是事前合同里清清楚楚说过,主秀模特需要双方共同商议决定,你们这是违约。 ”“凡事可以通融商量嘛……你实在不爽,可以多安排几个主秀……”话到最后还是底气不足,声音弱声弱气地小了下去。 居彬深吸了一口气:“主秀是谁。 ”说到这个,陈锦征神气飞扬起来:“我虽然也挺不满我哥老是以公谋私,但是他这会品位还行嘿,不是那些锥子脸嫩模了,居然是上次我在秀场跟你夸过的那个,喜欢穿黑衣服,气质特清冷禁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居彬面无表情地说:“安晨。 ”“对对对!就是他,”陈锦征喜滋滋地说,“虽然我是没机会了,但是能借这机会多看他几眼,我也高兴得很。 其实他本来也是挺有机会的,之前就是在他和一个中日混血的男孩儿之间犹豫。 我确实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为了一个主秀居然能主动做到这种地步。 ”居彬喝着酒没吭声,看上去在想心事。 陈锦征观察他的神色:“你不喜欢安晨?”居彬平静地说:“我不了解他。 ”“这种事情嘛,就是要慢慢来的,”陈锦征实在是好奇得心痒痒,又开始拿胳膊肘捅他,“说说呗,手到底怎么回事,干嘛砸墙啊?”居彬抬头对酒保道:“结账。 ”陈锦征苦着脸:“好歹同学一场,我是关心你……你这会儿回家啊?”居彬说:“去公司。 ”陈锦征震惊道:“不用这么拼命吧?你们公司员工知道你爱岗敬业到这种地步会疯的,”又想起什么来,凑近居彬,笑得一脸奸诈,“不回去陪孩子做作业啦?”陈锦征的公司是他哥的下属子公司,刚搬来居彬工作室附近的写字楼不久。 虽然没见过程小天,但是闲暇时来居彬公司喝茶打屁,也听说了不少有关程小天的事,一直对他好奇得很。 居彬垂下眼,又不说话了。 陈锦征不满,嘀嘀咕咕道:“你秘书给你家座机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想着会不会是你家小朋友接电话,心想能听个声儿也好啊。 结果秘书打了一晚上都没人接,小姑娘急得鼻子都快皱成一团了。 ”居彬猛地抬头:“座机没人接?”陈锦征吓了一跳:“是,是啊。 后来秘书还去千里迢迢跑去你家摁门铃,结果还是没人来开门,直接吓哭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居彬豁朗一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酒吧外跑。 “等等!哎,你去哪儿啊?”居彬没停顿没回头,厉声道:“帮我叫救护车!”程小天睁眼的一瞬间,首先看到的是大片刺眼的苍白的天花板和墙壁,随即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呕吐。 “你醒啦?”他看到一个桃花眼的陌生男人坐在他右手的床边。 男人虽然穿着西装,但是举手投足还是活泼爱玩的少年的模样,笑眯眯地说:“医生说你刚醒的时候身体会比较虚弱,可能还会头疼,最好不要乱动。 要喝水吗?”程小天点点头,被那男人仔细小心地扶起来,小声道谢:“请问,你是医院的护工吗?”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怪异尴尬的笑容:“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像护工吗?”光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就要六位数了好不好。 程小天被他的神情逗笑,认真地说:“你看上去脾气很好,应该很适合照顾别人。 ”男人哭笑不得:“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喝我给你的水,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程小天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回忆起晕倒前的那一场争吵,沉闷的骨骼撞击后碎裂的声音,浓稠滴落鲜红的血液。 立刻紧张道:“居,居彬呢?”男人不紧不慢地反问他:“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吗?连续几天吃生冷刺身,饮食作息紊乱,当天又滴米未进,诱发了急性阑尾炎,再晚送一步,”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你一眼啦。 ”程小天还是一迭声地问:“居彬呢?”男人无奈道:“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好不好,居彬他好得很,能跑能跳,不然哪有力气把你抱上救护车。 ”程小天心里猛地一跳:“居,居彬送我来的?他的手怎么样,有没有事?”男人酸溜溜道:“一会儿他来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说哪有亲眼看见来得实在。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不疾不徐推开了,程小天一抬头,正看见抱着换洗衣物的居彬。 居彬的眼睛对上程小天的,心头突突一跳,不知为什么退后了一步,随即垂下眼,走了进来。 程小天向来藏不住心思,急切地看着居彬,想要他说点什么,或者给他一些表情也好。 可居彬就是不看他,把折叠好的衣物轻轻放在床脚,侧过脸对那男人道:“多谢。 ”男人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我又没说是免费照看,一笔一笔我都记在账上呢。 得了,你来了就好,我哥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怀疑我借机翘班,我得过去了,再晚又得听他骂人了。 ”居彬点点头,送他出去。 一分钟后回到房间,迟疑了一会儿,在病床旁坐了下来,接过程小天空了的水杯,慢慢地拿起保温瓶给他续水。 程小天眼巴巴地看着居彬,没话找话:“刚才……那是谁?”居彬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看着水杯:“我的大学同学,陈锦征,大学时和我一起学设计的。 我刚才回家去取衣服,就拜托他来看护你一会儿。 ”程小天接过水杯,食指碰触到居彬温凉的手背,心尖颤抖了一下,险些连水杯都拿不稳:“……我没见过他。 ”“他接手家里的公司,最近才回国。 ”“也是做服装设计的吗?”“是,但是他负责生意这一块比较多,”居彬碰了碰杯壁,“有点烫,要不要晾一会儿再喝?”程小天呆呆地看着居彬,看他俊朗的五官轮廓,完美的下颌,颀长的脖颈,然后是……用白色纱布包裹得肿胀不堪的右手。 程小天心头突突一跳,慌忙应道:“好,好的。 ”居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没说什么。 掩了掩,站起身来,把水杯放到阳台上,等它慢慢晾温。 “那个……”程小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你的手……”“没事,”居彬迅速地说,“医生说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康复。 ”程小天不知所措道:“那天……”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了。 陈锦征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医生让我问你们,可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一个阑尾炎手术真的不至于在高级病房住满一个月的。 ”居彬微微低下头,询问地看向程小天。 程小天慌忙点点头:“普通病房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居彬转头对陈锦征道:“那就转吧,”顿了顿道,“你不是要去公司,怎么又回来了。 ”陈锦征耸耸肩:“在门口碰到医生,就被命令来传话喽。 ”程小天看着交谈的两人,张着嘴巴却插不进话。 第一次有了一种轻微的被忽视的、惶惶然的感觉。 第10章程小天住的普通病房里一共四张床,程小天的床在病房东侧靠墙的位置,左手边是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老阿姨,听说是在超市抢购特价鸡蛋时被人群挤到楼梯旁,不慎摔伤的。 老阿姨姓赵,为人颇为热情,程小天来的第一天就被这位赵阿姨逼迫着喝了五六杯水。 “阑尾炎嘛,我知道,年轻的时候老早得过,可有经验。 你每天喝一茶瓶开水,不消五六天就能下床走地了。 ”程小天挺感激这位赵阿姨的热心肠,虽然觉得吃不消,但还是被软劝着灌了整整一下午的开水。 居彬下了班到医院来,看到的就是程小天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憋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模样。 “怎么不喊护士?”居彬皱着眉,微微弯腰在病床前蹲下,转过身去,“上来。 ”程小天觉得有点丢脸,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在护士帮助下伏到居彬背上,脸埋在温热的脖颈间,低声嘟哝道:“护士……都是女的。 ”要么就是被扶着去洗手间,要么就是护士拿小便盆进来,无论哪种程小天都不好意思去做。 居彬不再言语。 把他背到洗手间隔间里,侧放着坐在坐便器上以便于抱起。 居彬栓上门,犹豫了一下:“自己站得起来吗。 ”程小天动了一下,立刻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羞耻地抓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隐约感觉居彬注视着自己。 修长白皙的左手手指摸上裤腰的时候,程小天条件反射地拽住了裤边。 居彬半蹲在自己面前,头顶是好闻的桔梗花洗发水的香味,左手指尖探入裤腰缝,然后是依旧缠着绷带的右手。 原本无意摩挲,只是粗糙的纱布缠在手指上,指尖探入布料、与肌肤相亲时不可避免的轻轻的刮蹭,引起一阵颤栗。 程小天憋得脸红:“不,不要摸了……”小声道,“要憋不住了……”居 分卷阅读7 彬不再停留,手从肚脐眼处探开,一路摸到他白皙细腻的腰际,慢慢地把裤边往下褪。 手从腿弯下穿过,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继而松松垮垮褪落到脚踝边。 程小天感觉臀边都凉了,根本不敢抬头。 原本膀胱胀得痛得要命,被居彬抱起后,因为太过紧张,居然尿不出来了。 努力了半天,还是一滴都尿不出来。 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还,还是我自己……”话音未落就倏地呆住了。 居彬依旧受伤包裹着的右手手腕没动,左手向中心慢慢靠近,轻轻把他微微往下放了放,迫使他勉强站立着,然后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臀肉。 程小天听见外面有人闲聊谈话的声音,曝光人前被人围观的羞耻感让他难堪得闭上了眼睛,感觉居彬抓揉他臀部的力道愈发加大了,指尖绕到后面,在他臀缝私密处迅速但轻柔地刮蹭。 程小天后腰一阵颤栗,前方瞬间倾泻而下。 全程捂着眼睛被居彬服侍,擦拭好湿淋淋的前端,直到回到病床上,羞赧得一下子钻到被窝里去了。 后脚前来的陈锦征莫名其妙地问居彬,程小天怎么又睡着了。 程小天在病房里也没什么事可干,房间里有一台公用电视机,遥控器通常被赵阿姨紧紧攥在手里,频道固定在剧情冗长无比的清宫剧或是相亲节目上。 程小天就只好看看平板电脑上的电影动画片或者玩玩手机游戏。 居彬每天一下班就会赶来,带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保温盒和保温瓶。 动手术之后禁食生冷辛辣一类过于刺激性的食物,因此保温盒里通常是居彬拜托私房菜馆做的清粥小菜,勉强算荤腥的不过是指尖大小的咸鱼干,即便如此也比医院食堂的饭菜要好得多。 加上程小天因为之前瞒天过海的事亏心得很,哪里还敢提要求。 居彬坐在病床边,通常不是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就是闷声翻看外文小说。 程小天觉得自己拖累了居彬工作,愧疚地说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居彬却又说没什么工作,只是没事闲坐而已。 闲坐着却又有意躲避他,不跟他说话。 程小天是在入院第三天的时候确定这件事的。 除了帮他上厕所或者换衣服的时候一定会亲力亲为,其他时候居彬变得异常沉默。 沉默得好像,他们确实只是有着看护和被看护关系的陌生人。 事实上,除了上厕所时无可避免的肌肤相亲,居彬避免了一切可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程小天觉得自己像个伺机捕获猎物的猎人,火眼金睛,闻风而动。 觉得混吃等死的自己实在太废物,想要帮居彬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躺在病床上,表面上在打游戏,眼睛却在偷偷摸摸偷观察着平板电脑后居彬的一举一动,寻找一切可以趁机搭话交谈的点。 居彬稍微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程小天就积极地说:“要喝水吗?”居彬又迅速把眼睛移回屏幕上:“不用。 ”程小天喜欢近距离闻居彬身上的柠檬沐浴乳的香味,偷偷学打领带,学了三四天,还问了陈锦征,终于学会了领带最简易的打法。 次日居彬要去上班前,程小天一脸狗腿地说:“我终于会打领带了!我帮你打好不好。 ”居彬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说好。 看到程小天眼睛湿漉漉地小狗一般全身心信任地看着自己,却又改口道:“我自己来就好。 ”“我真的会打哦,很快的。 ”程小天努力微笑着说。 居彬退后一步,别过眼睛:“你再睡一会儿吧,还早。 ”径自三两下把领带打好了,拎起电脑包。 程小天很失望,但还是强迫自己咧嘴笑着跟居彬挥手道再见。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想来想去,脑袋都想痛了,还是毫无头绪,只好趁居彬不在的时候偷偷问陈锦征。 陈锦征表情看上去很怪异,似笑非笑,又像是努力憋着什么,看什么稀奇的珍稀动物似的看他。 程小天被看得有点恼:“我知道我笨,你想说什么就说。 ”陈锦征“咳咳”两声,清清嗓子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啊?这个简单,病房里人来人往的,只有你们两个对话的话,他会不好意思。 下次你想做什么,喊上我一起,他就不会因为人太少而觉得尴尬了。 ”程小天怀疑地道:“真,真的吗。 ”陈锦征“啧”了一声:“我跟他同窗几年,会不了解他?他这个人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害羞怕生得很,要气氛活络了才会不尴尬。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有什么必要骗你。 ”程小天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当天晚上居彬带着保温盒里的粥风尘仆仆地进来时,程小天积极地说:“陈锦征也没吃,让他跟我们一起吃吧。 ”原本陈锦征都是等居彬来接班后就立刻回家吃饭的。 居彬看向陈锦征,陈锦征立刻装模作样扭开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居彬停顿了片刻:“好。 ”可吃饭时的气氛依旧很沉闷。 陈锦征挺努力地活跃气氛,讲在欧洲游学时看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程小天被逗得肚子都笑疼了,居彬还是一脸平静。 程小天有点沮丧,陈锦征鼓励他:“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是没放开,下次就好了。 ”陈锦征和居彬虽然年纪相仿,游学经历相似,但是性格真的大相径庭。 认真说起来,居彬要比陈锦征谨慎沉稳得多,考虑事情时方方面面都会仔细想周全,不会轻易做决定。 陈锦征就完全还是大孩子的模样,兴奋起来满嘴跑火车。 尽管有时给人不靠谱的感觉,但是相处起来很轻松。 程小天努力在居彬面前找存在感,基本都是在陈锦征热情鼓励之后勇敢迈出脚步的。 虽然他有点困惑,陈锦征为什么总是一脸便秘、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白天居彬总是在公司里,陈锦征一般下午的时候来看护他一会儿,傍晚等居彬回来了就走。 后来日子渐渐久了,程小天跟他混熟了,陈锦征没事的时候也跑来医院找他聊天或者打游戏。 其实程小天觉得挺奇怪的,医院里消毒水味又不好闻,自己打游戏的技术也没多好,陈锦征干嘛老往他这儿跑呢。 不过陈锦征确实很适合做朋友,说话也有趣。 半个月之后程小天的术后疼痛渐渐消失,陈锦征有时候就带着他偷偷绕过医生护士的监视看管,溜到医院旁边的网吧联网组队打怪。 有的时候也去附近的小吃街,不过这一点上陈锦征还算勉强负责,只让程小天尝一两口味道清淡的桂花糕之类,自己举着臭豆腐串一脸欠揍地在程小天面前现宝,程小天气得只能干瞪眼。 有的时候挂着网呢,接到居彬的查岗电话。 程小天满含愧疚,还得对着陈锦征装模作样的痛心疾首状咬牙对手机另一头撒谎。 其实不是没犹豫过。 之前居彬发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玩瘾上头,就又忍不住了,医院每天人来人往又无聊得很,附近除了打游戏也没什么娱乐项目。 程小天每天晚上反省自我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又忍不住跟着陈锦征后面去打游戏了。 其实心底是抱有侥幸心理的:陈锦征和居彬是同窗好友,说不定居彬根本就知道这件事,但是觉得打打游戏也没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呢?第11章程小天有的时候问起陈锦征,关于他和居彬一起读书时的事。 他对自己从未见过的居彬有着浓厚的兴趣,只知道应该是成绩很好,很优秀,但连他那时的照片都没见过。 陈锦征原本兴致勃勃地跟程小天讲往事,男生寝室里的糗事,刚成年时在中餐馆打工结果差点被当成童工。 后来偶然得知居彬以前竟然一次都没有提到过自己,就气得终止了话题。 “好歹我们俩是当时亚裔学生里最优秀的两个了好不好!”程小天认真地说:“居彬应该是最聪明的吧?”“我们俩差不多。 ”程小天坚持地说:“居彬肯定是第一名。 ”把陈锦征气得直翻白眼。 程小天有时也隐约觉得,陈锦征和居彬的关系有点奇怪和微妙。 表面上看,是关系良好、毕业后也联系紧密的同窗和朋友。 但陈锦征似乎很点过于在意居彬了,喜欢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没事就跑到居彬工作室遛弯。 程小天都怀疑陈锦征是故意把公司迁到居彬工作室附近的。 甚至后来陈锦征和他混得熟了,拐弯抹角地问他一些颇为幼稚的问题。 比如他的手表和居彬的,哪个更好看;比如他的个子是不是比居彬高上那么半厘米;比如他的打游戏水平是不是比居彬要高,等等。 相反,居彬对陈锦征的态度几乎可以用可有可无来形容。 居彬对大部分人,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态度都是温和有礼的,对陈锦征和对别的人也丝毫没有区别,说话行事几乎看不出两人同窗过的痕迹。 照顾看护程小天的事,也完全是因为陈锦征当时刚好在场,自告奋勇主动要来履行朋友的义务,甚至程小天隐约感觉到,居彬似乎不太想让陈锦征来照顾自己。 至于为什么,他也没想明白。 类似的较劲还发生在很多事情上。 程小天住院期间,安晨来过一次。 原本程小天刚住院的时候安晨就说要来,后来似乎是工作忙碌的关系,一直等到程小天快出院了才前来探望。 来的那天依旧穿着黑衣黑裤,容貌出挑,身材高挑凌厉,在白花花的医院中分外扎眼。 陈锦征一看见安晨就站了起来,颇为亲昵熟稔地打招呼:“今天不去走台啊。 ”安晨礼貌但疏离得对他点了点头,却是主动对居彬打了招呼:“早。 ”陈锦征不甘寂寞地挑起话头:“我哥说,周末想请你去我家吃个饭,鹤山附近新开了温泉馆,晚上夜色会很漂亮,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安晨顿了顿道:“再说吧,可能有事。 ”程小天看看安晨又看看陈锦征:“你们认识啊?”陈锦征抢先道:“最近有商务合作。 ”安晨别过脸,看上去并不想搭陈锦征的话。 安晨前来的事,程小天事先并不知道。 并且因为之前的事,担心居彬又要生气,没想到两人似乎也早就在工作中相识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颇为内疚地把之前欠安晨的几千块钱用纸包了递过去,是之前向居彬借的。 安晨愣了一下,摸摸他的头说:“不用着急还的呀,本来就是我请客。 ”两人推脱之际,居彬开口道:“接了吧,应该的。 ”安晨这才接住了。 安晨走的时候,居彬说:“我送你。 ”就跟了出去。 程小天眨眨眼睛,问陈锦征:“我还以为居彬很讨厌安晨……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陈锦征少见地冷笑了一声:“讨厌?喜欢还来不及吧,有眼睛的谁会拒绝安晨这种级别的尤物。 ”程小天觉得他用词有点怪怪的,有点不太尊重安晨的感觉。 但也不十分听得明白,就没说话。 张头使劲望着外面,隐约看见居彬和安晨在交谈:“你说,他们在说什么?”陈锦征有点古怪地烦躁:“我哪知道。 ”一伸腿踢开椅子就走了。 留下程小天一个人只得和墙壁面面相觑。 努力地伸长耳朵偷听,只模模糊糊听到安晨声音很柔和,居彬似乎是笑了,不知道是听到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想了想,居彬在他面前,似乎很久没笑过了,自从那次怒极砸墙的事情之后。 等居彬回来后,程小天问他,居彬却又说没什么,转身去给他削水果。 程小天看着居彬线条优美流畅的背脊,有点轻微的茫然。 那种抓不住的惶惶然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病房里虽然病人不多,但是病人家属人来人往,每天固定的时间段里还是挺拥挤的。 比如隔壁病床赵阿姨的女儿,每天中午来给母亲送饭,菜色普遍比较单一,今天茨菰烧肉和番茄炒蛋,明天就是香肠炒大蒜和番茄蛋汤。 只是赵阿姨的这位女儿似乎比较害羞,每次看见居彬陈锦征他们,就一低头红着脸走了。 程小天这边每天都比较热闹,又都是长胳膊长腿的大帅哥。 赵阿姨每天看电视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拉着程小天扯闲篇儿。 “我闺女啊,刚毕业就进了银行,我说辛苦吧,她跟我说年轻就要奋斗,你说说看,我又不好劝!”程小天作为一条合格的社会大蛀虫,手里抓着游戏机柄,含糊地附和。 “那啥,”趁居彬出去打水,赵阿姨冲程小天挤挤眼睛,“每天照顾你的,是你哥?”程小天有点窘迫,吞吞吐吐道:“算……是朋友。 ”“有女朋友没?”“没,没有吧。 ”赵阿姨又拐着弯把居彬的工作、收入、家庭情况打听了个遍,听完满意地笑了:“那,你觉得,你朋友跟我闺女,咋样?”“啊?”程小天听不懂,“什么,怎么样?”“也不是说现在就要定下来,现在都啥年代了,不时兴包办,我懂。 年轻人嘛,多交流交流没什么坏处,对两方么,都是个挺好的考虑,你说是不?”程小天终于听懂了,急道:“那,那个,是不是不太……”正说着,居彬打完水回来了,赵阿姨热情地 分卷阅读8 招呼道:“哎,小伙子,要吃香蕉不?”程小天脑袋都要钻到地下去了:“赵阿姨说想让你和她女儿认识一下……”居彬放下水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当天晚上,程小天被居彬挟着去上厕所,在里面折腾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打颤,脸上满是红扑扑的未褪去的情潮。 “晚上十点,c区。 ”陈锦征对程小天眨了眨眼睛,潇洒地推门而出。 程小天慌慌张张地应下来。 居彬从报纸上抬起头,问程小天:“晚上十点干什么?”程小天心虚地说:“没,没什么,他说要传个电影给我。 ”骗人的。 其实是晚上要组队打游戏。 怕被居彬知道,因此约时间都不敢光明正大,像两个地下特务接头对暗号。 陈锦征原本对此颇为不屑,打个游戏算什么啊,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但程小天还惦记着居彬手受伤的事,不想让他不高兴,因此拼命拜托陈锦征隐瞒这件事。 陈锦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只是陈锦征有点越来越嚣张,觉得他紧张的样子很好玩儿似的,三番两次在居彬在场的时候故意逗他。 有几次还从外面买了烤串麻辣烫之类的进来,故意问他要不要吃。 当着居彬的面,程小天当然每次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其实心里都快戳死陈锦征了。 “昨天下午,你和陈锦征去哪儿了。 ”居彬声调平淡的一句话一出来,就炸得程小天魂飞魄散。 “啊?啊……就……在医院啊。 ”“我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想起来手机忘了拿,回到病房发现你们俩都不见了,”居彬的声音的声音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势,依旧温和得当。 程小天冷汗都下来了:“去……去花园里转了两圈吧,大概……病房里有点闷……”居彬直视着程小天,良久才道:“知道了。 ”然而当天晚上,程小天正准备上线挂游戏的时候,居彬向他伸出了手。 “医生说虽然还有两三天就出院了,但是静养为好,文件我帮你接收,你先睡吧。 ”程小天看着居彬不容拒绝的神情,心知居彬大概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抖抖索索把笔电交了出去,头埋在被窝里作鸵鸟状。 心里忐忑不安地,不知道放了陈锦征鸽子,第二天要怎么向他交代。 没想到陈锦征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杀了过来。 程小天躲在被子里,听见洗漱完毕准备去上班的居彬对陈锦征道:“你来了。 ”语气毫不意外,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 陈锦征一时语塞,还算有点良心,没直接把程小天卖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这话,恐怕应该我来问你。 ”“我来找小天玩儿啊,”陈锦征吊儿郎当地在病床边坐下了,“你上班去吧啊,别太操心了。 ”居彬语气变得有点冷:“我问你来做什么。 ”陈锦征还是毫不正经的语气:“小天是我朋友,我来看看他,不是应该的么。 ”气氛变得古怪异样起来,看不见的电流在两人毫不退让的眼神间滋滋作响。 旁边病床上的赵阿姨也不看清宫剧了,转过头来,眼睛在居彬和陈锦征之间来回逡巡窥探。 第12章剑拔弩张之际,程小天战战兢兢地钻出头来:“我错了……”陈锦征抢白道:“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居彬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陈锦征道:“出去谈。 ”陈锦征似乎想反驳,看见程小天拼命朝自己使眼色,把话咽了下去,翻了个白眼,转身跟居彬出去了。 当天下午陈锦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前来找程小天玩。 程小天看着从上午送走陈锦征开始就异常沉默的居彬,想问又不敢问,怯怯地没话找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居彬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程小天说:“东西有点多,不知道你车里塞不塞得下……”大部分都是程小天指挥居彬从家里搬来的笔电游戏机,还有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坚果零食盒子。 “我叫了搬家公司。 ”程小天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安晨会不会来……”自言自语地说着,却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发现居彬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程小天往被窝里缩了缩,“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居彬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重又低下了头,翻开了报纸:“没事。 ”他能感觉到程小天困惑地看着自己,或许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或许是不明白住院以来他隐隐约约的逃避,或许是为了清晨他和陈锦征的那一场冲突。 他不是喜欢逃避和推卸责任的人,然而追溯到缘起,这场冲突原本应该与他无关的。 陈锦征于他完完全全只是一个“认识的人”,或许可以称得上旧友。 事实上大学期间的聚餐、酒会,每次也都是陈锦征拉他去的。 陈锦征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在华人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他则喜静,如果不是必要的社交联络和人脉牵扯,能不去的他都会推掉,倒也谈不上厌恶,纯粹觉得没必要,嫌麻烦而已。 他和陈锦征的再度重逢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陈锦征曾经是他的同学,仅此而已。 因此陈锦征主动提出要帮忙照顾程小天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想太多。 陈锦征最近时常和他有商务上的合作,这或许是陈锦征来主动拉拢的一种手段,他不便表现得过于冷漠,因此也就默认着接受了。 可当他从医院的监控录像里看到陈锦征带着程小天逃出医院的时候,他少有地发蒙了。 他想不通陈锦征想干什么。 程小天的病情并不严重,如果只是为了拉拢自己,陈锦征做做样子每天来陪程小天聊聊天削削苹果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锦征的表现证实了他的猜想。 或许陈锦征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话语和神情与宣布占有权的挑衅毫无区别。 可陈锦征竟然在医院楼道里大骂他“占有欲恐怖,和心理变态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出奇地平静。 陈锦征说的是实话,从三年前开始他就无意隐瞒这一切。 他只是觉得怪异,这些话竟然是由看上去最圆滑精明的陈锦征说出来的。 陈锦征还言辞激烈地说了许多,他心不在焉地,并没有全部听进去。 但有一段话是陈锦征不顾旁人围观,指着他大骂的,他听了进去,在陈锦征走后还反复在脑子里盘旋。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太爱程小天,所以忍不住包容保护他。 然而我越接触他越觉得胆寒,你不觉得你自己心理有问题?把一个普通人放置在真空环境里,让他只围着你一个人打转,无论喜悦还是悲伤都以你为中心,你觉得这是爱?“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人。 程小天告诉我,他现在一日三餐、起居出行都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才可以,打个游戏进个网吧都要战战兢兢,你觉得这是正常的?“他现在无法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是我告诉你,他不可能一辈子被你骗着,等他明白的那一天,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 ”陈锦征说完,用厌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走了。 旁边有人在看他,但他几乎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好奇和怪异。 他想说不是的,程小天不是泥人,他并没有想要故意把程小天捏成什么样子。 程小天就是程小天,无论什么样子他都会很喜欢很喜欢。 但他的大脑短暂地麻痹了。 脑海里反复地回响着陈锦征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明白的那一天,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 ”出院那天,安晨和陈锦征一起来接他。 程小天心里高兴,但还是偷偷摸摸看了居彬好几眼。 居彬表现得异常平静,沉默着把程小天的衣服、游戏机搬到车子后座上去。 程小天跑过去,拉着他的衬衫袖口:“出院第一天,我们去店里喝鸡汁三丝羹好不好。 ”安晨面无表情。 陈锦征乜斜着眼,嘴角挂着嘲讽看着他。 居彬话在喉咙口滚了几圈,终于还是说:“好。 ”程小天对于情绪的体感很敏感,犹豫了一下,把他拉近了,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只是有点想念三丝羹的味道了,而且陈锦征和安晨都很关心我,我想好好谢谢他们。 如果不方便的话,今天不去也可以的。 ”居彬喉咙有些发干,摸摸程小天的头,温和地说:“我没有不高兴,想喝三丝羹的话今天就去,明天想喝的话明天也可以。 ”程小天小声地欢呼,垫高脚尖,嘴唇迅速地在他耳垂尖上蹭了一下。 无比短暂,嘴唇却滚烫,几乎要将他的耳垂灼伤。 陈锦征在不远处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安晨似乎是隐约地笑了。 程小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吐吐舌头跑过去,拉着两人钻进黑色宾利的后座。 程小天回家后第二天就收到了陈锦征邀请他去听音乐会的邀约。 程小天原本对这种高雅音乐一向敬而远之,但是陈锦征说这是某部动漫的插曲改编合集的小型音乐会,正好程小天很迷恋那部动漫,立刻便动了心。 想起居彬最近异常温柔平静的态度,大着胆子,期期艾艾地跑过去,问正在烤面包的居彬:“那个,陈锦征问我去不去听音乐会。 ”居彬手一抖,白色汤匙里的蛋黄液瞬间泼到了桌面上。 程小天赶紧抽了纸巾覆上去,正卖力擦拭之际,听见居彬声音有些不稳地问:“……什么时候?”“呃,好像是明天晚上,在市中心的小剧场。 ”居彬沉默片刻,重新取了一双筷子搅拌蛋黄液,力气似乎比原先大了些,一边搅拌一边声音低沉地说:“你想去吗。 ”程小天手指无意识地玩着衣服上的纽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就去吧。 ”程小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获得了允许,结结巴巴道:“真,真的?那我去了?”说完又怕居彬反悔似的,一溜烟跑上楼,站在二楼楼梯口开心地对居彬大喊:“那我明天早点吃晚饭,吃完饭就去啦!然后听完音乐会就回来。 ”“等等。 ”居彬忽然说。 程小天的表情瞬间僵住:“怎,怎么了。 ”居彬放下蛋清碗,温和地笑了笑:“明天我送你去。 ”第13章陈锦征在小剧院门边抽烟,远远地看见程小天一蹦一跳地过来,后头还跟着个居彬,当下就低声咒骂了一声“cao”。 掐灭了烟,摆起笑脸迎上去:“路上冷不冷?”程小天努力把脸从厚重的羊绒围巾里挣脱出来:“车里有打空调,抱歉让你久等了。 ”陈锦征摆摆手,眼睛不情不愿地转移到居彬身上:“你也来了。 ”居彬点点头,仔细地把程小天围巾漏风的地方遮掩好。 陈锦征恶劣地说:“我只有两张票。 ”“我知道,”居彬穿着白色线衫,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整个人显出些微的孤寂来,“我在外面等。 ”陈锦征说得冷淡,居彬回得同样冷淡,两个人好像决战前夕互放狠话。 陈锦征收回眼睛,朝程小天扬扬下巴:“走了,快开场了。 ”“拜托你,”居彬忽然低声道,“照顾好他……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就好。 ”陈锦征又“cao”了一声,说不清是嫌肉麻还是什么,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程小天赶紧跟上,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冲居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寒风里,温暖明媚无比。 居彬回应地浅浅笑了笑,目送着程小天消失在剧院门后。 演出共计两个小时左右,剧院里暖气打得很足,程小天坐着听了一会儿,虽然都是耳熟能详的插曲改编,还是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对陈锦征说:“我要上厕所。 ”陈锦征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指着走廊说:“出门左拐。 ”程小天沿着阶梯一路弓着腰,尽量轻手轻脚跑出去,刚一出剧场后门就被铺面侵袭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这一冷一热的,室内外温差起码得有十度了吧。 上完厕所出来,隐约看见剧场外行色匆匆、缩着脖子赶路的行人。 正想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见树叶凋零的枯树下,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大背影。 那人剪着利落的短发,身材颀长,穿着白色线衫。 在凛冽寒风的围攻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背脊。 在意识到那是谁的一刹那,程小天迈开腿就跑了出去。 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背脊,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转过身,摸摸程小天的头:“不是还没结束?怎么出来了。 ”程小天把他往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里推:“你进去,快进去。 ”居彬被他推着坐进了轿车后座,程小天随即也钻了进来。 居彬摸了摸被撞到车顶的头,苦笑了一下,看程小天用力拉上车门,温柔地问:“音乐会不好玩吗?陈锦征呢?”程小天一下子就吻了上来。 居彬愣了一下,感觉嘴唇又湿湿软软的东西舔了自己一下,又一下,甚至企图往他唇缝间钻。 程 分卷阅读9 小天温温热热的瘦小身体全部投进了他怀抱里,双手用力地抓他的背,像一只爪牙锋利的小兽物。 居彬抱稳他,随即反客为主,用力地吸吮他的嘴唇,舌尖细密地舔过齿列,激烈地纠缠。 手从上到下,在背部一寸一寸用力而温柔地抚摩,直到探入温热白嫩的臀缝。 程小天被摸得身体颤抖,被他尚且略带寒气的指尖碰触,身体抖了一下,因为想要躲避寒冷的缘故,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看上去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与居彬耳鬓交缠着,顿时脸色通红。 居彬立刻回过神来。 这里是轿车里,虽然打着空调,但毕竟不是被褥,等一会儿开车回去也一定会脱离空调的环境。 这样的情况下实在不宜做爱,程小天的身体太弱,会吃不消。 程小天见他不动,面色通红地,蹭了一下他的脖颈。 居彬忍着欲念,把他的手拉下来,放缓声音道:“这里还是太冷了,我们……回去再……”声音逐渐消失在最后几个字里。 程小天被他咬着耳朵轻声说完最后几个字,脸色红得仿佛滴了血,用力推他出去。 居彬笑了笑,又凑过来吻了他耳垂一下,才坐到前座去。 第二天中午,程小天刚浑身酸软地在居彬卧室里醒来,就接到了陈锦征怒气冲冲的电话。 “看到一半放我鸽子!电话也打不通!害得我以为你走丢了,吓得跑去监控室,睁着眼睛看了半宿录像!”昨晚到家后,两人的手机似乎都落在了车上,因此竟然都没有接到电话。 程小天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微笑着给他摆午餐餐盘的某人,歉疚地说:“对不起啊……昨天有点冷,我有点拉肚子,就先跟居彬回来了……下次,下次我请你听音乐会好不好。 ”陈锦征虽然生气,三天后还是臭着脸给程小天打来电话:“要一起去爬山么。 ”程小天细胳膊细腿,摸上去一手的骨头,最怕运动健身一类的东西:“不要!好累。 ”陈锦征引诱他:“是去东郊的景区山,虽然是冬天,但是山顶有很多休闲区,还可以泡温泉,泡完温泉有空运的新鲜生蚝和黑鲔鱼刺身可以吃。 ”程小天心动了,瞟了一眼不远处低头翻看杂志的居彬,小声道:“我上次就是吃太多生鱼片阑尾炎的,我怕居彬不准……”陈锦征“啧”了一声,耐着性子说:“又没让你胡吃海塞,尝尝鲜有什么关系。 除了海鲜刺身还有顶级黄油蜂蜜的蜜汁烤翅,清蒸银鱼,香辣蟹,你真不想吃?”程小天咬牙道:“去!”三天后,东郊景区山脚下,陈锦征闷声闷气地蹲在路边,看着程小天两手空空地跑过来。 陈锦征瞪圆了眼睛:“你什么都没带?”程小天开心地往身后一指:“有人帮我带啦!”陈锦征目瞪口呆地看着居彬锁好车,背着一个黑色旅行包走近来,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又要麻烦你了。 ”陈锦征竭力忍住骂人的冲动,站起来,凑到居彬耳边,低声道:“你还真是打算跟屁虫当到底了,昂?”居彬说:“我只是帮忙拿东西。 ”陈锦征咬着牙说:“你不可能无时无刻跟在他身后。 ”居彬的笑容隐了隐:“我知道。 ”山并不高,即便如此,等到了山顶,程小天还是气喘吁吁。 住宿成了大问题,普通客房只剩下一个大床房,其余的便只剩下一个作为景区特色的建在树上的树林小屋式的客房。 程小天对树林小屋兴趣浓厚,兴奋地问陈锦征能不能住进去。 陈锦征装傻地摇头,说不清楚,似乎要有些手续。 程小天只好自己跑过去问前台。 居彬看着陈锦征,眼眸深黑。 陈锦征说:“你别看我,这都是景区规定,你瞪我也没用。 ”不一会儿,前台跟着程小天走过来,解释说树林小屋只有持有贵宾卡的白金用户才有资格租用入住,并且每间限住两人。 说罢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有谁是白金用户吗?”陈锦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皮质钱包里掏出了一张镂刻精致的金色卡片。 居彬无论如何没办法再忍下去了:“这会儿下山,完全可以在天黑前赶回家。 ”刚转身要走,袖子被程小天可怜巴巴地拉住了:“我想上去看看……”陈锦征幸灾乐祸地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他们。 居彬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退后一步:“我住大床房。 ”程小天跟着陈锦征上去,在弹力极佳的床上蹦了蹦,哒哒哒地跑到阳台上去看位居高处时树林里的景色,在夜风中缩了缩肩膀:“有点冷呃。 ”陈锦征深情款款地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进来吧,别感冒了。 ”程小天丝毫不解风情地躲掉了:“你衣服上总是一股烟味。 ”……陈锦征受伤地捂着心脏:“我在你心中原来这样不堪。 ”程小天看着外面嘿嘿傻乐:“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看到鸟飞进来。 ”陈锦征看着程小天单薄的身影,若有所思。 正想着怎么能骗得程小天和自己洗鸳鸯浴,突然听见他叫道:“陈锦征陈锦征,你快过来看。 ”陈锦征按下内心深处的悸动,走过去耐着性子说:“怎么了?”“我好像看见……”程小天眯着眼睛,不太确定地说,“居彬站在旅社入口那边。 ”陈锦征诧异地凑过去看,还没看清楚,黑乎乎的人影到底哪个是居彬,程小天就一阵风似地转身跑了出去。 陈锦征刚换了浴袍,头发也潮湿地揉着泡沫。 气急败坏地,只能匆匆地去浴室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程小天跑下去,看见孤身一人站在风口的,果然是居彬。 居彬看见他,微微有些意外地,笑着问他:“怎么下来了?床不舒服吗?”程小天站着不动,黑夜里,又是背着光,居彬看不清他的表情。 居彬担心他着凉,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的大床房。 进房门摸黑开了灯,还没转身,就被身后的人一拳打在肩胛骨上。 居彬吃痛地叫了一声,忍着痛转过身,看见光明温暖的白炽灯下,程小天眼圈通红。 第14章居彬吃了一惊,伸手去拉他,程小天赌气地抽回手,躲到门边去了。 “怎么了?”居彬开口,依旧温柔似水。 居彬越是温和示弱,程小天就越是生气,心口堵得慌,仿佛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块:“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居彬微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程小天红着眼睛看他:“在我听音乐会的时候,故意不坐在有暖气的车子里,而是站在寒风里。 这次知道我喜欢跑到阳台上看夜景,就故意站在风口,站在我的视线能达到的地方。 ”居彬叹了口气:“没那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音乐会那天嫌车子里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刚刚的话,我出来倒水……”程小天红着眼睛,用力瞪着他。 居彬说不下去了。 程小天说:“居彬你这个混蛋。 ”程小天跑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单衣,居彬的大床房只有普通的空调,并且由于房间比较宽大的缘故,升温很慢。 程小天激动地说了一长串话,气险些喘不上来,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居彬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要给他披上,程小天别扭着不肯穿。 居彬只好强制地把他拉过来,手腕绕到身后,用力摩挲后颈。 用食指指腹擦拭面颊上的泪水时,动作却温柔无比:“好好好,我是混蛋。 ”程小天并不善于总结生活中的经验技巧,做事情大部分时候凭感觉和意愿。 居彬管教他,大部分时候只要简单地定规矩就好。 程小天是软骨头,大部分时候都会照做,少数实在难以克制欲望的时候(比如面对垃圾食品时),被居彬盯着,也不会太过逾距。 因此少有的记忆深刻的事情,就会记得很牢。 程小天刚刚与居彬同居的时候,每天都处在“终于睡到男神了”的极度兴奋的状态中,那大概是程小天最听话懂事的一段时间,没事就星星眼地粘人猫咪般围着居彬脚边打转。 后来时间久了,渐渐就有些得寸进尺,闲不住地窜头冒尾,跑出去玩。 如果是普通的游戏厅还好,可程小天不知道被哪个狐朋狗友带到了一家刚开的地下赌场去,原本只是玩吃角子老虎机,过过瘾就回来了。 后来渐渐被教会了龙虎斗、21点,竟然开始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出现。 发现的当天,居彬当机立断,晚上亲自带程小天去了赌场。 程小天胆战心惊地站在旁边,看居彬面容冷峻地打电话叫来秘书,把成摞的现金钞票兑换成筹码,筹码一把一把地砸在赌桌上。 性感漂亮的女荷官喜出望外,殷勤备至,程小天站着,背后的冷汗却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 居彬容貌出众,气质不凡,过程中不断有人上来搭讪,但居彬始终面无表情。 就这么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从天黑坐到天亮。 期间滴米未进,唇色渐渐发白,却还是坐着,面容冷淡地示意荷官发牌。 直到程小天终于忍受不了,哭着请求他停下,带自己回家。 赌场环境喧嚣、尘土杂乱。 程小天又惊又怕地站了一夜,回去后竟然病了一场。 所幸那次之后,程小天再也没有沾过赌。 相比起接受惩罚来,居彬用他的错来惩罚自己,更让程小天感到恐惧。 海啸的来临总是无声无息,一向温和的人真的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程小天缩在居彬怀里,瘦小得可怜,一只胳膊几乎就能将他环抱过来。 居彬听他抽抽搭搭地,语无伦次地说什么“用这种方式惩罚”之类的话,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抚摩着他的后脑勺。 触感温暖粗糙,程小天敏感地把他的手拉下来,仔细地用细嫩的手指触摸:“你手上又长茧子了。 ”“每天拿笔的人,哪个手上不长茧子的。 ”程小天哑声说:“明天开始,我去超市搬货箱。 ”居彬啼笑皆非:“你搬得动吗。 ”“或者去饭店刷盘子,去建筑工地搬砖头,怎样都好……”居彬慢慢地顺着他后脑勺上的黑发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程小天憋红了脸,好半天才小声说:“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厌倦的吧。 ”“什么?”“养着一个脑筋不好、什么都不会做的、性格又任性的笨蛋……到底是为什么呢……陈锦征说,你简直跟慈善中心没什么区别。 ”居彬听见陈锦征的名字,眉毛一跳:“谁说没什么用的?”程小天迷糊地看着他。 居彬笑得眼角弯弯:“知道家里有一个世纪大米虫要养,才能激励着人更加努力工作啊。 ”原本是觉得气氛太沉闷,开玩笑的语气讲出来的。 程小天却依旧郁郁不乐:“果然你也觉得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吧。 ”居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几天之前,你父亲给我打电话了。 ”程小天抬起头,睁圆了眼睛:“为什么没有让我接呢。 ”“我担心你父亲为你被辞退的事情忧虑,就没有告诉他,”居彬顿了顿说,“电话给你的话,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没几句话就和盘托出了。 ”程小天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我去找工作……”居彬摸摸他的脑袋:“不过我觉得,这些事你自己来考虑就好,如果有想做的事情了就去做,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 ”“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背后的。 ”气氛太过温情,程小天有些不好意思起起来,转移话题道:“那个……听陈锦征说,你们现在在和安晨合作?”居彬顿了顿,语气未变:“是啊,他是这场大秀的主秀,怎么了?”程小天说:“你知道的,我也没什么一技之长,想先去你们公司对面的咖啡馆打工试试。 明天……可不可以顺便去你们公司看看安晨?”居彬温和地说:“当然可以,”又说,“其实我最近缺一个做杂事的助理,你要不要来试试?”程小天不好意思地说:“我手笨嘴笨,那个我干不来啦,万一打扰到你工作就不好了。 ”居彬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靠近来,在他右眼眼皮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左手顺势沿着腰线向下抚摩。 程小天被他吻得脸颊通红,害羞得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结结巴巴地说:“干嘛……干嘛突然这样……”居彬不再回答,笑了笑,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伸出手来,啪嗒把灯关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干燥而持久地持续了一整夜。 一夜无眠。 第15章程小天回家之后,就开始认真准备去面试的着装。 衣柜里有以前程父买给他的小西服,还有居彬之前送他去李叔的工厂应聘时买的全套正装。 程小天在落地镜前左试右试,忐忑地自言自语道:“衣服都是几年前买的,不知道会不会让对方觉得不够重视啊。 ”居彬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程小天把价格六位数的昂贵西服摆弄来摆弄去:“认真准备了就好,对方会看到你的诚意的。 ”程小天还在落地镜前纠结的时候,居彬突然接到了电话,似乎是工作室打来的。 居彬听完 分卷阅读10 电话里的内容,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对程小天说:“我有事出门一趟。 ”程小天“嗯”了一声,有点担心地跟到门边:“出什么事了吗。 ”居彬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冰箱里有之前煮好的咖喱,热一下就能吃,记得开微波炉门之前把插座拔了。 ”程小天乖乖点头,抱着衣服目送他出去。 然而当天晚上居彬并没有回来,手机也没人接。 程小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连居彬秘书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懊恼地拍拍脑袋,也没心思吃饭了,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等到夜里十点多,才接到居彬的电话。 声音很疲倦,微微地有些烦躁的情绪在。 在程小天的追问之下,却又说没什么,叮嘱程小天早点睡觉之后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程小天拿着听筒,有些茫然,听筒里传来令人心烦意乱的“嘟嘟”声。 次日程小天早早地起来,想起和咖啡馆经理约好了今天面试的事情,手忙脚乱地套西装,套到一半没留神,力气过大,把西装扣子扯掉了,越急越乱,懊恼地只得脱掉了西服,换上平时穿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起得太早,到居彬公司楼下的时候,发现咖啡馆还没开门,于是正好去公司里找居彬。 公司的前台都认识程小天,程小天进去一般刷脸就成,不用预约手续,因此畅通无阻地到了居彬办公室所在的六楼,却在门口被一个陌生女性拦住了。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女性妆容精致,笑容标准,眼神却冷淡。 程小天说:“嗯,我,我是程小天……”“程先生你好,没有预约的话,请先到前台办理手续。 ”“我,我认识居彬的……”女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眼神却愈发冷淡:“每天都有很多人说认识我们老板,说想见他。 ”程小天脸皮薄,看那女性不容商讨的架势,只得挠了挠头,灰溜溜地坐电梯下去了。 以往接待他的都是居彬的秘书,那个酒窝圆圆的,声音甜美活泼的小姐姐,每次都会准备好煮得热气腾腾的巧克力给他喝。 今天却自始至终没有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 程小天只好先去咖啡馆面试。 之前在电话里咨询沟通的时候,对方只知道他姓程,二十一岁。 如今看见以往的熟客坦坦荡荡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要应聘服务生,对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你不是……”程小天有点不好意思:“我可能学东西有点慢,如果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辞退我,但是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对方想说“不就是端个盘子傻瓜也会啊”,话在喉咙口滚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笑容满面地说:“请跟我来。 ”面试过程很顺利。 咖啡馆不大,但是位于市中心繁华商业区的缘故,客流量颇大,店里全职的服务生有四个,另外还有若干按时薪结算工资的临时工,以附近大学打零工赚零花的大学生居多。 程小天被分配了白天八小时的工作量,一天120块,同组的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男孩子,叫缪森。 缪森长相属上乘,但是打扮得比较油腻,锅盖头,粉底涂得很厚,喜欢画浓重的眼线,日常单只耳戴耳钉,黑色t恤下面是紧身牛仔裤。 程小天一靠近他就想打喷嚏,无奈缪森人比较热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他聊天,即便是工作过程中,忙里偷闲也要找他说闲话。 店里其他服务生有看不惯缪森工作时间浑水摸鱼偷懒的,但缪森嘴巴甜又会说话,与面试程小天的那位男经理关系颇为暧昧,其他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缪森大学时学的是自动化,但是大学毕业后既没有考研也没有找相关的工作,而是削尖了脑袋想当模特进娱乐圈。 程小天一整天都在被迫听缪森碎碎叨叨地说自己的情史,尤其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大学时代在路边逛街被星探发掘的事情,一天下来程小天起码听了四五遍。 缪森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指着咖啡馆玻璃橱窗外的摩天大厦说:“看见那个了吗,jwu工作室的所在地。 ”jwu就是居彬的工作室。 程小天点点头。 “如果能和jwu合作,那就相当于从泥地里一下子平步青云,你明白吗,所有干模特这行的,挤破了脑袋都想爬上jwu首席设计师居彬的床。 ”程小天一下子怔住了:“爬,爬居彬的床?”缪森津津有味地说:“干模特这行的,十个里头有六七个都是弯的,有什么稀奇。 我之前混进秀场去远远地看到过居彬一眼,那长得,比台上的模特还漂亮。 ”程小天听到人夸居彬,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正偷偷抿着嘴边笑边餐碟,忽然听见缪森小声惊叫地指着对面大楼:“快看对面!”程小天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走在拐角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就是jwu现在主推的模特,叫安晨,”缪森言语中有酸气,“我倒觉得他长相一般,就是个子高,又瘦,所以看起来气质比较高级而已。 ”大楼的外墙是透明的,因此程小天站在湿淋淋的后厨里,能够清晰地看见安晨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精明女性出现在了一楼的拐角,进了电梯,一分钟后,从六楼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与他一同出电梯的,除了那位女性,还有一个程小天再熟悉不过的,穿白色衬衣的,身形修长高大的男人。 第16章缪森一下班就急匆匆地换上了被他称为“战衣”的黑色低胸紧身t恤,抓紧时间举着小镜子补妆,问程小天要不要一起去。 程小天问是什么样的聚会。 缪森轻描淡写地说:“几个朋友,一起喝喝酒。 感觉不错的话可以深入交流交流。 ”程小天想了想自己端一天盘子挣到的120块钱,估计喝杯酒都不够,就摇摇头拒绝了。 缪森也不勉强他:“什么时候想来玩,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程小天换下咖啡馆制服,没有再去对面大楼,而是径直回了家。 家里一片寂静,居彬依旧没有回家,冰箱里的食物也已经告罄。 程小天安静地在餐桌旁伫立片刻,转身踮起脚,终于从角落里翻出一包速食面来。 酱料一下,味道就野出来了,但是泡面入口依旧坚硬无味,一块一块地咯着程小天嘴巴里侧鲜嫩的皮肉,入口的时候发胀,吃下去却觉得心里一片一片地空了。 等吃完,仿佛一场大戏就落幕了,地上残余破碎的彩色纸屑,其余什么都没留下。 程小天吃完,仔细地收拾好碗筷,先给居彬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于是想了想给程父去了电话。 电话是程母接的,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惊喜得有些哽咽,问他有没有吃晚饭,最近在李叔的服装厂做得怎么样,等等。 程小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道:“前段时间,我给李叔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辞职了,现在在咖啡厅打工。 ”程母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惊愕,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体面工作放着不做要去端盘子。 程小天没办法直接说觉得自己智商太低,怕给厂里惹祸,只好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想多吃点苦,不然过得太安逸了,人容易生出懒病来。 末了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事,给居彬开脱道:“居彬他也不是有意瞒着你们,是我做错了事。 他是不想让你们再替我担心,所以没说我被辞退的事。 ”“什么?”“上次居彬跟你们通话、没喊我的那次,大概一个月前吧。 ”程母迷惑地说:“你们都半年没打过电话来了,哪次居彬不是说几句就喊你来接电话的,从来没有哪次是单独打电话来的啊。 ”程小天微微一愣:“是,是吗。 ”程母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叮嘱道:“最近还属秋寒,你别天气一暖和就脱衣服,指不定几个小时后就冷了,哪怕热一点,多抗点衣服在身上,记住了啊。 ”程小天心不在焉地应声。 大脑却一片空白,些微的茫然。 挂掉手机,铃声却突然急促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刚认识不满二十四小时的缪森打来的,声音里有哭腔:“我钱没带够,被堵在酒吧了,你,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程小天翻出抽屉里全部的现金,立刻赶了过去。 缪森给的地址是一个偏僻的酒吧,程小天听着里面躁狂剁地的音乐声,有些怯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人,全部都人,全部都是男人。 半裸的,啤酒从头顶倒灌的,筋肉分明的,脑满肠肥的,纤细白皙的,言语暧昧的,搂在一起接吻的,甚至直接在沙发上滚倒的,各种各样的男人。 程小天抬脚就想离开,却被人从背后热情地揽住了脖子:“你来啦。 ”语气轻松,甚至称得上惬意悠闲,全没了方才电话里的紧张急迫和无助。 程小天转过身,看着眼线浓重得几乎已经看不清睫毛的缪森:“刚才,是你打电话给我?”“不然呢,”缪森不客气地从他怀里抽走一半的现金,扬手塞到身后的男人怀里,“喏,一千三,我不是说我今天晚上肯定能还给你,你xx急个龟毛啊。 ”那人哼了一声,忽然伸出手在缪森胸前凸起处狠拧了一下,借着涌动的人流怪笑着窜远了。 缪森痛得当场弯下了腰,立刻又拔脚追了上去。 程小天捧着剩下的一半现金,木楞楞地站在人流涌动的人群中,四面八方射来的都是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一道道像是利刃,在程小天身上剜出一道又一道血口子。 正茫然无措、进退不得之际,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护着他往出口挤出去。 程小天跌跌撞撞的,忽然就到了门口,大片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程小天立刻如获至宝地张开嘴大口吸气。 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是重生。 转过身想要道谢,在抬眼看到那人笑吟吟的模样的那一刻诧异地叫了出来。 “陈锦征?!”不知道为什么,陈锦征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尴尬。 清咳两声后说:“程小天你这么晚来这儿干什么。 ”“我朋友说钱不够,在店里遇到了麻烦,我就过来了……”“你朋友呢?”“不知道……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陈锦征扶额道:“居彬怎么没跟着你过来?”程小天声音低落下去,小声道:“他今天在公司,一天都没有回来……”陈锦征挑了挑眉,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笑开了:“到我家去坐坐?”程小天想了想,摇摇头:“太晚了,会打扰到你。 ”陈锦征笑容满面道:“不打扰不打扰,我家里又没其他人,不用拘束的。 ”程小天还是坚持地说:“我朋友没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谢谢你今天救我出来,我明天请你吃饭。 ”陈锦征并不强求,拐弯抹角打迂回战:“这样,附近我知道有几家挺好吃的粤菜店,你出来都出来了,不如吃个晚饭?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程小天晚上吃的那点速食面早在胃里消化了个一干二净,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粤菜馆也是类似于居彬最常去的私房菜馆,人少,菜色偏清淡,服务生动作细致,上菜也比平常的饭店要慢一些。 程小天抿了一口墨绿色茶杯里的大麦茶,差点被大麦茶的怪味儿呛得吐出来,看了看对面翻菜单的陈锦征,还是忍着不适咽了下去。 “你那朋友,”陈锦征瞧着他说,“居彬知道吗。 ”程小天摇摇头:“今天去咖啡馆上班第一天刚认识的同事,居彬还不知道。 ”陈锦征目瞪口呆:“才认识第一天你就借钱给人家?!”程小天说:“他听上去处境很危险……”陈锦征边摇头边叹气:“你居然能平安无事活到这么大,真是奇迹。 ”程小天问他:“你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在那里?喝酒吗。 ”陈锦征有些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你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酒吧?”“gay吧,”陈锦征干脆利落地说,“男同性恋猎艳约炮的地方。 你那个同事,肯定也是喜欢男人的。 ”程小天有点发蒙。 他和居彬虽然很久以前就开始同居,但是其实对于“同性恋”这样的身份定义没有太过清楚的认识。 他喜欢居彬,第一眼纯粹是觉得他好看。 但是从前上学的时候,其实也会觉得身边的女同学长得好看,想要亲近。 这样的喜欢并不拘囿于性别,居彬也从来没向他解释过男人之间的恋情其实并不那么普遍和为人接受。 程父知道他想包养一个男服装设计师的时候倒是打过他的。 只是刚打了一棍子,程母就扬声哭了起来,扑上来搂着他,按着他的头教他认错。 程小天乖乖地跪下认错,可是等抬起头来,还是坚持地说,我喜欢他呢。 程父管教他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里程小天被关在家里,禁止出去见居彬,三个月就瘦得脱了形。 其实他并非有意想绝食来抗议威胁,只是他本来就瘦,肠胃不好,心情低落些自然就容易生病。 后来是程母实在心疼得受不了了,偷偷将程小天放了出去。 居彬见到瘦得脱形的程小天,惊得目瞪口呆。 工作室的其他同事听完程小天结结巴巴说完这几个月的遭遇,都笑得花枝乱 分卷阅读11 颤。 居彬却始终没有笑。 他想其实自己是可以笑的,程小天连怎么利益最大化地为自己争取权益都不懂,实在太笨,放在办公室的茶余饭后里也不过是个不太高明的笑料。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 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程小天自然是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并不十分明白。 喜欢那个人,去见那个人。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样的心情。 第17章陈锦征点了满满一桌菜,程小天只夹了两块蜜汁叉烧和几片菜叶子吃,然后就放下筷子了。 陈锦征诧异地说:“怎么不吃了?不好吃?”程小天摇摇头:“你吃,我看着你吃,也是一样的。 ”陈锦征哭笑不得:“不用这么照顾我面子,嫌不好吃的话可以换一家的。 ”程小天赶紧摇头:“我来之前吃了点东西的,所以吃不下。 你快吃,不要浪费,我今天在咖啡馆一天才赚了一百多块钱,还不够点这儿两个菜的呢。 ”陈锦征哑然失笑:“我还没问你呢,干嘛突然跑去咖啡馆端盘子啊?居彬竟然也舍得?”许久不见回答。 陈锦征抬头看程小天,发现他一只手的手指在茶杯上慢悠悠地划圈,一只手支着下巴,神情分明在微微走神。 陈锦征无奈地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程小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程小天的眼睛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的一瞬间蹭地亮了,却又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等铃声响了十秒出头,才不紧不慢地按了接听键:“你好,请问哪位。 ”陈锦征几乎能想象得出手机那头微微愕然的神情。 “嗯。 ”“在吃饭。 ”“不知道是哪条街。 ”“和朋友。 ”程小天抬头瞟了一眼陈锦征,语气不知为什么带了些赌气的成分:“我等会儿自己回去,谁要你来。 ”陈锦征低头,在吸管头上猛地一吸,把浅口玻璃杯里的茯苓膏喝得干干净净。 “我和陈锦征对面坐,正好。 你来了也没多余的位子给你。 ”程小天的语气少见地冷淡,“我和他聊得很开心。 ”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陈锦征微微苦笑道:“这话听着,我怎么反倒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程小天跟他道歉:“其实我来之前吃了速食面的,吃不下很多东西,对不起啊。 ”陈锦征摆摆手,随意地说:“居彬要过来?”程小天语气别扭:“谁要他来。 ”话是这么说,却也并没有想要起身抢先一步离开的意思。 陈锦征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酱汁,随手拿起饭店门口免费发放的当地报纸。 翻着翻着突然抬头看了程小天一眼。 程小天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锦征的眉毛皱了起来:“我记得,以前程氏集团的总部是不是在广华区来着。 ”程小天从前不问世事,但也依稀记得程父的公司总部确实在广华区最繁华的一带:“是啊,怎么了?”“你看看这个,”陈锦征把报纸摊开在他面前,手指点着报纸角落里一个豆腐块,因为并不是很重要的新闻,所以只是用粗体字草草地标在角落里。 内容看上去也平平无奇,说的是一家外企在本市落户的新闻,配有一张剪彩当日的活动图片。 图片中央,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穿着称体正装的年轻男人的身影。 程小天迷惑地看着陈锦征。 “这个男的,我认识,居彬也认识,”陈锦征手指在报纸上敲了两下,“是以前在大学里的同学。 他人比较冷,我和他关系一般,但是居彬和他关系好像不错,读书期间就合伙一起做过生意。 ”说罢自言自语嘀咕道:“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老家也不在这儿啊……怎么突然跑来这里……”“来这里,有什么不行吗?”陈锦征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也不是不行,就是觉得奇怪。 这两年广华区虽然依旧繁华,但是地价飞涨,独门独户的外地产商考虑地价的时候一般都会慎之又慎,很少做这样冒险的举动,”程小天怔怔地看着陈锦征,刚想说什么,听到身后微微喘息,但依旧沉稳低磁的声音:“吃完了?”程小天没动,拧着脖子对陈锦征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家玩,我们现在就走。 ”陈锦征配合地站起来,喊服务生结单。 居彬不知从哪里过来的,额前碎发湿漉漉的,唇色有些苍白,抓着程小天的肩膀给他解释:“我今天手机调成静音了,所以一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刚才打开手机一看,立刻就赶过来了。 ”程小天别着头,不理他。 居彬语气急切,见他恍若未闻,动手来掰他的肩膀。 程小天被猛地掰疼了,条件反射就一扭身啪地打掉了居彬的手。 这次换居彬愣住了。 程小天看着居彬慢慢红起来的手背,心里发慌,又像是虚弱得厉害。 大声说:“你说这么多话做什么,吵得人心烦。 ”居彬站在原地,面色惨白。 陈锦征站在门口等他,程小天跑过去,等到了陈锦征的车门前,却又站住了。 陈锦征坐在驾驶座里,啧啧地嘴碎:“你看看你看看,居彬这个人就是好面子,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木木瞪瞪站在门口当望夫石呐,真是,看得人都替他着急。 ”程小天一咬牙就钻进车里了。 陈锦征笑得跟黄鼠狼一样:“去我家?”程小天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背咬下去,直到尝到一丝血液的铁锈味,才松开嘴,疲惫而沮丧地说:“回家。 ”居彬站在饭店门口,一动不动。 有过路的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而居彬就像那天音乐会门外枯朽的树一样,慢慢地静止了,全身上下的生气都枯萎了,只等待着被寒风一点点吹散,然后消失殆尽。 程小天收回目光,眼睛忽然一阵刺疼,疼得他几乎要崩溃大哭。 居彬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脱掉沉重的外套,松开了领带。 然后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 空气中有残余的辛辣咸香的速食面调料包的味道,目光犹疑着看向餐桌的时候,背部突然被人袭击了。 来人是直接冲撞上来的,大约是用的头部,撞击脊椎的一刹那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一个是低沉的,一个绵软一些,隐约有哭腔。 居彬空落落的心突然膨胀起来,满满地溢出沁香的甜蜜来,整个人都饱胀了,那一刻仿佛什么都不再存在了,只有相触的一瞬间,两个同样炽热的肉体是真实存在的。 居彬转过身去抱那个小小的瘦弱的人,脖颈却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同时遭殃的还有大腿外侧和腰侧。 程小天在用尽全身力气踢打他。 居彬忍着疼,没有反抗。 程小天打了几下,突然又呜咽着抱着胳膊蹲了下去。 居彬担心地俯下身,想把程小天的脑袋从膝盖间挖出来。 程小天埋着头,死活不肯就范。 居彬哄他:“把头抬起来,我看看是不是哪儿蹭伤了。 ”程小天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泪水:“你为什么不还手?”居彬安静地用手背擦他脸颊上的泪水,没有说话。 “我打你的脖子,踢你的腿,你明明就疼得不得了,为什么不还手?!”居彬看见了程小天手背上的血丝,着急地试图抱住他,哄道:“不疼的,不担心啊,一点都不疼的。 ”他把程小天抱进主卧里去,像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孩,一边抱着一边轻轻在他背部拍打,轻声慢哄。 程小天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居彬舔舐干净,看上去乖巧可爱,全没了刚才拳打脚踢的狠模样。 背部一挨上床,就一轱辘爬了起来,退到床头去,衣服扣子在刚才的撕扯中掉了两三颗,隐隐约约露出白皙诱惑的锁骨,一双清纯的眼睛明明暗暗地看着居彬。 居彬被他漂亮的眼睛魅惑人一般地瞧着,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胀发热。 程小天轻声道:“现在我让你还手,随便你做什么,你也不要?”第18章领子敞开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嘴唇微张,仿佛在勾人亲吻。 声音诱人,慵懒的情态更诱人。 居彬身体僵硬地站在门边看着他。 正剑拔弩张之际,居彬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 居彬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有些急促,误打误撞竟然把免提键打开了。 因此程小天清晰地听见手机里渺远虚空地传来的安晨的调笑声:“……我再等十分钟,十分钟还没到,我可就先走了啊。 ”程小天目光陡然聚焦,死死地盯着居彬。 居彬慌忙挂断手机,被他看得退后一步:“公司还有事,我还得再去一趟……你先睡吧。 ”程小天睁着湿漉漉的大圆眼睛:“你和安晨有工作要忙吗?你可以把他叫到家里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居彬急促地说:“不用了。 ”程小天怔住了。 居彬微微缓和了语气说:“是公司的事,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工作室,大家都很忙,我不可能把他们全都叫到家里来,家里也不方便。 ”程小天说:“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今天白天有好好工作,还赚了一百二十块钱。 我去了之后会乖乖地在旁边等着的,不会打扰到你们。 ”语气又急又快,生怕从居彬口中听到拒绝的语句。 居彬犹豫了一下,眼睛看着别处说:“你还是……不要去了,晚上熬大夜,你身体吃不消。 ”居彬不再看他,急匆匆地转身走了,不再给他留一丝讨价还价的机会。 程小天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仿佛石化的雕塑,逐渐冰封,然后随着水汽的慢慢散去而蜷缩起来。 是人在生命最初的时候,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时的动作。 程小天时梦时醒地睡到凌晨,凌晨两点的时候醒了,呆呆地蜷缩在居彬的被子里,直到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声,才恍然惊醒过来,迅速地起床穿好衣服。 下雨天计程车难打,程小天撑着伞站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裤子都湿了大半,嘴唇被冻得青紫,坐在计程车里的时候抖抖索索地缩紧了肩膀,因此没有注意到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若有若无投来的露骨的目光。 与昨天同样的路线,好不容易摆脱了嬉皮笑脸向他索要手机号的计程车司机。 进了大楼,坐电梯一路到了六楼,途中不时被衣着光鲜整洁的上班族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程小天却毫无所觉。 到了居彬办公室门口,再次被那位神色严厉的女性拦住了:“请问,有预约吗。 ”程小天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捶了一下门。 女性毫不客气地架住他的手腕:“先生,你再这样,我要喊保安了。 ”程小天挣扎着:“居彬说我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的!”女性雷厉风行地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警报声立刻低低地响了起来。 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程小天没设防地扑了进去,头朝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来开门的是安晨,穿着随意的黑色长裤和线衫,被吓得往后一退,定睛看了看,才惊讶地说:“小天?”程小天趴着,仰起头,正迎面对上神情错愕、刚刚从会客沙发上站起来的居彬。 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再无他人。 居彬立刻要把他扶起来,被程小天一甩手躲开了。 安晨瞧着这僵持的两人,笑着打圆场,对门口的女性说:“你刚来,不知道也不怪你,小天是居彬家里人,到公司来从来不需要预约的。 ”说完扶程小天起来,摸摸他的头:“要不要喝奶茶?我去帮你煮。 ”程小天生硬地说:“不用了,我不渴。 ”居彬说:“你们先出去。 ”安晨愣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也好,我就在隔壁等,一会儿我们接着商量。 ”说完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就笑容和煦地走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程小天看着居彬:“你们刚才在谈什么?”居彬避重就轻地说:“公司的一点事,不是大事。 ”程小天大手大脚地坐到沙发上去,盘腿坐着,口气像流氓:“什么大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居彬在他面前蹲下来,手指慢慢抚摩着他光洁的下颌:“今天外头冷,我送你回家去,好不好。 ”“你为什么换掉了原来的秘书姐姐?”程小天看着他,“她做错了什么事么?”“正常的人事调动,这在公司里很常见。 ”“如果不是大事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原谅她一次呢?”程小天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她给你工作的时间,真的很久很久了,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很久了。 ”“这跟工作时间没有关系。 ”程小天的声音突然就哑了下去:“用得太久了,觉得厌烦腻味了,就可以丢掉了么?”“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居彬不说话了,良久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程小天突然用力地把他扯到沙发上来,反身压住他,扯他的裤子拉链。 居彬使劲拽住了他的手:“你要做什么?!”程小天眼睛发红,似乎是有些发了狠 分卷阅读12 ,不管不顾地就朝他的裤裆处低下头去。 居彬一用力把他抵在背后的玻璃窗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点:“我们谈谈。 ”程小天一点都不想跟他谈,双手被束缚住,就伸出白皙的颈子,在他脸颊旁来回轻蹭,像一头没了廉耻的发情的小兽,柔软的腰肢上下扭动,挨着居彬发烫的身体来回磨蹭,映在大雨淋漓的玻璃窗上,仿佛波光潋滟间的一抹浮影。 唇齿间喷吐的热气让居彬再也忍受不住,由上至下迅速拉开程小天的天蓝色羽绒服的拉链,迅疾而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夜半鸣笛,一下子划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右手游鱼一般从下面探进了毛衣里,触及到温热的皮肤的那一刻,一切就像陡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把淋漓大雨浇灭,片甲不留。 两个人都动了情,心里揣着百般委屈和难言之隐,手上的动作却愈发露骨和迫不及待。 程小天主动地摆弄着细瘦诱人的腰肢,把居彬在他腰部和后背摩挲的手掌拉到前面来,另一只手拉开自己的裤腰,直截将居彬的手向下塞了进去。 碰触到的一刹那便是火热和冰凉的瞬间交融,程小天被居彬冰冷的皮肤表层刺得打了个激灵,居彬心疼得要抽出手来,程小天却死死地拽住了,按下去,迫使他张开五指,抓住了那慢慢挺立的小东西。 气氛旖旎动人得几乎要将人全身烧将起来,只差一把火便可以让两人万劫不复。 居彬的眼神深了,滚烫了,一口叼住程小天殷红的嘴唇。 程小天躲避抗拒着,似是还在赌气,却又舍不得唇舌交缠带给他的最极致的曼妙体验,犹豫间,居彬的舌头便吮吻着他的唇角,然后长驱直入,吻得他七魂六魄都散了个干净。 程小天瘫软了,原本应该是目光绵软的时刻,却又盛满了难言的忧伤和悲郁。 居彬敏感地察觉到了,却也只是在他脖颈间反复吮吻亲昵,一言不发。 程小天伸出手,在居彬鼓鼓囊囊的裤裆处微微用力地按了一下。 居彬沉沉地倒吸了一口气,拉开裤链,抓住程小天的手伸进去,隔着薄薄的布料反复按压揉搓。 “这样就好了,”居彬喘着气哑声说,“就够了。 ”程小天不说话,任凭居彬在他两腿间动作着,脸色愈来愈红,在高潮到来的一瞬间,抓紧了居彬的肩膀,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付了过去,随后瘫软,低声地呜咽了出来。 第19章窗外依旧下着雨,房间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高,即便如此,程小天还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缩紧了苍白瘦削的肩膀。 从他侧躺在沙发上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居彬办公桌上的人头石膏像。 居彬说那是他学生时代描摹的第一个石膏像,回国前特意拜托画室老师卖给他的,从那以后无论工作地点在哪里,居彬都会把石膏像放在工作时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程小天第一次看见这石膏像的时候吓了一跳,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好几遍,认真地对居彬说:“这个男的长得好像工作室对面卖叉烧的叔叔。 ”彼时居彬正处在对程小天烦不胜烦的时期,敷衍地点点头说,是么。 程小天虽然笨,但是对人的情绪还是感受很敏感,看出来居彬的不耐烦,看上去很是失落,但是没有说什么。 有时来他办公室,冲石膏像打招呼:“叉烧叔叔早安。 ”后来再次提到这尊石膏像,是在程小天以公牛闯瓷器店一般的架势跟他爸出了柜之后。 程小天饿得面黄肌瘦地跑到他办公室,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他的午餐,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忍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爸爸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也没有你的照片,就跟我妈妈说我想吃你公司对面的叉烧,一看见叉烧我就想到你桌上的石膏叔叔……”当时,一旁的秘书把文件夹挡在面前,忍笑忍得几乎内伤。 程小天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是憨豆先生一般的存在,继续伤心地说:“我爸爸这两天一直都不开心……其实我想让他开心的,但是他总是说我只会惹他生气……”居彬没有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相如同猛虎下山。 过了良久,只问了一句:“饿不饿?不够再叫。 ”程小天盯着昏暗光线下的石膏像,有些神思恍惚,突然被门外的敲击声惊醒。 有人在敲门,有些急促,但维持着克制和礼貌。 眼前黑影晃动了一下,一直半蹲着的居彬试了试程小天的前额,从沙发旁站了起来,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声音微微沙哑,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混杂在里头。 程小天眼眶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激烈的过程中流了生理性泪水,他哑声开口:“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听见门外安晨略显冰冷的声音:“居总今天要是实在太忙,我还是改天再来。 ”居彬的肩头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程小天敏锐地捕捉到了。 程小天坐起来,低下头,不再看居彬,专心致志地努力把脚套进运动鞋里去,小声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居彬的呼吸急促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这里……还有点事,我让秘书送你回去。 ”程小天挣扎着躲开了:“我自己回去。 ”居彬坚决地说:“还是让秘书送,不然我会不放心。 ”程小天没有再坚持,穿好鞋子,默认地缩在沙发一角。 其实他很想把居彬那张宽大办公桌上的石膏像搬回家去,但是觉得居彬应该舍不得,所以也懒得问了。 就像居彬会热情地抱着他在潮湿阴冷的雨天窝在办公室里做爱,会担心他下雨天独自回家不安全,会在余潮未褪的时候用力地抱住他的身体,亲吻他的额头和眼角。 却依旧不肯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他太笨,就算告诉了也没什么用,所以用他来做简单纯粹而又粗暴的肉体抚慰就够了,再多说什么也是浪费唇舌。 几年前程小天考会计证的时候,居彬曾经安排公司里的一个财务部的实习生来给他补习。 那是个毕业于重点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戴黑框眼镜,喜欢穿纯色棉麻衬衫,一身的书卷气。 最重要的是,他脾气极好,从来不会嫌弃程小天笨,无论程小天提出什么样的幼稚问题,他都会一一地耐心解答,还会特意把自己在家里烤的杏仁小蛋糕带给他吃。 程小天挺喜欢他,每天晚上补习结束都要极力留他一起吃晚饭。 实习生很腼腆,拒绝了好几次,直到听见居彬淡淡地说“留下吧”,他才再三道谢着坐下来一同进餐。 然而几天后实习生就不再来了,程小天跑到公司去,才得知实习期一满,实习生就被公司辞退了。 去问居彬,居彬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实习期到了,对双方而言都没有用了,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 ”程小天说:“你可以雇佣他嘛,他以前好像说过,很想留在你们公司工作的。 ”居彬的嘴唇动了动,看上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淡地说:“没有必要。 ”程小天就不敢再问了。 事实上居彬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追求高效、高利用率、高性价比,回报率低下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做,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实习生是这样,以前的秘书姐姐是这样。 现在,轮到他了。 程小天在公司楼下礼貌地拒绝了秘书要开车送他回家的意图。 秘书神色不苟,但还是微微面露难色:“居总说务必将您送回家的。 ”程小天指了指对面的咖啡馆:“我就在那里工作,居彬要是问起来,你让他去那里找我就可以了。 ”说完把帽子往头上一盖,冒雨向对面跑去。 秘书吃惊地看着程小天钻进咖啡馆的侧门,冲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消失在了门后。 程小天机械地维持着笑容,一直到了后门去换工作制服,笑容才一点点地消失了。 居彬一向细心体贴,结束后一定会将他的下身擦拭干净。 然而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莫名的烦躁,还有说不清的粘腻感,好像有什么软体动物紧紧地缠绕在身体上。 程小天甩了甩头,想把这种粘腻烦躁感全部甩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 刚把冒着雨气的纯棉外套脱下来,背后就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 缪森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来,塞给他一件灰色的针织衫:“喏,穿我的吧,干净着呢,上次不小心被客人泼了咖啡洗完晒在店里的,一直忘了带回去。 ”程小天摸着那做工粗糙的灰色亚麻线料,小声道谢:“谢谢。 ”缪森仔细地看他的脸庞:“你哭过?被谁欺负了?”程小天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掩饰地摸了摸脸颊:“可能风太大了。 ”缪森也不勉强他:“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如果挨了欺负可别自己憋在心里,也千万别想不开。 想通了跟我,呃,我们说,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程小天挺感激,真诚地地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缪森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额前的刘海:“昨天晚上的事,我还得谢谢你呢。 ”程小天想起昨晚的事来,有些紧张地说:“你没事吧?我听你在电话里的语气,还以为你出事了。 ”缪森摆摆手:“遇见个人渣,不提了。 ”程小天看缪森嘴角破着,走路似乎有些跛,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缪森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三张粉红色钞票来,塞到他手里:“最近手头周转不开,只有这些了,等过几天,我看看能不能跟领班预支下个月的工资,一拿到手就还给你。 ”程小天忙道:“不着急的,你钱不够的话就先用着,我再等一阵子也没关系的。 ”缪森愣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嘴唇,神情有些怪异:“你还真是……”偏了一下头,不再说话到前厅放桌椅去了。 程小天一大早上接连被两个人摸了头顶,挠了挠头,听见领班高跟鞋踢踏踢踏靠近的声音,也赶紧开始换衣服。 程小天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总是记不得每张桌子的编号,也发生过送错食物的乌龙事件。 记不得的时候只好问缪森,缪森起先还乐意回答他,次数多了就有点不耐烦,张口就骂“你是猪么”。 程小天有点伤心,只好憋着不问,后来想了个小办法,记住花盆旁边的是6号桌,后厨对面的是11号桌,顶上悬着一把装饰性透明雨伞的是1号桌……慢慢地才记住了。 由于程小天长得乖巧可爱,脾气又好,来的客人都喜欢特意点他送餐,因此一上午程小天都忙得团团转。 湿漉漉的雨天一般都生意不大好,然而这天顾客竟然坐满了,经理站在门口迎客,笑得眼角都眯了。 下午两点,客人渐渐稀少了,程小天刚能喘口气,就看见缪森一溜烟从后门溜出去了。 程小天怔了一下,猜想他大概又趁着客少,翘班出去玩了。 店内员工一般是吃店里最便宜的牛角面包当午饭,不愿意吃面包的也可以自己带便当。 程小天一大早冒雨坐出租车来,哪里来得及带便当,于是和众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隔夜的牛角面包配柠檬水。 刚吃了两口,就看见玻璃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宽大的灰底荧光绿条纹运动服外套和黑色布面长裤、面容朴素、未施粉黛的女人有些胆怯地推开门,小心翼翼探头道:“请问,缪森在吗。 ”第20章周围人都坐着没动,程小天忙放下牛角面包,过去帮她推门:“缪森刚刚有事出去了,你可以先进来等等噢。 ”女人确定了缪森确实在这里工作,略微放松地挽了一下耳边的散发,迟疑地在门边站住了:“这样啊……他大概去了哪里?”程小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下班前应该会回来拿东西的。 ”店里有的时候会把当天没卖完的蛋糕面包柠檬水之类分给服务生。 缪森虽然嫌蛋糕油腻影响身材,但是会在每天一大早到后厨取一些新鲜蔬菜、蛋白、鸡胸肉之类,下班后带走,用作健身之后补充热量。 店里有时因此做沙拉时蔬菜紧缺,但是连经理都不找缪森问罪,其他服务生也就只敢私下偷偷抱怨。 女人有些不甘心地问:“那,你知道缪森的手机号吗?”一个坐着挖奶油吃的服务生警觉了起来:“你连缪森手机号都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女人咬了咬下嘴唇,用带着地方口音的生硬的普通话说道:“他是我弟弟!去年换了手机号,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家过!”程小天略微有些吃惊。 缪森一整天跟他说了无数关于自己以后要如何闯荡娱乐圈走红的计划,自己以前在学校里如何受小粉丝欢迎,包括自己有过几任前男友,哪个是人渣哪个太老实没意思,却唯独没有提及过自己有个姐姐。 仔细想想,缪森也丝毫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包括父母和姐姐,老家在哪里,从小的成长环境如何。 程小天看着画风和缪森差异巨大的缪森姐姐,忙把她让了进来:“外面有点冷呢,我给你倒点茶水,你暖暖手。 ”缪森平时虽然健谈油滑,但是做事比较自我,店里其他服务生看不惯他的早已十有八九。 一听见这位自称缪森姐姐的女人话有玄机,立刻都燃起了兴趣, 分卷阅读13 纷纷让座,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找缪森做什么,怎么会连他手机号都没有?”缪森姐姐在桌子旁坐下,立刻被塞了一杯暖烘烘的柠檬茶,有些感激地道了谢,旋即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喊他干啥?回去结婚!”店里的人对缪森的性向都再清楚不过,立刻彼此讳莫如深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缪森姐姐毫无所觉,继续道:“去年说自己交了个当小学老师的女朋友,要钱打金首饰当聘礼,家里头让他领回家来看看,他偏说东西都没准备好,带回来也没面子,要死要活地让我们给他打了两万块钱。 结果钱打过去就没影儿了,再打电话,这小子居然连手机号都换了!”几个服务生都面面相觑。 程小天拿出手机道:“要不,我给缪森打个电话,让他赶紧……”缪森姐姐喝了一气茶水,经过刚才一通抱怨,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露出身为长姐的强势来:“不能,他知道了肯定得跑了,你们这儿有什么隐蔽点的地方没,我去等着他。 ”有人小声嗤笑道:“这算什么啊,我们还得做生意呢,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缪森姐姐坚持道:“你们就当积德,缪森可是我们缪家的独苗,我爹气得中风一个多月了,我这回来一定得抓他回去的。 ”程小天隐约觉得情况不大对劲,想打电话给缪森问清楚状况,但是被缪森姐姐死盯着,也不好当面和她对着干,只好照常擦桌子摆椅。 旁边早有人热心地领着缪森姐姐去了休息室,告诉她这里一般人进不来,缪森每次回来一定要先进休息室换衣服的,在这儿一定能堵着他。 缪森姐姐不明就里,颇为感激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程小天焦急地擦了会儿桌子,刚把上午翻乱的菜单一个一个桌子摆好,就听见玻璃门被轻微推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休息室门被豁然打开的声音。 程小天一抬头就看见缪森站在店门口,顿时僵住的模样。 缪森姐姐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缪森抬脚就跑,狼狈不堪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繁华商场内部跑去。 店员们都幸灾乐祸地猜测缪森肯定跑不了了,没想到二十分钟后缪森姐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气得眼眶都发红,说缪森一进商场就钻进黑咕隆咚的电影院了。 自己又没买票,当即被影院经理赶出来了。 旁边有人安慰她:“缪森肯定还会回来的,他这个月工资还没结呢,不可能舍得就这么跑了的。 ”缪森姐姐看上去很无助,头发凌乱地站在咖啡馆中央。 时间接近傍晚,店里顾客渐渐多了起来,服务生们也都各自忙着去点餐端盘子了。 缪森姐姐坚持在店里等缪森回来,门店经理有些不耐烦:“你这么大剌剌地在这儿堵着,缪森怎么敢回来?你望穿了也不顶用啊。 ”缪森姐姐脸涨得通红:“我再等一会儿。 ”她说缪森工作的地址还是缪森以前的同学告诉她的,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缪森又把私人信息隐藏得极为细致隐秘,她真的有可能从此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亲弟弟。 程小天悄悄扯她的袖口,把她拉到旁边去,小声道:“我帮你找缪森,我知道他在哪里。 ”缪森姐姐眼前一亮。 程小天紧接着说:“但是你不能跟着我去,不然以后缪森见着我也得跑了,而且我得先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缪森姐姐咬了咬牙,终于道:“好。 ”缪森姐姐走了。 程小天一下班就赶紧躲进休息室里给缪森打电话:“你在哪里?你姐姐在到处找你。 ”缪森声音听上去很悠闲,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酒吧ktv一类的地方:“她还没走?”程小天小声说:“你姐姐现在不在店里,你回来吧。 ”缪森“靠”了一声:“我不可能回去,你不了解我姐这人,一旦占着半分理了,就能掰扯出十分的冤屈来,而且话说一套做的是另一套,说不准这会让就蹲在店外头墙角等着抓我呢,我回去送死?”程小天没办法地说:“我答应你姐姐要找你了,你姐姐挺可怜的,回来的时候还哭了呢,说你小时候不是这么不听话的。 ”缪森沉默了一阵,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随后报了一个地址,叮嘱道:“晚点来,小心点,别让我姐跟来了。 ”程小天答应下来,换下工作时的制服,出门后,果不其然在店门外的拐角看见了缪森姐姐。 缪森姐姐看见他,有点尴尬:“我乘会儿凉。 ”程小天礼貌地点点头,招手叫出租车,正想钻进去,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人冲他招手。 黑色职业套装,一丝不苟的职业女性发型。 是居彬新招的,那位三番两次拦下他的女秘书。 程小天在她刚刚轻轻作出扁嘴形,说出“居”的同时立刻钻进了出租车,拜托司机:“快开快开。 ”他从车窗向外看见那位秘书有些气恼地站在原地,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居彬。 程小天刚想关机,怕等会儿联系缪森不方便,想了想直接把居彬拉入黑名单了。 地址是一家酒吧,没有刚才手机里那么喧嚷吵闹,人比较少,看上去清清静静。 程小天有些讶异缪森居然肯来这种安静得几乎没有人声的地方,进去之后发现缪森陷在皮质沙发座椅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程小天在他旁边坐下来:“你刚才电话里不是在这儿。 ”缪森扯起嘴角轻笑:“那儿太吵,没法儿给你讲故事。 ”程小天重复了一遍:“讲故事?”缪森讥讽地说:“你不是想听故事来找我干什么?表达同情?还是来戳穿我这种人的真面目?”程小天有点生气:“我看你姐姐实在很担心你才过来的,你再这样说话,我就走了,我才不管你们。 ”缪森愣了一下,看程小天真的动了气的模样,叹了口气,挫败地低下头:“行行行我错了,你坐下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病,或者真的太寂寞了,居然真的有倾诉给程小天这种笨蛋的欲望。 缪森说:“你想知道什么?”程小天说:“你为什么躲着你姐姐?还不跟她联系,她看上去真的很着急。 ”缪森冷笑了一声:“我以为她应该早就嚷得整个店都知道了,我拿了家里三四万出来,根本没有女朋友,这几年被催婚催着考公务员,嫌烦,不出来等着被我爸我姐弄死?”程小天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你喜欢男生,为什么你姐姐还让你跟女孩子结婚?”缪森嘲讽地笑了:“你到底是哪个世界来的不知疾苦的小少爷,居然觉得我会告诉家里我喜欢男人?”程小天愣住了。 第21章程小天想起自己原先跟父亲说喜欢居彬时的情景了:“那的确,应该是会很生气……”“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缪森把酒一饮而尽,面若冰霜,语气近乎冷酷,“你到底明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我父亲是老家镇上电厂的普通电工,母亲在我曾经读书的小学的食堂里帮学生打饭。 他们都是最传统守旧的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安安分分地在镇上过一辈子,延续与他们同样的人生。 ”程小天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可以跟他们说……”“说什么?我喜欢男人?还是我想要当模特想进娱乐圈?”程小天声音有些小,但还是坚持地说:“你把你的想法跟你父母亲说,他们肯定会理解的。 ”缪森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打断了程小天的谈话。 “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男人的,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那我告诉你,后果会是什么,”缪森扬手又叫了一扎啤酒,“我父亲会把我的腿打断,然后送我去精神病院或是电击治疗室一类的地方,直到我跪在地上哭着向他保证我他妈以后永远只对女人硬得起来。 ”啤酒到送到面前,缪森抓起瓶身,一仰头吹得一滴不剩,随手拭去嘴边的纯白色浮沫,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全是孤寂冰冷的色彩。 “可是,”程小天小声说,“我爸爸没有把我的腿打断啊……”缪森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那你就要好好回想一下了,究竟自己是被收养的还是你爸妈出于别的目的早就把你卖了。 ”“什,什么啊……”“你还不明白么?在他们眼里,男人只能是喜欢女人的,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不是他们的儿子,甚至不属于人,是怪物,如果不能掰正,就只能彻底消灭掉,这才是让这个世界回归正常的唯一方法,”缪森脖颈上的青筋微微爆起,“我再告诉你,我上初一那年,喜欢上了一个跳街舞的男生,也因此迷上了跳街舞。 然而我父亲听说我要学跳舞,第一反应就是‘跳舞是女孩子和恶心的娘娘腔才做的事’,追到学校来,在校门口骂了我整整两个小时。 ”程小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你姐姐说,你拿了家里不少钱……”缪森一愣,低下头沉默良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那是因为,我是个傻逼。 ”程小天惊讶地看着他。 缪森眼睛盯着酒杯:“我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跟你说过,你记得吧。 ”程小天隐约记得缪森似乎确实说过,他的第一任男友是大学同一个院系的同学,也是街舞社团的前辈。 “他对我很照顾,并且全社团上下都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他对这点从来没有隐瞒过,则应该是他做得最坦荡的一件事了。 因此每次看见我和他一起去吃饭或是跳舞打球,社员都会起哄。 那是我的初恋,我也是真心实意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我和他谈了两年,两年里我什么都给他了,包括身体,包括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很喜欢在床上玩花样,我不喜欢那样,但是为了让他开心,我什么都能豁出去做。 现在想起来很傻,但是我当时做这些,真的仅仅只是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我爱他。 “大四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一直隐隐地担心,身边因为出国、考研、找工作而分手的情侣数不胜数,我很害怕我们会落入像他们一样的境地。 可是他让我不用担心,说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缪森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地闷了一口酒。 程小天追问道:“那,然后呢?”“你相信吗?其实根本连分手都算不上,”缪森的笑容很凉薄,“毕业前他说他要创业,缺少资金,我就头脑一热跟家里撒谎说要钱打金首饰,其实把钱全部给了他,满心憧憬地等着他在北京安顿好就接我过去,我们一起从零开始创业。 然而三天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什么?!”“他把我的联系方式统统拉黑了,我去问社团的其他社员,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后来才有人偷偷私下里告诉我,其实两年里他一直有不间断的新鲜男友,上一秒他刚刚送我回宿舍,下一秒可能就去和新学弟喝酒打球了。 其实他很聪明,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我们之间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只是我被他骗得晕头转向,自以为我们在交往。 我以为他在公共场合对我那样礼貌客气是因为害羞,其实根本就是留后手罢了。 ”缪森慢慢地趴在吧台上,看上去是醉了:“你知道我有多傻吗?我怕他有心理负担,连借据都不让他写……知道这件事的人,竟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生气过,想过要去报警,可是,又怎么可能要得回来……”缪森微微眯着眼,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 程小天从震惊里清醒过来,拍了拍脸,慌忙去扶他:“你不要在这里睡啊,会感冒的……”“那些gay,没一个好东西……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哪怕一个字,上一秒情情爱爱海誓山盟,下一秒穿上裤子就走了……”程小天说:“你喝醉了。 ”“他们都是这样的……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只要玩得开心,随便跟谁上床都没关系……全身上下都是软趴趴的,只有下面那根玩意儿永远硬得跟棒槌一样……”小酒保频频向这里侧目,程小天赶紧去捂缪森的嘴,费力地想把他扶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 “程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语气公事公办,声音冰凉,不苟言笑,瞬间就能让人产生凉彻心扉的感觉。 程小天一听见这声音,立刻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转过头去,扮出气势汹汹的模样,大声道:“你跟踪我?!”秘书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这是上司交代给我的工作,我只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即便再不情愿,我也会竭尽全力好好完成。 ”“你的工作,就是跟踪别人,偷听别人说话?”“程先生,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秘书抿着嘴,嘴角却越来越向下,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程小天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像极了初中时总是神情严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班主任,心里有点打颤,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但还是强撑着道:“你看,我在跟朋友说话,你一声不吭地站在人家身后,等人家说完了才出来,这不是偷听是什么?”“老实说,”秘书终于忍无可忍 分卷阅读14 ,厉声道,“我毕业于重点大学,大学期间就在世界500强企业实习,毕业后在日本留学三年,拿的是全额奖学金,的确对在大学里混吃等死的社会蛀虫的情情爱爱的生活毫无兴趣。 ”程小天被她突然开炮的架势吓得后退了一步。 秘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提醒自己身为秘书的职责。 程小天立刻怂了:“那,居彬让你做什么。 ”“送程先生安全到家。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秘书喉咙间滞涩了一下,如常地说:“……居总很忙。 ”趴在吧台上的缪森忽然软软地哼了一声。 程小天过去扶他:“我送你回去,你不要在这里睡。 ”缪森半眯着眼,含糊不清地说:“你不要相信他们……有新的目标了,他们就腻了,眼里只有新鲜的猎物……”程小天忽然心中一紧。 什么东西晃晃荡荡的,让他心慌,想去碰触,却怎么都抓不住。 第22章缪森把地址含糊不清地报了出来,秘书开车,先送缪森回了出租屋,然后送程小天回家。 程小天问她:“居彬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秘书顿了顿,道:“居总这阵子很忙。 ”程小天说:“他以前再忙都不会不回家的。 ”秘书一板一眼地说:“程先生可以自己去问居总。 ”程小天突然问:“安晨是不是也在公司里?”秘书公式化地说:“安先生是我们很重要的合作伙伴。 ”程小天和秘书在后视镜里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挫败地垂下头。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闷闷地说:“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笨蛋,对不对。 ”“程先生多虑了。 ”“你们都是脑筋好,做什么事情都很优秀的人,”程小天自言自语地说,“讨厌我,不想看见我的话直说就好了,为什么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秘书还是一板一眼地说:“程先生多虑了。 ”到了家门口,程小天下车,还记得去取门口信箱里的当日报纸。 居彬有每天阅读时装杂志和报纸的习惯,有时居彬进门时忘记取,就会让程小天去取。 程小天很喜欢做这件事,因为觉得信箱像一个小小的绿色尖顶房子,有时在信箱里发现飘落进来的胸针般鲜亮的锯齿形榆树叶,一整天程小天都会像淘金者挖到金矿一样兴奋。 程小天刚打开信箱门,秘书就劈手把报纸和杂志卷成一团拿走了:“居总吩咐过,让我把报纸带到公司去,以便他即时阅读。 就不用麻烦程先生再拿回家了。 ”程小天还没捂热报纸,手上就空了,有点懵,神情慢慢地低落下去。 秘书看着他,似乎突然感觉有点不忍心:“居总看完了还会带回来的。 ”程小天在门口送她:“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你是女孩子,晚上要注意安全。 ”秘书神色微动,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欠身道:“谢谢程先生。 ”程小天说:“居彬喝粥的时候喜欢吃酸笋,家里还有小半碗,你带过去吧,不然他吃不香的。 ”说着就转身进房子里去拿。 秘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端着一个白色小瓷碗跑出来,默默地接住了,转身的一刹那声音轻微地说:“程先生喜欢上网吗。 ”程小天说:“我喜欢打游戏。 ”秘书说:“最近网上没什么新闻,程先生如果没事的话,就不用浪费时间看了。 ”程小天微微怔愣地看着她:“……好。 ”秘书开车走了,程小天目送着她远去,回到房子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登上网页,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居彬”两个字。 瞬间跳出来的就是一长串相关的搜索内容。 排在最上面的,是“居彬抄袭”。 程小天六点起的床,但是因为路上堵车,还是在七点差一刻的时候才到了公司大楼楼下。 楼下一反常态地被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挤满,每个人都挤挤挨挨着,企图冲到大楼里去。 如果不是保安拼命拦着,估计大门上的玻璃都要震碎了。 程小天挤不进去,个子又不高,被人群一拦,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隐约记得大楼背面有个挺隐蔽的后门,看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地跑到后门去了。 一个神色紧张的年轻男人战战兢兢地守在后门口,被程小天轻轻拍了一下右肩,吓得差点跳起来。 程小天认出男人似乎是居彬工作室的打字员,男人显然也认出他来,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程先生今天来玩啊。 ”程小天心急如焚,立刻从小门钻了进去。 六楼是居彬的工作室,工作室显得比平常更忙碌,空气中涌动着不安的因子,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烦躁不安的情绪。 程小天刚下电梯,又一班电梯到了,迎面走下来四五个穿着考究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相貌英俊、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身边紧紧跟着的,竟然是陈锦征。 陈锦征一见程小天,愣了一下,赶紧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你白天不是在咖啡馆打工么,怎么在这?”程小天说:“你来做什么。 ”陈锦征说:“看见那人没,我哥陈阅,这次和居彬工作室合作大秀,就是我哥拍的板。 居彬出这么大事儿,没有个说法,我哥不可能放过他。 ”程小天说:“居彬不可能抄袭!”声音有点大,旁边的人纷纷侧目,陈阅也微微侧了侧头。 陈锦征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吧我的小祖宗,你还嫌不够乱啊。 我也是跟我哥这么说,问题是媒体不这么想。 就算他们知道居彬是被冤枉的,为了平台流量也不可能就这么给他平反啊,何况居彬目前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陈阅声音平静但极具威慑力,淡淡道:“你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 ”陈锦征对程小天做了个鬼脸,立刻狗腿地跟了上去。 陈阅在门前敲了两下,居彬开了门。 下巴底下都是青茬,脸色苍白憔悴,开口依旧是不卑不亢、温和有礼的:“陈先生。 ”陈阅站着不动,当着整个工作室的面道:“我需要解释。 ”居彬说:“我可以向陈先生保证,我绝对不会做抄袭这样的事。 ”“成品图一放出就被发现抄袭一个月前刊出的不入流杂志的样图,而且还是原封不动的照搬。 我不管你到底抄没抄,你必须圆满解决好这件事。 ”居彬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我会负全部的责任。 ”一向嬉皮笑脸的陈锦征也神情严肃地站在一边,工作室的员工都默默或站或坐在原位看着他们,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居彬站着,身体有些微微的轻晃,唇色苍白,程小天想冲过去抱住他,或者做什么都好,只要让他不那么伤心难过,刚想动作,就看见居彬身后的门轻轻打开了。 安晨出现在门后,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轻声一笑:“我可以证明。 ”居彬眼睛微微睁大,猛地回头看向安晨,似乎精神都为之一振。 陈阅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在这里?”安晨反讽道:“我是主秀,大秀前来工作室和设计师商讨细节,不是很正常?”陈阅看上去怒不可遏,但是碍于太多人在场,没有发作,扭头向居彬道:“他怎么证明?!”居彬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甚至嘴角微微带了笑:“是……”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瞥到站在角落里的程小天,蓦地顿住了。 安晨当机立断地挡在居彬的视线前,扭头对陈阅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解决方法,中午就找媒体出通稿,绝不会毁了这场大秀。 ”陈阅指着他的鼻子:“这可是你说的。 ”安晨气势凌厉,毫不退让,直视着陈阅:“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程小天孤零零地站在电梯门口,像个被丢弃的易拉罐,随便经过一个人,就能把他踩到脚底下,然后顺手踢进垃圾箱。 他低下头,因此没有看见居彬垂下眼睛后,从人群中远远向他投射过来的,隐秘而忧伤的,欲言又止的目光。 原本一大早气吞山河地跑过来,要给居彬平反冤屈的气愤的心情,也逐渐地冒着泡沫,一声不响地湮没在心底了。 身后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工作室瞬间被鼎沸的人声和摄像机运作的声音填满了。 大批的记者从电梯里涌出来,挣红了眼扑向惊慌失措的员工。 “请问jwu首席设计师也就是你们的老板居彬真的抄袭了不知名作品吗?”“听说这件作品是接下来要举办的冬季大秀的压场服装?”“这件事对jwu与陈氏的合作有影响吗?”有人眼尖看见了不远处的安晨和陈阅:“请问主秀模特安晨和陈氏董事长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工作室?你们在商量如何进行危机公关吗?”摄像师和记者都在拼命向里面挤,程小天的腰被摄像机的角撞到,狠狠撞了个趔趄,立刻吃痛地弯下了腰。 居彬当即大踏步走了过来,捞住程小天,挡在前面,把他护在身后。 长线话筒立刻对准了居彬:“请问这位先生与您是什么关系?他对抄袭事件知情吗?”程小天捂着腰部,听见居彬微微喘息了一声,冷冷道:“普通朋友而已。 ”记者见居彬终于出声,立刻接话反问道:“有传闻说您有一个相识多年的同性爱人,就是这位先生吗?”程小天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他怀疑自己失聪了,不然为什么什么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全身上下只回荡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不是,”他终于听见居彬的声音,清晰的,微微低沉的,仿佛从遥远的雪山传来,却直击他的心脏,“仅仅认识而已。 ”第23章程小天被挤在角落里,茫然地站立着。 秘书似乎是挤到角落里来,询问是否需要送他回家,程小天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回答了,麻木地出了大楼,陈锦征追了上来。 陈锦征没有说话,直接领着他上了车,程小天机械地跟着他走着,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剥离其中。 陈锦征带他去了住院期间时常去的医院附近的小吃街。 因为是白天,小吃街冷冷清清,只有四五家有堂食的店面开着,宽大的街道上人烟稀少,人景稀疏。 陈锦征带头进了一家冒菜店,点了满满一大锅,油辣子漂浮在汤面上,鲜香味浓郁扑鼻。 陈锦征露齿一笑:“最近胃还好么,能不能吃辣?要不给你要一碗白水涮着吃。 ”程小天摇摇头,小声说:“我吃不下。 ”陈锦征扬手给他叫了一碗滚烫的豆浆,叮嘱他:“晾温了再喝。 ”说完便笑眯眯地开吃,一边吃一边给程小天说最近圈子里的趣闻轶事,还有自己刚上大学时的糗事。 程小天原本心乱如麻,无心听笑话,心神不宁地敷衍陈锦征。 一碗豆浆慢慢地喝下去,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不是安宁,更像沉默的死寂。 陈锦征并不刻意劝慰他,对早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吃完冒菜就带他去了城北的溜冰场。 溜冰场刚刚开门,人很少,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坐在场边,一边吃包子一边玩手机。 程小天不会溜冰,看见闪着寒光的冰刀子,心下害怕,往门后躲。 陈锦征抓着他的两只手,直视着他,微微笑道:“没事,你就抓着我的手,全部都交给我,我们慢慢来,先找找感觉。 ”程小天无法推脱,抓着栏杆,跟着他慢慢向前滑行。 渐渐地发现专心滑冰这一件事的时候,确实会把心烦的事情暂时忘记,于是开始专心致志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滑冰上。 几场下来,虽然不至于大汗淋漓,后颈确实出了些汗,溜冰场里头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也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的。 陈锦征细心地问他要不要休息,程小天摇摇头,胆子大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自己向前滑行。 刚挣脱开陈锦征的双手,双脚脚尖陡然失重,歪歪扭扭地就向前倒去。 程小天手忙脚乱地想要撑住地面,刚伸出双手,就被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程小天惊魂未定,一抬头看见陈锦征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早了些。 ”程小天大半身体都被陈锦征搂在怀里,陈锦征生得一副花花公子俊俏风流的模样,又眼神言语暧昧,旁边有年轻女孩子挑逗地对他们吹起了口哨。 程小天慌忙推开他,又差点反方向一头栽下去。 陈锦征笑得前仰后合,抱紧他,揉乱了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傻啊你。 ”话语中满是情人间的宠溺。 程小天一下子回过神来。 陈锦征再要拉着他滑冰,程小天推脱累了,眼神躲避地看着场外。 陈锦征心下明了,并不挑破,微笑道:“累了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一次性运动量太大也不太好,容易伤到膝盖。 ”程小天沉默着,陈锦征问他是回家还是去哪里,程小天说:“去店里。 ”陈锦征挑挑眉:“来真的啊?”陈锦征原本以为程小天找这么个所谓的“工作”,只是图好玩,打发消磨时间。 先不说居彬舍不得他吃这个苦,程小天就不是能认真工作赚辛苦钱的人。 因此估计程小天顶多在咖啡馆干个两三天就 分卷阅读15 要打退堂鼓了。 程小天说:“我以后要自己养活自己的。 ”陈锦征一愣,旋即微笑道:“也好。 ”陈锦征把他送到咖啡馆门口,倚在门边问他:“傍晚要我来接你吗。 ”程小天摇摇头:“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陈锦征说:“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立刻又补充道,“这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你要是无聊了,也可以来找我玩,我永远有时间。 ”程小天无可辩驳,垂着眼说:“谢谢你。 ”程小天一点也不想回家,下班后悄悄问缪森:“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借住几天?”缪森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知道的,这两天我姐住在我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姐训过,缪森的浓妆和耳钉都没了,其实在程小天看来倒变得清爽帅气许多,只是时常蹙着眉头,露出些分身乏术的疲惫来。 程小天抱歉地说:“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说说。 ”员工纷纷下班了,程小天在咖啡馆里拖到八点,领班奇怪地问他:“程小天你怎么还不下班?我记得你是白班吧?”程小天刚想回话,咖啡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程小天一看见那人就转身想从后门走,被人用力拽住了胳膊:“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小天不想在店里闹得难看,一声不吭地向外走。 居彬迟疑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咖啡馆七八米,走上前去要从后抱住他,被程小天用力甩开了。 居彬着急地说:“你听我说,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快解决了……”“什么事?”程小天用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漠然声音回应道。 居彬一愣:“你要是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了,我们回去……”“为什么又不说了呢?”程小天不看他,自言自语道,“我们只是相识关系的普通朋友而已,的确是没什么必要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呢,何况我是个笨蛋,就算告诉也……”“不是这样的!”居彬急促地喘息着,“我是怕……”程小天抬头看着他。 居彬说完“怕”之后却说不下去了,在昏暗的夜色下,脸上慢慢变红了。 程小天心口堵得厉害,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想走,迎面看见秘书严肃端正地从对街走了过来。 “居总,”秘书站定,开口道,“全公司的人都在等着您。 ”居彬只是看着头偏向一边的程小天,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居彬先生。 ”秘书扬高了声音。 居彬说:“你先回去。 ”秘书忍了忍,还是欠了欠身,扭头走了。 程小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回公司吧。 ”居彬几乎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回家。 ”“在我回家之前,你都不可以走,要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吗。 ”内容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命令式的,语气却与恳求无异。 程小天一声不吭地朝公交车站走。 乖乖巧巧的短发,几乎像是中学生。 脸上没什么表情,连脚步声都如常。 心却是一片寒霜下的冰天雪地。 第24章程小天发短信给缪森:你在家吗。 缪森很快回复:我姐刚逼着我从她带来的镇上未婚女孩儿的照片里挑出喜欢的,我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才借口打夜工逃了出来。 程小天: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他心里闷得慌,不愿意打电话惊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又不想找陈锦征,想来想去还是找了缪森。 缪森和他约在醉酒那晚所在的清吧。 程小天点了杯牛奶,慢吞吞地坐着喝。 缪森戴着鸭舌帽进来,在他身旁坐下:“那晚谢谢了。 ”程小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也很感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的。 ”缪森神情有些忸怩的别扭:“我也不知道我那晚怎么了,其实没有很醉,也清楚地知道你后来送我回家的事。 可就是止不住地想一股脑统统说出来,其实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程小天说:“我相信你说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全是那样的。 ”“嗯?”“我喜欢的人……就不是那样的。 ”“我见过吗?”程小天犹豫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他的……他跟你们关系很近,但是不是模特。 ”缪森不在意地说:“那我可不一定认识,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下回有机会可以一起见个面吃吃饭。 ”程小天点点头,把涌到口头的话咽了下去。 他虽然不懂设计衣服的事情,可是他完完全全相信居彬说的自己没有抄袭的话。 居彬从来不会说谎,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这是绝不可能有错的。 让他伤心的是,居彬从头到尾向他隐瞒了这件事。 焦灼、烦躁、着急、难过……所有可能会有的情感,事情的起因结果,居彬都不愿意告诉他。 如果不是他跑到公司去,他直到最后都不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一丝一毫。 好像他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每天放在家里的没用的摆件,只要每天定时定点地看着他乖乖吃饭、睡觉,需要的时候把他按在床上做爱就够了。 其他与自己的情绪有关的一切,他都懒得与他分享。 他知道自己笨,可是全部的喜欢、讨厌、伤心、快乐,他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有的事情不好意思告诉父母,可他全部都会告诉居彬,因为知道那个人虽然有时气急了会打他屁股,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对他生气过。 可是事到如今,他开始有些困惑,隐隐地怀疑居彬的“不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宽容大度,涵养实在太好,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 一开始接受他的“追求”,或许是图新鲜,觉得他有些好玩。 那后来呢?缪森以前当面说过他“我真的怀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从小到大,他也很多次因为自己与别人的那些“不同”而被同龄人孤立过。 三年了,居彬的新鲜感应该是过了,可是居彬对他的态度和当初并没有多大差别。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更为熟稔了,训话时的熟练度时常让他产生自己又多了个长辈的错觉。 可是这,真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吗。 他隐约想起来父亲返乡前,似乎是很慎重地和居彬交谈了的。 父亲少见地眼眶红了,那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在旁边乐。 那时,父亲和居彬谈了些什么呢?是随便聊天而已,还是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程小天忽然身上一寒。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居彬都是个非常负责任、非常稳重可靠的人。 所有人都这样说。 这样的人,出于道义和责任,照顾自理能力不足的朋友,似乎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仔细想想的话,居彬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类似“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恋爱。 缪森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程小天一惊,回过神来,慌忙晃晃脑袋:“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真稀奇,”缪森坏笑了一下,“我们程小朋友也开始思考人生了?”“什,什么啊……”缪森大笑着点了个奶油培根焗饭,把托盘推给他:“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没吃饭,不觉得饿啊?”程小天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因为这几天总是到处跑的缘故,身上的零钱所剩无几,月工资还没发,他又不想去找居彬要,竟然有点陷入窘境。 缪森说:“我还欠着你一千二呢,等这个月放了工资就还给你。 你以后饭点就来找我,别饿出胃病来。 ”程小天感激地应声,拿起勺子挖饭吃。 一边吃一边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陷入沉思越想越歪的自己有些好笑。 居彬的确是个公认的责任心和工作能力都很强的人,但是他怎么能凭自己没有根据的揣度,妄自猜测居彬对他的用心。 他对居彬闹别扭,也的确是仗着居彬对他的包容忍让,任性耍赖的成分居多。 怪他不告诉自己、敷衍自己,怕他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居彬对他的宠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都是知道的。 这样用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居彬从心里摘出去,推得远远的,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只是毫无感情的照顾的话,居彬应该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吧?毕竟,如果居彬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 秘书也说安晨和工作室只是合作关系,工作上出事,他们临时聚集到一起商量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啊。 程小天终于想通了,放松地倚靠在转椅后背上,嘴抿着,嘴角偷偷浮现出一丝笑意。 缪森嫌弃地看着他:“露出这么傻不拉几的笑容做什么,别人会以为我拐卖智障儿童。 ”程小天说:“在想我喜欢的人。 ”缪森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他妈学中学生玩儿纯爱啊!”程小天不理他,喜滋滋地从胖肚玻璃杯里吸橙汁喝。 缪森摇摇头,明显觉得他无药可救了,问酒保要了电视遥控器,转过身,百无聊赖地打开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调了几个台都是又臭又长的恶俗宫斗剧,缪森几乎要抓狂,索性调到新闻台。 “……针对jwu的抄袭事件,设计师居彬与合作模特安晨今日傍晚出席了新闻发布会,澄清有关谣言,并拿出早于杂志图稿刊出时间的定稿证据。 发布会结束时,出现了小小的状况……”程小天转过头。 并不十分清晰的画面上,记者个个伸长了话筒,拼命向前挤着,安晨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向右后方狠狠摔去。 ——然而并没有摔倒,正正巧巧撞进了居彬的怀里。 居彬面色苍白,看不出表情,手却在一瞬间伸了出去,稳稳地把安晨抱进了怀里。 安晨是紧紧抓着居彬的双手站起来的。 即便是突发事故使然,由于安晨和居彬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旁白立刻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起来。 两人在露骨的解说言辞中亲密依偎着,仿佛热恋已久的恋人。 程小天恍惚着,只听见缪森在他耳边酸溜溜地说:“等着吧,明天就得新闻满天飞!”第25章程小天从网上找来当天的全部采访和视频,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看完,看完后就不声不语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手机屏幕上,从容微笑着的安晨说:“由于我在这次大秀中参与很多,所以居彬先生的创作过程,我是全程参与了的。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因此起初居彬先生的确很困扰,要怎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毕竟所有的设计过程都是按照从前的习惯手绘的。 为了防止外泄,也从来没有准备过电子版的副本。 如果不是我恰巧用手机偷偷拍下了初稿,恐怕这次的事件的确会非常难以解决。 “具体的拍摄时间已与编辑部核实比较过,完全是早于那位作者的投稿时间的,如果那位作者愿意拿出更早的时间证据,我们也愿意做更深一步的交流。 总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究竟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和大家一样气愤和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居彬自始至终板着脸,除了末尾扶安晨的那一下,只在记者询问真实性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余的时间,都是安晨在游刃有余地解释和控场。 居彬一直在做的那一件设计,程小天是知道的,有几次晚上跑到居彬书房里去翻杂志玩,看见了居彬摊开在宽大书桌上的白色图纸。 他想说,我也可以证明的,我是最了解居彬的人,他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 现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安晨才是与居彬最亲密的人,除了安晨,居彬再也没有把图纸给第二个人看过。 缪森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程小天喉咙滞涩,说不出话来。 他机械地跟缪森告别,一个人坐公交回了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 他听见不远处大门吱呀打开又阖上的轻微的碰撞声,汽车缓缓驶入车库的与地上的沙砾摩擦的声音,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和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门被有些急促地打开了,居彬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怎么还不睡,我……”程小天说:“我在等你。 ”居彬一愣,或许是受先前程小天的冷漠态度影响,明显地露出些惊喜的神色来。 他带着满身寒气,一点不客气地至上而下抱紧了程小天,把他压在沙发上,手指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索着他的后背。 程小天没动没拒绝,任由他动作:“我看见你们的采访了。 ”居彬身上僵硬了一下,停住手:“你看见什么了。 ”“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衣服长什么样子。 ”“其他呢?”程小天默然数秒,开口道:“没有了。 ”居彬不易察觉地轻呼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知道的时候的确也很惊讶,他竟然偷偷拍了照片……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要发火了,不过这 分卷阅读16 次,算是歪打正着。 ”程小天小声说:“我也看见过你的设计图的。 ”居彬怔了一秒。 “在你书房里,我看见过很多很多次……就放在你的书桌上,是墨绿色的。 你还跟我说,除了秘书和我,你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你也从来没有说给安晨看过。 ”“……”“是以前的秘书姐姐把图给别人看了,对不对。 ”居彬脱口而出就想否认,但是意识到程小天并不是在问他,这是一个肯定句,于是迟疑着没有说话。 “你从来不喜欢别人骗你的,也不喜欢别人说谎。 可是安晨明明没有说实话,你不可能给他看图的,为什么不否认也不生气呢?”居彬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 “还是说……”程小天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从头到尾被欺骗隐瞒着的傻瓜,只有我一个人呢?”“不是这样的!”程小天看着他,眼神令居彬感到陌生和隐隐的恐慌。 程小天说:“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 ”居彬咬着牙沉默片刻,还是坚持说:“我没有骗你。 ”程小天推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空洞而疏离。 居彬慌乱地喊他:“小天!”程小天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程小天趴在绵软的床单上,脸侧向一方,被侵犯的地方胀痛到麻木,仍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身上的人伏在他白皙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用力耸动,唇舌吮吻过他背脊的每一寸,攻城略地,在白嫩的后颈上用力地舔舐噬咬,像是猎食的野兽。 程小天感到了牙齿刺入皮肉的尖锐疼痛,下身被侵犯的地方火辣辣的,面上还是冰凉如水,蜷缩着的身体被居彬撑开,也就放弃了挣扎,仿佛无声无息地死了过去。 起初程小天是挣扎反抗过的,他甚至用力甩了居彬一个巴掌,那个巴掌在居彬右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印子,然而居彬只是偏了一下头,一向温柔的脸上出现了某种野兽噬血时充满侵略性的神情,下一秒程小天下身柔软的地方就被狠狠撑开侵犯了。 疼,浑身都疼,身体每一个地方都被居彬用手指一寸寸抚过舔咬过了,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可怖的青青紫紫的印子。 居彬在性事上一向没什么怪癖和毛病,程小天对于性的认知更像是必须完成的课业任务而非激情,只有在高潮顶端时会情不自禁搂住居彬的脖子哽咽出声。 偶尔出于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去诱惑他,多半做到一小半就后悔了,哭哭啼啼地往外爬,然而基本还是会被居彬干脆利落地抓回来,白皙的大腿大开着被按在身下。 因此像这样的一方强制,另一方消极抵抗的情况并不多见。 居彬双手揉搓他,对于极似奸尸的体验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用力地抓揉他,直到他全身通红,嫩白的臀上没有一块好肉,全是吮吻过后的情色痕迹。 这样毫无温情的做爱持续到了深夜,身下的床单几乎被程小天扯破,在又一次被迫在居彬手中射精之后,程小天彻底昏睡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次日醒来时,程小天浑身酸疼,几乎无法动弹。 身旁空空,只留下了一张简单的字条:门锁过了。 我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回来。 程小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身上尽管酸痛然而干爽,大概是居彬帮他清理过了。 程小天面无表情地把字条撕下来,然后一点一点撕碎,扔在了深棕色的木地板上。 他极其缓慢地走到大门边,用力拉了拉门,发现确实是反锁起来了。 程小天从前从不思考是什么和为什么的问题,因为环境足够安逸圆满,慢慢地就会磨掉一个人仅有的思考力和警惕性。 他想了一个晚上,居彬究竟为什么还不向他提出分手。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分手,居彬依旧可以凭着社会地位和人脉资源过得很好,很快就可以找到下一个男朋友。 而他大概只能卷卷铺盖走人,在咖啡馆打工打到死。 关于居彬并不喜欢他这件事,经过了三年多,他终于愿意承认了。 原先是凭着一股蛮力和幼稚劲儿死乞白赖地缠着居彬,才勉强换来交往机会。 居彬碍于情面答应程父而作的许诺,也确实认认真真地做了。 但是昨晚,他想通了一些事。 事实上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撕破脸,一定逼着居彬把答案说出口的。 那人天性礼貌温和,不会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 那么他也应该识趣一些,主动一些,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昨晚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终于想起和陈锦征一起吃饭时,看到的那则新闻。 刊登在当地报纸的豆腐块角落里,却烫得他心口都疼。 母亲曾经提及过的一些被他忽略的事情也陡然浮现了出来,像一根根钉子,扎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母亲临走前和父亲在卧室里闲谈,他在外面走过,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微微叹气着说,你也别死犟着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要不是居彬愿意担这个风险,明天他们就能上门来没收车和房产你信不信?父亲似乎是反驳了一句的,然而母亲又小声争辩了几句,父亲就不说话了。 想起这些事情来让程小天头痛欲裂。 他不是个擅长回忆和分析事情的人,但他突然明白,有一些事情,并不是他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他想起昨夜激烈反抗时被扯掉的牛仔裤和飞出时“咚”的一声响,慢慢走上楼,果然在凌乱的衣服堆里翻到了屏幕碎裂的手机,外表摔得四分五裂了,然而屏幕竟然还是亮起来了。 很多事情在得知的最初并不会在心里引起多大的震动。 就像一颗种子,种下去,叶苗细微,但等到慢慢长成参天大树,就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忽视了。 程小天在通讯人一栏里找到了父亲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 ”“是的,我是小天。 ”“我想问一下,”程小天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有关房产的委托代理都交给了居彬?”第26章居彬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见程小天,心中陡然一紧,喊道:“小天?”偌大的别墅里没有回应。 可是门边还放着程小天的白色运动鞋,居彬加快步伐上楼搜寻了一圈,跑下楼时才隐约听见厨房里传来声响。 靠近一看,发现程小天系着围裙,安静地站在流理台前做着什么。 居彬推开推门,快步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程小天面色苍白,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我想烤面包……”流理台上凌乱地摆放着黄油、芝麻、鲜奶、模具,尖锐的刀口正对着程小天白皙瘦弱的户口。 居彬一把将他的手抓回来:“冰箱里不是有面包果酱,干嘛自己做?”“我想自己做给你吃……”程小天垂着头,居彬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却是陡然软了。 原本还在担心回来后程小天会不会还在生气闹别扭,一整天心不在焉地在公司里应付媒体记者,心里还是想着家里的那个人。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欠程小天的,如果换了别的什么人,误会便误会了,疏远便疏远了,大不了作点头泛泛之交。 可程小天不行,从三年前开始他的胃口就被程小天养刁了。 明明是个又没骨气又幼稚的普通男孩子,偏偏笑容和眼睛都明媚得让他移不开眼,即便是任性耍赖的依赖也让他上瘾。 外人看都觉得是程小天被他吃得死死的,哪里知道他才是心有戚戚的那个人。 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为了解决一件事情,制造另一件事情来压制住,这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做得比这大胆得多,人们常常愿意同情弱势的那一方,但同情大部分时候是不抵什么作用的。 他从不扮演乞求怜悯的类型,主动地做出行动才是他的风格。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大四那年在院系教授那里举报他毕业设计抄袭的人到底是谁。 事情发生的时候,这样的问题并不重要,如何解决远比这重要得多。 他打了许多份的报告材料和尚未处理的草稿上去,以证明自己的毕业设计被掉包。 然而严苛的专业课教授置之不理,一切都无济于事。 万不得已他在毕业前夕绕过教授找到了院长,交了五位数的研究经费,院长才同意让他延期重新交一份毕业设计。 那个冬天他差点在寒冷的北欧露宿街头,从小优渥生活种长大而形成的强烈自尊心,让他不允许自己在成年后还向父母开口求援。 大学期间的事他原本早已淡忘,安晨对他提起时,他甚至仔细思索了几分钟才回忆起来一些支离的片段。 他对安晨说:“我原本以为你大概喜欢我。 ”安晨的笑容很漂亮:“我没说不是啊。 ”“威胁别人是你的恶趣味吗?”居彬的神情尚且算得上平静,“还是你从来都是这么追人的?”“事实上,我并没有没主动‘追’过谁。 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从来都是如此,”安晨耸耸肩,“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对所有人表面上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漫不经心的态度真的很让人讨厌?”居彬不知道安晨在想什么,但安晨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 毕业设计被栽赃一事,从头到尾知道内里详细的只有和他合租过的陈锦征。 但当时知道他涉嫌“抄袭”之事的人并不少,只是大部分碍于面子并不会在他面前提及,他也不是特别在乎别人目光言论的那种人,也懒得去一个个解释辩解。 没有人去掀开这段往事的话,当然是当无事发生。 可现在他正在类似事件的风口浪尖,一旦有有心人得知这件事并着意挖掘,无疑会在最近的抄袭事件上添一把火。 何况他最后的解决方试虽然简单粗暴但漏洞百出。 安晨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比起“谁告诉了安晨”,他更想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安晨对此只字不提,只是微微嘲讽地说:“你不想求我试试有没有用?”居彬平静地说:“我知道没有用,即便有用我也不会那样做,也没有那个必要。 ”安晨知道他的软肋,也清楚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撕破脸。 也因此,在风波平息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严防死守,不留一丝缝隙。 程小天根本不会做饭做菜,最后还是居彬脱了外套进厨房。 程小天往蔬菜叶上浇千岛酱拌蔬菜沙拉,手一抖挤多了,挤挤挨挨一大坨极其难看地堆在蔬菜堆上。 程小天看着肉色臃肿的千岛酱发呆,直到听到居彬起锅的声音才惊醒,慌忙把沙拉搬出去。 一顿饭吃得极其安稳,程小天很少表现得这样安静乖巧,张大了嘴巴,努力把以往最讨厌的蔬菜叶子通通咽下去,咀嚼的动作像极了某种冬眠储存食物的小动物。 吃完饭后,主动地收拾了碗筷。 然后把居彬推到墙边,踮起脚用力地咬了上去。 居彬被他咬着柔软的上嘴唇,有点疼,但是忍着没动。 双手扶住他的腰以便于动作,身体渐渐热起来,在程小天试图把舌尖探入他口腔的同时剥掉了程小天的裤子。 他感到隐隐的异样,但这浅淡的警惕被程小天毫无保留的亲昵冲昏了头脑。 如果他的头脑再清醒一点,或许能察觉出程小天的热情之下,是深深隐藏的临别前的绝望。 次日清晨,居彬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问半梦半醒的程小天:“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酒后和半清醒的人,最容易被套出话来。 程小天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又闭上了,拉下居彬的脖子,软软地舔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 一大清早气氛就如此旖旎,居彬险些把持不住。 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拉下程小天的双臂,塞到温暖的被窝中,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出门上班。 居彬关上家门的一刹那,程小天睁开了眼。 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北欧式复古吊灯,眼神清醒而冷静。 程小天打电话给缪森,本以为会被质问为什么好几天没有去上班,没想到缪森干脆地说:“我辞职了。 ”“为什么?”“不知道哪个贱人告诉了我姐我喜欢男人的事,我姐差点抽死我,一路哭着上了火车,说缪家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缪森的口吻冷静无比,“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辞职了。 ”“那你现在?”“在一家模特外包公司,接一些零碎的活儿。 ”“这样很好,模特本来也是你希望的工作,从底层做起,总会做上来的,总比在咖啡馆耗着强。 ”程小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语气成熟冷静得让缪森感到有些不对劲。 缪森说:“我辞职前,你好几天没来上班,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程小天说:“我想租房子住,你知道怎么找吗?”“要考虑房租、交通、卫生便利各方面的问题,可能不太容易一下子就能找到合适的。 你如果着急,可以先来我这边住。 ”“房租的问题……”缪森“啧”了一声:“我说我要白养你啦?一笔一笔我可记得清楚呢,你可别以为能赖账啊。 ”程小天没忍住笑了,这是几天以来他第一次笑:“那,我先谢谢你了。 ”缪森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什么活动现场,于是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程小天再次道过谢,挂了电话。 分卷阅读17 他迟缓地走下楼,摸到大门,大门依旧反锁着,一如昨日。 程小天怔怔地摩挲了门把手片刻,才收回手。 他花了半个小时从卧室抽屉的犄角旮旯儿里翻出一本电话簿来,寻到那一行浅蓝色墨水写的数字,然后拨了过去。 对方接通电话,明显很是意外:“小天?”“虽然很抱歉,”程小天有些艰涩地开口,“李叔叔,您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会计的工作机会?”第27章程小天从角落里翻出灰扑扑的会计教材,被居彬看见了。 程小天知道瞒不住,本来也没想能瞒住他,老老实实地说:“我问李叔,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叔并没有说死,没说用他或者不用他,只说可以让他试试,先在会计室实习几天看看长进。 现在不比从前,一切都从头再来,甚至比原先更为艰辛困难。 但这些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居彬听说,惊喜之余也有些微的困惑。 程小天知道他大概快要起疑了,为了避免居彬逼问,他主动地搂了上去,把自己的身体全部依附上去,粉红软嫩的舌尖往居彬口里送。 这些日子,并不像居彬所说“事情就快解决了”。 居彬依旧长久地呆在公司里,只在深夜回家。 新闻上说居彬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似乎是伴随着以前那位秘书的离开和抄袭案的曝光而同时爆发的。 程小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见偷拍的照片里,安晨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大楼的门口、窗边,出现在白天黑夜以及暧昧的黄昏,所有的人言之凿凿地断定他们的恋情在这场商业战争中摩擦出越来越强烈的火花。 有人推测安晨的身价在国内起码业界前五,如果有安晨的帮助,jwu或许可以背水一战。 高挑漂亮,知情识趣,说话做事都优雅得体,又能在事业上有所帮助的恋人,每个人大概都希望能拥有这样完美的伴侣。 程小天越来越沉默,他用大把大把的白天来练习做那一道蟹黄豆腐。 从前居彬为了防止他海鲜过于频繁吃坏了肚子,总是用这道菜来安慰他的味蕾。 他翻菜谱,这才知道所谓的“蟹黄豆腐”事实上并没有用到蟹黄,而是用了咸蛋黄充作蟹黄的口感。 这或许是居彬有意为之,但程小天心中突然颤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赝品”有些可笑,自己活在自己编造的梦境中,自以为是而不自知,最终是会被人狠狠打醒的。 他切细滑的豆腐块,把大块的豆腐切成指头大小的豆腐丁,在横切的时候没防备切到了手,瞬间鲜红的血珠子滚了出来,染到嫩白的豆腐丁上,像极了伤口腐烂下凝结的血块。 程小天退后了一步,捂住胸口,用力地喘息了几下,才按捺下强烈的心悸的感觉。 一周后他终于学会了做完一道完整的蟹黄豆腐。 居彬拿起筷子却又放下了,迟疑地看着程小天。 程小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地说:“你工作很忙,就照顾工作,我一个人在家看书,过几天去李叔那里上班,你不要担心。 ”事实上真正等到程小天去上班了,居彬才放下心来,与此同时的禁足也不得不解除。 虽然上班第一天,居彬就颇为紧张地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试探地问他有没有被什么人造访。 程小天不知道这个“朋友”是指安晨还是谁,他觉得有点好笑。 居彬对他的保护更多地出于习惯而非爱情,即便是打定主意分手,大概也不会清晰残忍地通知他。 他早该明白的,可惜居彬这样聪明的人却不明白,才弄到今天这样大家都尴尬不已的地步。 李叔很欣慰于他的发愤图强,特意给他许诺了奖金以作鼓励。 他在厂子里越呆越晚,接到居彬的电话就推脱加班搪塞过去。 后来可能是李叔对居彬说了什么,居彬的电话也渐渐打得少了。 他在深夜自虐般地搜刮翻找各大门户网站上关于居彬和安晨的新闻,对着阴影里那个人的面庞描摹五官。 他曾经以为自己熟悉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昏暗光线下的居彬却真切地让他觉得陌生。 在有意对居彬躲避不见一段日子后,先找上门来的,居然是陈锦征。 他看上去对一切都了然于心,所以一句也没有问,带了两条中华烟来,笑嘻嘻地在工厂门口等他下班。 李叔与陈家做过生意,因此痛快地给程小天放了假。 其实程小天不太想出去,长久的龟缩在会计室里的生活让他更加木讷呆板,出门就感觉是被扒光了衣服游街,可是陈锦征不由分说就拉他上了车,让他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陈锦征先是拉着他去了以前去过的溜冰场,程小天推辞不掉,玩了几圈,还是提不起精神来,愣愣地发呆。 陈锦征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又带他去粥店喝粥。 两碗雪白的大米粥端上来,配上精致的小菜,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 陈锦征东拉西扯地和他闲聊:“你怎么又辞职了?”“我不能一辈子端盘子,想找一份正经工作,就辞职了。 ”陈锦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居彬也同意?”程小天避开他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在李叔的服装厂的。 ”陈锦征暧昧地说:“你干什么我不知道啊,要是你愿意,想进娱乐圈当明星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这话说得奇怪,没头没尾的,程小天说:“你想跟我说什么?”陈锦征也不废话,开车把他拉到一处商业街,指着对面气势恢宏的大厦外挂的巨大广告看板给他看。 程小天认出看板上身着银色修身长衣的模特是安晨,似乎是最近挺有名的一个洗发水的广告。 眼睛像被刺伤了一样,瞟了一眼就飞快地收了回来。 “那个,”陈锦征悠闲地说,“我哥刚给安晨的,算是之前的报酬。 ”程小天说:“什么报酬。 ”“还能是什么报酬,”陈锦征挑眉道,“你以为之前的主秀为什么会也安排给他。 我哥可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程小天的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你哥哥喜欢安晨?”“不喜欢也不会容忍他指着自己鼻子跟自己对着干了吧,”陈锦征耸耸肩,“你忘了你去居彬工作室那次了?”程小天顿时身上一震。 仔细回忆那次经历,记起那个气势极强、高大英俊的男人在看见安晨从居彬办公室出来后紧缩的瞳孔和瞬间僵硬的神情。 “可是……”陈锦征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我说,别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其实没什么节操底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初乖巧听话得什么样啊,好处拿到手就立马翻脸了。 这圈子都这样,从根子上就烂了。 ”陈锦征一边说一边试探地看他的脸色,似乎在视情况而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程小天听懂了,脸色有些僵硬的难看:“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陈锦征愣了一下。 程小天小声说:“我以为你带我出来只是玩,如果不是的话我要回去了,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 ”陈锦征干脆跟他说明白:“你不想知道居彬为什么跟安晨交往?”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事实,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力远远不能与自己心中知道相提并论。 程小天脸色苍白地说:“我要回去了。 ”说他装鸵鸟也好,自欺欺人也好,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一段可以以“居彬的恋人”自居的日子,其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然后两人的关系慢慢淡掉,断掉,这样就够了。 可是陈锦征不放过他,抓紧他的肩膀道:“三年前你父亲的公司出事,你还记得吗?还有有一次我带你去吃饭,给你看的报纸上关于原先属于程氏集团的那一块地地价飞涨的新闻……”程小天拼命扭动门把手想要下车。 “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居彬根本就不爱你!三年前他欺骗了你的父亲,说能够通过他的人脉关系帮你父亲作保,使得你们不至于背上巨额债务,其实他跟对方根本是一伙的!那块地后来转卖给他大学时相交甚好的同学,连你也只是那批抵押物中的一个罢了!他跟安晨都是一路货色,下半身从来没有什么节操可言,你住在他家的这几年,他从来没有断过男友,只不过最近的事情,他也急需安晨的帮助,才被他摆了一道而已!你清醒一点!”程小天哆嗦着嘴唇,掰动车把手的手停住了。 陈锦征抓紧时机高声道:“从前他或许是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忍着耐心养着你,现在厌倦了就把你一脚踢开,你还要相信他到什么时候!”程小天转过身来,脸色惨白,脸色像是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 “有一点你说错了,”良久才开口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第28章陈锦征带程小天去以前去过的粤菜馆,兴许是把长久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口了的缘故,程小天忽然感觉身上轻了,像是长久背负在身上的枷锁被人砍断,沉闷深重地掉落在地。 尽管心中依旧盛满悲哀,反而更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无畏感。 他叫来服务生:“要六瓶啤酒。 ”陈锦征说:“两瓶。 ”程小天瞪他,陈锦征只好折中妥协:“三瓶。 ”程小天不说话了,大口往嘴巴里倒花生米,豪迈得如同干完工活的粗壮民工,然而嘴巴根本包不住,花生米从嘴角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散了一桌子,引得旁边桌子的客人纷纷侧目。 陈锦征刚想叫他别吃了,就看见对面的实木桌面上啪嗒啪嗒地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深色圆坑,起先是一两个,后来迅速地失控了,汇聚成一片深色的绝望。 陈锦征心中叹气,抽了几张面巾纸,沉默地递过去。 程小天没接,用毛衣袖口把脸颊上的泪水胡乱擦拭干净,眼睛通红,像只受尽欺负的兔子。 陈锦征看得心痒痒的,又不好直接上手,看见服务生用托盘盛着四瓶啤酒过来,连忙站起来,亲自给程小天倒酒。 程小天不作声,张大了嘴巴一口接一口地闷,看上去他其实并不擅长喝酒,咽下酒水时被啤酒古怪的味道刺激得眉头紧皱,眼角更红了几分,溢出不少生理泪水。 像是自残,又像是赌气给谁看。 嘴角白色的泡沫,更有种清纯而无意识的诱惑。 陈锦征假模假样地劝:“少喝点,不然等会儿回家居彬又要说你了。 ”程小天一听,更加拼命地咽酒水。 陈锦征在他对面瞧着,一小口一小口悠闲地抿酒,看程小天的脸蛋由白皙渐渐粉红,眼角慢慢有了血丝,鼻尖通红,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酒水刺激。 陈锦征看差不多了,坐到他旁边去,手搭在他肩头,低头亲密得道:“别喝了,嗯?不然等会儿胃里要难受的。 ”程小天说:“不要……你管……”陈锦征看他眼睛通红还拼命逞强的模样,对他又怜又爱,恨不得立刻把他扒光然后压在身下。 想着就把他扶起来了,手臂半搂着他细瘦的腰身:“我们回家,好不好?”程小天头晕晕沉沉,轻微地挣扎:“你是……谁……”陈锦征说:“你觉得呢?”程小天身体软趴趴地往座椅软垫上倒,脸颊红扑扑地,挣扎着仰头看陈锦征。 陈锦征站在座椅旁,微微弯腰,低下头,挡住了程小天头顶的全部灯光。 陈锦征的身体在他脸上投下一层被保护般的、让人极有舒适安全感的巨大阴影。 程小天躺得舒服了,睁眼怔怔地看着陈锦征,忽然莞尔一笑。 陈锦征大脑顿时半边都麻痹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嘴巴朝程小天色泽鲜艳、形状姣好的嘴唇凑上去。 触感是柔软的,带着糖果的甜蜜香气。 陈锦征几乎可以想象出几小时前,程小天把饭后清口的薄荷糖在唇齿间吮舔时,无意识地舔舔嘴唇的可爱情状。 程小天迷迷糊糊地挣了挣,无力地推拒俯身下来的男人。 陈锦征哪有可能放过他,加大了力气按住他扭动的肩膀,没客气地咬了上去,攻城略地一般强势地反复吮吻着程小天滚烫的嘴唇、赤列、躲闪的舌尖,以及……砰!陈锦征的头被狠厉地猛砸,砸得偏向了一边。 痛觉来得远比撞击迟缓,等到浓稠的鲜血从额前流下时,头顶剧烈的撕裂感才骤然爆发“啊——!”大堂经理惊诧地从大厅另一头赶来,看见方才还潇洒惬意地喝着酒的客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双手抱头,鲜血从指缝间汩汩地流了出来,地上是碎了一地的啤酒瓶碎渣。 大堂经理立刻扭头对呆若木鸡的服务生厉声喊道:“叫救护车!”凶手是个相貌俊美的男人,毫无怯意地站在痛苦翻滚的客人身旁,眼神漠然而冰冷。 男人背起半躺在座椅上的醉醺醺的男孩子,抬脚就要向门口走。 经理立刻拦在他们面前,吞了口唾沫:“不,不可以走!事情是你做的,你要负责任!”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抽出身份证和钱包,扔在了桌子上。 经理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背着人扬长而去。 “经,经理……”经理对小服务生破口大骂:“就知道站在旁边,跟个死猪一样!他打人你不知道拦着?!”“经,经理……”小服务生战战兢兢地指着桌面上被随意丢弃下的身份证,“你看,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昨天电视新闻上那个服装设计师居彬?” 分卷阅读18 程小天是在一阵从天而降的彻骨寒冷的冰水中猛然惊醒的。 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身旁能够抓住的温暖的东西,他摸到了一个人的手,十指修长,骨骼分明,带着骇人的温度。 然而那只手很快狠狠地抽走了,他的头被猛地向下压去,大量的冰水没上脸颊,眼睛,然后是致命的鼻息。 程小天挣扎起来,想要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然而大量灌入口腔的却是冰冷刺骨的冷水。 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更多的冰水涌向了喉咙口,无情地堵塞了他呼吸的通道。 程小天绝望而无力地在水中蹬腿,双手无意识地向空中抓着什么,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沉的一刹那,他被猛地拉了起来,后颈被一只手用力地向下按压。 他立刻痛苦地呕吐起来。 肺部依旧刺痛,仿佛被冷水浸得穿了洞,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新生。 在冷水的刺激下,大脑清醒了许多,然而依然昏沉无力,只能勉强感觉到自己被从水中捞了上去,两只手鹰爪一样抓着他,裹挟着把他扔到了一个绵软温暖的所在。 衣服被扒光,脸部朝下,一丝不挂、奄奄一息地躺着。 然后身体就被用力地贯穿了。 再次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努力地睁开眼,向背后看了一眼。 那身形很熟悉,高大修长。 但他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眼前是虚空空的一片,只有下体的钝痛是真实的,真实而残忍的痛苦。 第29章厚重的米色窗帘沉沉地,严丝合缝地坠着,一丝阳光都投不进来,只有墙上的大钟滴答滴答忠实地走着,时间指向的是六点半。 是凌晨六点半,还是下午六点半?程小天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被囚禁在家的第几天,太阳东升西落了多少个周期,窗外树上的花是否已经开了又谢。 从那天被居彬带回家后,他就被彻底软禁了起来。 一开始其实没有用防盗窗将房子钉得这样严实,严阵以待得如同兵临城下。 居彬某天提前回家,发现程小天整个人岌岌可危地挂在阳台和下一层的栏杆之间,脸色苍白,手腕几乎脱臼,再差一点点恐怕就会摔下楼去。 第二天居彬就雇了工匠将房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安上了防盗窗。 工作室的事似乎解决得并不顺利。 不管前一夜折腾得多晚,居彬都会在次日凌晨早早离开家,傍晚再回来,晚上便只做奸程小天这一件事。 程小天真觉得挺没意思的。 居彬抓着他的肩头埋头狠干的时候,他就抓着枕巾叠千纸鹤玩,无论怎样痛苦或是高潮,他都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事后才恍然舔到唇上的铁锈味,用食指一摸,指尖是淡红色的血。 这样如同奸尸一般的做爱,他以为居彬大概很快就会厌倦。 然而居彬还是每天晚上还是发狠地干得他死去活来,直到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虚脱瘫软得腿都合不拢。 陈锦征在事后第三天打过电话来,然而只响了两声就被居彬掐断了。 居彬的脸色很可怕,程小天觉得他大可没必要这样,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况且陈锦征大概伤得挺重,能打电话来证明生命暂时没有危险,居彬大概也不用蹲局子了,他应该庆幸才是。 程小天从电视新闻上看见记者采访粤菜馆经理的画面,那经理详细地描述了当晚居彬的暴行,最后意味深长地对着镜头加了一句:“他是背着另一个男人走的,那男人原先在和伤者一起喝酒,然后居彬就突然冲进来了,用啤酒瓶砸了伤者的头部,瓶子碎了一地。 ”之后的画面里,更是贴出了安晨的照片,暗示居彬在和知名模特交往期间公然出轨,是世纪渣男。 程小天转头对居彬说:“你给公关团队增加工作量了,要加钱吗?”居彬坐在床头狠命地吸烟,一根接着一根,脚底下全是散落的烟头。 程小天说:“你去开发布会吧,就说是误会,我只是你一个普通朋友,你和陈锦征已经说开合好了。 ”居彬并不接受他的建议,脸色阴沉:“闭嘴。 ”在别墅里,黑夜变得极其漫长。 程小天有时能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窗帘上暖烘烘的热度,但是他不喜欢在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监狱铁栏杆般的防盗窗,于是宁可待在昏暗的卧室里发呆。 程小天渐渐地开始吃不下,不是他有意绝食来威胁抗争些什么,而是真的没有食欲,看见从前喜欢的海鲜也丝毫提不起兴趣,昏暗的冷调光为食物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看着餐碟里的食物,就像看着一碟又一碟的蜡具。 居彬意识到了他对食物的抗拒,他开始强迫程小天每天吞下定量的饭菜,程小天被他强迫着张开嘴巴吞下一大口米饭,立刻就会露出痛苦的想要呕吐的神色。 居彬干脆直接将饭菜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不容拒绝地强硬地吻了上去。 程小天摇着头拼命拒绝,唇齿摩擦推拒间,饭菜被居彬用舌尖顶入喉咙口,程小天被呛到,剧烈地弯腰咳嗽,刺激得眼角全是受尽欺负后的红色。 眼角的泪光愤怒而无力地闪烁。 居彬冷冷地说:“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自己选。 ”程小天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干嚼,把白米饭吞咽进去,喉咙被摩擦得干疼,还是没有停下来,塞完米饭塞蔬菜,汤汁沿着嘴角顺流而下,滴落在裤子上,程小天恍然未觉,直到居彬用力从他手中抢回餐碟,狠狠地摔在地上。 刚开始,程小天曾经试图向居彬解释那晚发生的一切。 他喝醉了,所以没了防备,完全情有可原。 刚想开口的一刹那他想起了安晨,喉中一窒,便又把话吞了进去。 居彬之外,他很少再见到其他人,除了秘书。 有几次秘书来家里取文件,居彬一点都没有回避他,直接在客厅里与秘书谈事,包括公司的账目明细、合作案企划、如何引导网络舆论等等。 程小天觉得居彬这样做实在有些刻意,也很可笑,像是故意做给他看、让他放心一般。 他的反应比往常更平静,不听不问,戴着耳机缩在沙发里旁若无人地打游戏,平静得到了可怖的地步,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秘书离开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声音极轻地自言自语道:“……我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居彬神色骤变,猛地掐住他细细的脖颈,咬着牙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陈锦征?”程小天有些痛苦地喘息,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居彬手里。 或许因为对死亡并没有太过深切的概念,他并不太害怕,只是常常想,如果三年前他没有对居彬死缠烂打,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大概跟着父母回了乡下,居彬应该还是知名设计师,不定期地换一两个新鲜男友,生活得轻松而惬意。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居彬。 原本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了,即便再怎么食之无味,大约终究还是弃之可惜。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多招人稀罕的宝贝。 可居彬大约是气急了,竟然看不清。 习惯竟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居彬大约很恨他,他有时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居彬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床头微黄的灯光下烟头一明一暗,如同闪烁的哭泣的眼睛。 他让人人追捧不及的国内首屈一指的设计师戴了绿帽子,还半夜气得睡不着觉,的确是罪大恶极得很。 秘书他们大约也早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 如果不是他的搅局,居彬和安晨的绯闻炒得如火如荼,抄袭案也已经撇清得七七八八,再过一阵子,流言大概就会烟消云散,彻底被人忘记。 而如今,居彬不仅因为疑似出轨的传闻而丑闻缠身,抄袭案更是再次被翻了出来,人人都指责他为了洗清自己,利用了安晨对他的爱慕之情,其实根本是个脚踩几条船两面三刀的混蛋。 都怪他。 他觉得居彬真的已经很大度了,虽然脾气变得异常的坏,但是依旧供他衣食无忧,唯一后悔的似乎就是让他认识了陈锦征。 居彬说:“你以为陈锦征对你是真心?他有多少男女朋友,你知不知道?”“别做梦了,陈锦征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又懒又丑的废物,你最好早点死了这份心。 ”“你以为你是谁?”程小天恍惚记得陈锦征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是什么时候说、为什么说的,他竟然记忆不清了。 漫长的昼夜不明让他出现了记忆错乱,从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 他从抽屉里翻出之前记了满满的笔记的会计教材,强迫自己记忆那些生硬拗口的专有名词和五花八门的数学公式,这样会让他暂时忘记一切。 居彬看见他翻书,不再是鼓励和褒奖,而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出去?做梦!”程小天麻木地说:“我好几天没去李叔的厂子里了,他肯定很生气。 ”居彬充耳不闻,讥讽道:“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息,别做梦了。 ”程小天茫然地说:“你之前说,只要肯努力,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成为公司里的一颗螺丝钉,并且养活自己的。 ”居彬冲口而出:“安慰你这种白痴的谎话,你也信?”程小天僵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居彬也愣住了,咬着牙偏过头去,片刻后重重地跺着脚走了。 程小天有时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脑袋下的枕巾湿了大半,他有些惊讶,爬起来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脸颊上全是泪水。 他的腹部开始有绞痛的现象,但是一句都没有告诉居彬。 直到终于坚持不住地跑进洗手间,在洗手池里呕了鲜红的血。 居彬惊恐地抱起他向屋外跑,却在离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看见门被猛地撞开了。 陈锦征带着七八个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人人手里拿着电棍,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戾气。 第30章陈锦征的头顶还包着纱布,隐隐能看到渗血。 但精神似乎恢复得不错。 居彬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直直地抱着程小天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陈锦征抬了下下巴,几个保镖立刻一拥而上把居彬按住,抵在墙上。 程小天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们。 陈锦征放缓了声音道:“小天,来。 ”程小天的脚机械地动了一下。 居彬立刻挣红了眼,拼命挣扎起来:“陈锦征你别他妈想趁人之危!”陈锦征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到底是你趁人之危还是我趁人之危?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看你根本已经疯了,我再不来把程小天带走,他迟早会被你也一起逼疯!”居彬并不执着于和陈锦征斡旋,只是乞求地喊程小天:“小天,小天,你看看我。 ”居彬一向待人温和有礼,但是骨子里强势的性格让他总是带有优渥生活中养出来的清高自傲,很少对人有这样软弱乞求的态度,连陈锦征都微微愣住了。 程小天迟疑地抬起头看他。 陈锦征一把把程小天拉到身后,厉声对居彬道:“居彬你他妈清醒点!你自己说你有多少天没去公司了?你们公司的员工都快被你逼得集体辞职了你知不知道?!”软禁之初,居彬白天会照例去上班,后来有一次偶然发现程小天在玩水果刀,立刻把所有的尖锐物品都扔了出去,公司也渐渐不大去了,有事就让秘书电话汇报,自己在家里紧紧地盯着程小天,以防他伤害自己。 监视渐渐变得病态,程小天不再违抗他的命令,但是大片大片的时间里他选择了沉默。 居彬企图与他谈论一些事情,过去的,好玩的,温馨有趣的事情。 比如程小天追他时一边翻字典一边写的勉强凑齐四行的歪诗;比如程小天从前为了少吃一口青菜,跑进了邻居家的院子里,结果被一只巨大而雪白的萨摩耶逼得骑上了墙进退不得;比如程小天在他的西服口袋里装太妃糖,结果招来老鼠,害得价值六位数的西服被咬得支离破碎。 但程小天永远只是默然无声地闭着眼睛。 如同一场无声的战役,无论结果成败如何,两个人都输得一败涂地。 双方正僵持不下,一直围观着的保镖们却早已按捺不住地互相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两个男人争一个男人,那被争夺的男人似乎还被其中一个男人囚禁了很久。 有钱人钱多烧得慌,大概都有些变态,但总归是场好戏。 兴许是被保镖们怪异又好奇的眼神拉回了现实,居彬清醒了几分,从喉咙深处模糊地咳了几声,沉声道:“放开我。 ”保镖回头看陈锦征,陈锦征点点头居彬喘了口气,抬头直视着陈锦征:“你来做什么。 ”陈锦征用手指着他:“你已经非法拘禁他人超过半个月,按照法律规定已经属于触犯刑法,你说我来干什么?”居彬轻笑道:“真是稀奇,陈小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喜欢伸张正义了?”陈锦征脸色微红:“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带程小天走。 ”“理由呢?”“你非法拘禁!”“我和程小天是正当的恋人关系,同居都已经三年多。 待在一起超过半个月,很奇怪?”陈锦征狠声道:“你的邻居已经告诉我了,之前程小天想从窗户翻出去,不小心挂在阳台上,从那以后就被 分卷阅读19 你彻底软禁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在外面看见过程小天,有几次深夜还听见你们争吵的声音。 ”“这么说吧,”居彬迅速镇定下来,并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你怎么知道程小天愿意跟你走?”陈锦征跺脚道:“跟谁走都比跟你这个变态待在一起好!”“程小天,”居彬不理会他,目光直直地越过众人,望向一直沉默着的程小天,声音掷地有声,“你是不是无比厌恶我,厌恶到一眼都不愿意再看见我的程度,我要你的答案。 ”程小天站在陈锦征身后,脸色苍白,瘦弱得摇摇欲坠。 “程小天,”居彬再次高声道,“如果你今天敢从这个门走出去,就永远不要回来,我说到做到。 程小天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地走上前来。 居彬的眼角闪过一丝光芒。 程小天缓缓地,从右手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挂着维尼熊挂饰的钥匙扣,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钥匙碰触茶几面的一瞬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轻响。 居彬的脸色瞬间变了,死死地盯着他。 程小天抬起了头,眼角通红,抬头的一刹那,眼神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陈锦征亲自动手,仔细地在轿车后座铺上又软又暖和的羊毛绒毯,还细心地在里侧放上一个方形绵软的大抱枕,把程小天安稳地抱进车里,头枕在抱枕上。 程小天在他怀里局促不安地挣扎,小声道:“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只是低血糖晕倒而已,在医院输液输了大半天,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完全不必惊动这样大的阵仗的。 陈锦征暧昧地摸摸他的头:“让我照顾你,好吗,你这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苦,要遵医嘱,好好养精神,尽快恢复过来。 ”陈锦征吩咐司机一路开回了家,快接近那座充满现代气息的复式别墅的时候,程小天犹豫片刻,还是说:“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但是我还是想,自己在外面租一个房子就好了,不然太麻烦你了。 ”陈锦征笑笑说:“你就当租我家的房间,也一样的呀,肯定比外面便宜。 而且一日三餐有专门的阿姨做,想吃什么尽管说,很方便的。 ”程小天还是坚持道:“这样总归太麻烦你了,我自己也过意不去的。 ”陈锦征沉默片刻,收起了招牌式的笑容,沉声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程小天一愣。 “我知道,那晚我太僭越了……”陈锦征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也许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我还是请你相信我,我那晚真的喝醉了,不然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你想啊,居彬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对朋友的恋人下手?”程小天低着头没吭声。 陈锦征继续趁热打铁:“我一直把你当成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所以才想着喝一点酒你也许会好受一些,这才最终没有阻止你喝酒。 事后我也是后悔万分,真的,我虽然脑袋被居彬砸开花儿了,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心里也一点不怪他的。 其实换位思考想想,要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这次带你离开居彬,也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绝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你和居彬再这么僵持下去,我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来说会比较好。 当然,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喜欢你,”陈锦征坦荡地说,“我从来没有试图隐瞒过这一点,之前你和居彬还是同居恋人的关系,所以我只是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一直没有说出来。 但是现在居彬身边已经有了安晨,你完全拥有再次选择伴侣的权利,如果你讨厌我,你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绝不会再纠缠你,但是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好吗。 ”程小天脸色苍白地说:“我,我还是不……”陈锦征向车外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向车内二人微微鞠了一躬,道:“饭菜都准备好了,请问是现在开始布菜吗?”陈锦征笑容可掬地拉开车门,对程小天道:“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怎么样?饭菜都是阿姨几小时前就开始准备的,凉了就不大好了。 ”管家、司机都殷切恭敬地站在车外等候,程小天无可推拒,只好跟着陈锦征下车。 陈锦征家的装饰风格比较浮夸,印度风格的古铜色大吊灯,米白色为底、绣织赭红色繁复花纹的华贵波斯地毯从入口处一直铺到客厅另一头,电视机前还放着一台巨大的五光十色的跳舞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确实很符合陈锦征的风格。 程小天的目光突然被立地音响上的一尊石膏像吸引住了。 蓬松的花瓣般盛开的卷发,宽松的长袍带子在右肩处打了一个结,微微侧着脸,神情严肃又带些难以言说的忧郁。 那是他的叉烧叔叔。 和居彬摆在办公室桌上、从大学老师那里买下的画室里的那尊石膏像,一模一样。 第31章程小天怔住了。 陈锦征见他不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膏像,不解地问:“哪里不对吗?”程小天有点语无伦次地说:“这个……我在居彬办公室见过……”陈锦征一愣,随即泰然自若地说:“我们当年在大学里一起选修过人物素描,这是当时画室里一个石膏像的仿制体,毕业的时候想着带一个同样的回国以作纪念,就摆在家里了。 ”会有这么巧吗?程小天觉得两个人同时把仿制的石膏像带回国,实在有些太过巧合了,随即想到他们那时关系似乎很好,回国前彼此交流过这件事也说不定,于是点点头。 “不过,我说,”陈锦征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虽然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接纳我,但是在暗恋自己的人面前频繁地提起旧情人的名字,实在是有些无情呐。 ”程小天不知所措地说:“我……”陈锦征宽容地站直身体,笑了笑,抬起手来自然地帮他整理额前的碎发。 程小天不自在地低头躲了躲,陈锦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暂时放过了他。 程小天立刻如蒙大赦。 谁知陈锦征说了两句后,举着手机诧异地回过了头:“小天,这位女士说……她是你母亲。 ”程小天一愣,立刻接过了手机。 程母语气焦急地说:“小天!你和居彬吵架了?”程小天尴尬地看了一眼陈锦征,陈锦征体谅地走到了旁边。 程小天捂着手机,小声道:“妈,出什么事了吗。 ”程母没好气地说:“我还要问你呢!六号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我当你是工作忙,就没再接着烦你。 结果今天再打,居彬说你搬出去了?你告诉我,你搬到哪儿去了?”程小天离开的时候心慌意乱,哪里记得带手机这种事,手机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居彬不知道扔到哪个旮旯儿去了。 听程母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他和居彬之间发生的事。 程小天有些意外。 他晕倒时,居彬的怒意根本已经掩饰不住了。 陈锦征在他醒来后告诉他,居彬坚持跟着他们到医院,听到医生说没有大碍后就面容冷峻地离开了。 然而一扭头,却又能在面对长辈的询问时若无其事地遮掩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底是该说他成熟睿智,还是说他太过冷静自持呢。 程小天忽然心里一阵打寒。 程母听他不吱声,急道:“说话呀,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心眼儿,这几年来什么事情不是居彬帮你一个个解决的。 你们俩也处这么久了,我跟你爸也算认命了,怎么这会儿突然搬出去?你告诉妈,是不是居彬欺负你了?”程小天嗫嚅地说:“没有……妈你别乱想。 ”“还有,刚才接电话的男人是谁?”程母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你可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乱交男朋友。 当初你要跟居彬在一起我跟你爸就不同意,你现在翅膀硬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诉爸妈了,是不是?”程小天急忙道:“没有!妈……刚才那是我朋友,也算居彬以前的同学,我只是跟人家正好一起吃个饭……我不会乱交朋友的。 ”程母将信将疑:“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去?”程小天头痛不已,含糊道:“只是工作的原因,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为了交通方便点而已……”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立刻转移话题道,“爸生病了?”程母抱怨道:“还不是那些老毛病,乡下也尽是些挂名的赤脚大夫,随便开两个药就完了。 你爸脾气又倔,老不肯承认自己身子骨就是大不如前了,就这么一直拖下来了。 ”程小天急了:“那怎么行!把爸还接到城里来,我带爸去看病。 ”程母宽慰道:“原先在城里的时候看过的,都是些年老避不了的慢性病,只能靠慢慢养,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乡下空气食物都新鲜,对养病反而好些,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程小天听见电话那头父亲不满的反驳声和随之而来的重重的咳嗽,心急如焚。 但也明白父亲的腰椎毛病由来已久,确实无法根治,只能靠细细调养。 由此一来,原本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告诉母亲的心思,也就搁置了。 对于居彬是否真正骗取了父亲的房产、几年后高价套取利润,他也只是猜测,不愿父母为此伤神伤心。 居彬变心,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这或许会是令程父程母更为难受的事情。 因此,程小天咽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简单地说:“我……这些日子又在李叔的厂子工作了呢,工资一发下来就给你们寄过去。 ”程母听了,一面说着我们又不缺你的钱,一面却遮掩不住地语带笑意,语气中满是自豪:“我就说,我们家小天就说开智晚了些,哪里比那些鬼精鬼精的小犊子差了!”程家失势前,程母朋友圈子里的那些富太太年龄与程母差不多,孩子也与程小天一般大小。 那些孩子都在学历和家境的帮助下挣到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程小天还在居彬的威逼下背会计教材。 富太太们表面上夸程小天单纯可爱,背地里不知道调笑了多少回。 程母对此耿耿于怀许久,现在才终于扬眉吐气。 好不容易等程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程小天默默地把手机交还给陈锦征。 陈锦征笑了笑:“虽然不是故意,但是不小心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内容,抱歉。 ”程小天摇摇头,小声说:“谢谢你的款待,我该去找房子了。 ”陈锦征站在他面前,拦住他:“我雇佣你为我做文书工作,一个月两万,你愿意吗?”程小天吓得后退了一步:“别开玩笑了……”陈锦征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看上去很像开玩笑么?而且我可以额外提供预支工资的福利,节假日带薪休假,要不要?”“我……”“而且这里离公司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每天早上我载你去,你连交通费用都可以一并省掉,怎么样?”“……”陈锦征趁热打铁:“工作也很轻松,每天上午九点打卡,下午五点下班,休息间有无限量供应的零食和茶点。 ”程小天清醒了些,忙摆手道:“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那样就太厚脸皮了。 ”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所以其实是一边按捺着心底的万分痛惜,一边咬着牙说出拒绝的话,表情都轻微地扭曲了。 陈锦征步步紧逼:“真的不行么?如果还是对我不放心的缘故,你看,家里通常都是有煮饭阿姨和管家在的,我怎么可能当众对你做什么事?”程小天没想到他会坦坦荡荡义正辞严地说这种事,脸色窘迫地辩解道:“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的,我比较笨,怕给你添乱。 我之前在李叔的厂子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突然换工作,也不太好。 ”陈锦征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放弃似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对不起啊。 ”程小天过意不去地说。 陈锦征宽容地向他笑笑:“你不愿意,我也不能逼着你啊,你的意愿当然是最重要的。 不过今天有点晚了,你出去找房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今天就暂且先住下来吧。 ”程小天无论如何没办法再板着脸拒绝了,于是神色微窘地道谢。 程小天给许久没有联系的缪森打电话,缪森接到他的电话,语气惊喜,但是声音有些沙哑,说是签了演艺公司,在忙着做出道前的特训。 程小天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问他是否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缪森说:“因为公司有免费集体宿舍住,以前的租房就退掉了。 ”程小天有些遗憾,但还是说着没什么,笑着挂了电话。 作为主人,陈锦征表现得十分彬彬有礼、关怀备至,晚上更是亲自来给程小天铺床,隔十几分钟就端着一大杯水果酸奶或是蛋羹之类来敲门,问他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看电视之类,甚至在他洗澡的时候隔着玻璃门问需不需要点熏香。 陈锦征实在太过热情,程小天有些招架不住,慌忙穿好衣服出来,一迭声地道谢“已经够好了”、“多谢您的款待”、“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他即便再傻,也看得出来陈锦征确实是大张旗鼓摆好架势在追求他了。 虽然不知道陈锦征喜欢他什么,但是要说如 分卷阅读20 何回应,他对此的确很茫然。 结束一段感情,就要用新的感情来填满,大家似乎都是这样说的。 可真要是那样的话,并不是出于爱情,相当于只是拉一个人来填补自己的空窗期罢了,对对方也并不公平吧。 想到居彬,他心里还是会有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 此时此刻,居彬大概正在工作,或者与安晨幽会吧。 他笨得把几年来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交给了那个人。 因此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忘记他。 第32章程小天打不通李叔的电话,次日清晨到厂子去,却在门口被拦下了,传达室的大爷装作不认识他,板着脸说总经理出差了。 程小天问:“那,李叔什么时候回来?”大爷喝着搪瓷杯里泡的冬瓜荷叶茶,慢悠悠地说:“这种事情,我们从哪里晓得。 ”说完便戴上老花眼镜,展开不知哪一年的老旧报纸,不理程小天了。 程小天无计可施,只得先回去。 坚持拜访了一个多星期,李叔始终不肯松口,程小天想大概是自己无故旷工实在太久了,李叔终于忍无可忍,这才变相拒绝他吧。 程小天手里有的,只有一个会计资格证和高中毕业证书。 他没有把这些告诉陈锦征,每天早早地出门,跟着应届大学生们蹲在人才市场满头大汗地投简历,跑到各个招聘会认真地做笔记,在众人或异样或嘲讽的目光中递上自己的高中毕业证书。 结果当然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 闷热的傍晚,汗水黏湿在背上,他站在人流散去的人才市场空地上,大脑一片茫然。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疲惫和污浊之气蒸腾而上,整个人像从土地里滚过再捞上来,灰头土脸又满身挫败。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没用的人。 他和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一起挤到小饭馆去,点了一碗最便宜的咸菜炒饭,炒饭里有零星的火腿肠肉沫,米饭粒干巴巴的,油星是轻微的泔水味。 程小天无意识地用筷子挑了挑米粒,结果挖出了一团细长枯燥的微微发黄的头发丝。 一整天都在汗臭味的弥漫中度过,身上污脏,浑身如同被打过一般酸痛,再加上此刻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刺激,程小天当即就感到一阵反胃汹涌而上。 程小天面色发青地推开了饭碗,刚奔到门外就吐了。 老板娘挺不高兴,一推计算器说:“干什么干什么,你吐这儿哪个客人还敢来吃饭?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程小天强忍住恶心,慌忙一边低头道歉一边拿过扫帚打扫呕吐物。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又用拖把冲洗拖过五六遍,地上也看不出痕迹了,老板娘却拽着他不让走:“原本晚饭的高峰,结果客人全被你恶心走了,你说,怎么赔?”程小天慌了,嗫嚅道:“我,我赔你钱。 ”老板娘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噼里啪啦打了一阵计算器,说:“平常一晚上起码能卖出去六七十碗炒饭,炒面也能卖个四五十碗,给你折中算中间价,一碗炒饭五块,炒面七块,一共七百,赔吧。 ”旁边一个黑瘦的男人,似乎是老板娘的丈夫,见程小天可怜,小声道:“要不,给你打个八折……”被老板娘一瞪,立刻又缩起脖子闭嘴了。 程小天傻眼了:“可是,并不是一个客人都没来啊……”老板娘吃准了程小天没什么社会经验,一口咬定道:“你来的时候才几点?现在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们没文化,起早贪黑做生意都是在拿命换钱,我看你穿得这么体面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还讹我们小老百姓的钱?”程小天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可,可是,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老板娘横眉立目道:“没钱?好啊!那就跟我去工商局,我倒要去讨讨理由,是不是我们外地人在这儿讨生活,就得活该受欺负!”程小天被她扯着衣领,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忽然眼前一暗,拎着他衣领的手蓦地松开了。 程小天抬头,顿时怔住了。 居彬神色古怪、眼神复杂地站在他面前,盯着他,没有说话。 倒是居彬身旁的安晨笑着开口道:“你……来这里吃饭?”在最落魄狼狈的时候遇见从前的恋人,程小天想不到还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 程小天一低头想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不料被老板娘扯住了袖口:“怎么,来帮手了就想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人多!”居彬再次把老板娘的手拉开,面无表情地说:“他做什么事了。 ”老板娘上下打量居彬一番,见他和安晨容貌穿着不凡,狐疑地收回手道:“在门口吐了一地,害得店里没法做生意,我让他赔,他说他没钱,还想跑。 ”程小天羞耻得没办法抬起头来,只听见居彬淡淡地说:“多少钱,我替他付。 ”老板娘拿了钱,才终于肯放过他。 程小天从店里出来,强忍住眼泪说:“我会努力打工还你钱。 ”居彬依旧淡漠地说:“不用。 ”安晨却是笑着说:“居彬隔着一条街说看见你了,我打赌说这肯定不是你,于是想过来看看。 靠近来一看,竟然还真是。 ”语气轻佻闲散,仿佛程小天是他们逗乐和打发时间的玩物。 居彬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看了安晨一眼。 安晨只作看不见,笑容不变地看着程小天。 程小天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们,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会还钱的。 ”他转身想走,却又被叫住了。 安晨说:“怎么跑到外面来吃饭,路边小店哪能有家里做的好吃啊。 ”至于是回“哪个”家,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程小天说:“饿了……就随便找饭馆吃些东西。 ”安晨语气轻松,实际上却咄咄逼人,一点不肯放过他:“这饭馆里有能吃的东西么?我刚才无意中看见,泔水桶居然就放在大豆油旁边?这种环境,猪都吃不下吧,你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 ”居彬终于开口道:“够了。 ”程小天脸色煞白。 “我们小天这两天胃口不好,就爱吃点粗茶淡饭,怎么,吃什么还用得着谁管吗?”陈锦征笑吟吟的声音突然在程小天身后响起,“倒是居大设计师,明明公司里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居然还有心情来路边的小饭馆吃饭?”居彬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安晨耸耸肩,半点没受影响地冲程小天笑了一下,随即跟着居彬走了。 回去的路上,陈锦征不主动问,程小天也没有说话,恍恍惚惚地坐了一路,等汽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到地下车库了。 程小天机械地伸出手去拉车门,被陈锦征拦住了。 陈锦征看上去很不高兴,但还是语气柔缓地说:“还不想说实话吗。 ”程小天迟钝地说:“说什么。 ”陈锦征叹了口气:“在超市搬半个小时包菜和鸡蛋,就挣了二十块钱,路过街头卖艺的老大爷,还捐出去十块钱。 程小天,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 ”程小天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李叔的厂子……我大概是没办法去工作了……”陈锦征长纾了一口气:“还有呢。 ”“没有人愿意用我……”程小天终于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有高中学历……即便只是文印店的打字员,也要求起码本科毕业……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 ”亲口承认自己是个废物,比程小天想象中轻松许多。 话出口后,却像是荆棘刺入心脏,酸楚麻木远胜过疼痛。 从小到大受到过的被排挤歧视的委屈感,在这一刻忽然如潮水般涌来,刚才居彬漠然的侧脸和安晨嘲讽的笑意在眼前交替闪现,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程小天鼻头越来越酸,眼前很快一片模糊,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脏兮兮的牛仔裤上。 陈锦征板着脸把纸巾盒扔过来,并不长篇大论地安慰他。 把他带回别墅的卧室后,就把被子往他头上一蒙,命令道:“现在开始立刻睡觉,明天到我公司上班,迟到了扣奖金,即便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给你特权,我说到做到。 ”“可是……”“别说废话。 ”程小天小声地说:“还有一件事……”陈锦征没好气地把被子掀下来一点:“有屁快放。 ”“我还是想亲口向李叔道歉……”程小天嗓音模糊地说,“我旷工那么久,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他,我想面对面向他道歉。 ”陈锦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你还真是……”程小天鼻头红红,缩在床头请求地看着他。 陈锦征不知为什么有点烦躁还有点凶:“知道了!真是烦死了你。 ”程小天吸吸鼻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陈锦征别扭地转过头去,嘟囔了一句什么,扭头走了。 第33章加满碎冰的茶褐色朗姆酒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光四溢,寒气冻结了杯壁,沿着灼热的皮肤漫延渗透进骨血,随着饮酒人仰颈的动作迅疾地流淌进喉咙。 冰火交战,冷热相克,饮酒的人却浑然不觉。 他隐约感觉额前笼罩下一片阴影,眼神迷离地仰头看去。 白色宽大的衬衫,细瘦的牛仔裤,额前的碎发依旧打理得清清爽爽,身形清瘦,他一只手就能环抱过来。 居彬的大脑瞬间充血他狠狠地握住那人的腰,把他一把拖过来,压在吧台上。 他隐约能感觉到原本慢腾腾擦着玻璃杯的酒保惊慌地退后了一步,惊疑地看着他们,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眼前只有这穿白衣的熟悉的身影,对那人再次离开的恐惧疯狂地支配了他的大脑,他一用力就将嘴唇贴了上去。 嘴唇冰凉清薄,形状姣好,但全然地陌生。 身下的身体也清瘦得过分,脸颊骨骼优雅,却没有柔嫩的微微嘟起的婴儿肥。 居彬一下子清醒了。 他立刻直起身来,退后一步,眯着眼睛看清了躺着的人的面庞,心顿时冰凉了大半。 躺着的人慢慢地直起腰来,悠闲地滑落着坐到高脚椅上。 脸上并不羞赧,也全无后悔懊恼之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居彬头痛欲裂,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你是故意的。 ”安晨耸耸肩:“我什么也没做,是你主动抱我的,不是吗?”居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 安晨高声道:“我难道说错了?需要我帮忙澄清抄袭的时候就对我和颜悦色,澄清完了就一脚踢开,这就是你居大设计师的做人准则?”居彬停住脚,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你要去跟媒体说什么,随便你。 ”“程小天喜欢上陈锦征了,被你养了三年的程小天这样轻松地就被一个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拐跑了,你嫉妒得快疯了,我没说错吧?”居彬面无表情。 “真可惜,你这样辛苦地隐瞒一切,不愿意让程小天接触到一丝一毫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可他似乎并不领情啊,”安晨讥讽地说,“不仅如此,你还暴露了自己最阴暗可怖的一面,把他软禁了整整半个月,他现在对你,恐怕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居彬毫无反应:“说完了?。 ”安晨咬牙道:“你大学毕业前夕因为毕业设计抄袭、贿赂教授的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居彬还是语调平平地说:“随便你。 ”转身就走了。 安晨半眯着眼睛看着居彬消失在酒吧大门后,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右前方的隐蔽角落。 那里,一个小巧精致的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吧台,沉默地记录着一切。 安晨拨通了电话,语气冰冷,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最迟明天,我就要见报。 ”居彬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他看到街道旁开着的充满甜蜜奶油香气的面包房,最上面摆着一排精致的巧克力甜甜圈,浓郁的黑巧克力酱上撒着五颜六色的糖霜,下意识地就买了下来。 买完才反应过来,程小天已经离开他了,而他一向对甜食无感,家里并不需要采购这样一份甜腻的糕点。 酒精的作用再次袭来,他大脑混乱茫然地在路边长椅上坐下,用双手撑住了疼痛欲裂的头。 安晨说得没错,嫉妒心像一场大火,已经燃烧得让他发疯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害怕程小天不相信自己,其实只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而已。 看见他捧在心尖上的宝贝被陈锦征按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大脑充血得一塌糊涂,什么理智都燃烧殆尽了,脑子里只有杀了陈锦征的想法。 真正的、自私又强势的他,程小天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什么怀疑、犹豫、疏离,都无所谓——他并不在乎程小天怎样看他,但程小天要是动了离开他的念头,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他都会义无反顾。 那十五天的日子里,身体里的魔鬼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到后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所有的意愿都被嫉妒心支配,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那个人。 他用从未有过的刻薄挑剔的言辞评判他、否定他,嘲笑他的愚蠢笨拙,在他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仍旧强硬地压着他做爱,直到他虚脱无力地晕过去 分卷阅读21 。 他看见他的眼睛,依旧承载着满满的单纯信任,虽然那单纯被悲伤浸润得染上了青黑阴郁的色彩。 他终究还是走了,在陈锦征骑士般的护卫姿态下。 仿佛他们才是相爱许久却被怪物阻挠的恋人。 而他,变成了那头疯狂的、毫无理智的怪兽。 程小天被陈锦征安排在公司里整理文案,做装订合约书、整理活页夹一类的工作。 陈锦征公司里的人大都是原先从陈阅的本部派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无论平时如何嬉笑打闹,工作起来基本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性格,足以看出陈阅对自己这个弟弟有多重视。 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初来乍到的程小天视若无睹,不会刻意排挤但也懒得主动招呼他。 程小天起先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有一次下班后返回公司拿东西,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偶然听见公司的两个男性员工说笑的声音:“这个月第几个了?”“来过公司的就这一个,谁知道陈少这次能坚持多久。 ”“之前巴掌脸细长狐狸眼、走路妖妖俏俏的那个男演员,我老婆昨天晚上看电视剧的时候看见了,在里头演太子,”一个男声语带笑意地说,“还记得么,那次硬说营销部的小姑娘勾搭老板,使性子摔了营销部总监茶杯的那个。 ”“怎么不记得,老邓头当时脸都绿了,”声音刻意地压低,“那男演员是不是从跟陈少交往之后开始火起来的?我侄女最近喜欢他喜欢得跟着了魔似的,求我要签名要了好几次。 ”“要说那个,虽然能作了点,但盘儿亮条儿顺,好歹是个小明星,也算合情合理。 你说说现在这个,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居然只是个高中毕业生,来了三天才学会用打印机,我说那机子上不是有说明么,他说上面是日文他不会念。 不是我说,就一个打印机说明书,上头除了平片假名,其他全是汉字,猜都能猜出来什么意思吧?”另一个男声附和道:“要说我们读了这么多年书,拼死拼活才考进来,人家多厉害啊,卖个屁股就能顺风顺水的,我要是跟他一样不要脸,早飞黄腾达了!”“你这嘴里也是没个把门儿的,程小天看上去不是挺老实的么,我倒觉得陈少还没上手,正憋着劲儿呢。 ”“那可不,不然这么热乎劲儿呢?真上手了没多久就该一脚踢开了。 ”对方似乎是笑着拍了他一下,两人再次压低了声音,闲聊着走出去了。 程小天躲在楼梯的隔间里,在他们完全消失在门后之后,才慢慢地走出来。 车子停在大厦旁,陈锦征摇下车窗,观察他的脸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程小天摇摇头:“没事。 ”陈锦征体贴地说:“是不是天气太凉了?我带你去喝汤吧。 ”程小天其实不太想喝汤,但是想着刚才那两个男员工的对话,一时愣神,没有拒绝。 虽然都同样有在国外独立生活的经验,但陈锦征很多地方与居彬不太一样。 居彬通常会亲自去菜场采购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并熟练地料理食材;而陈锦征完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有煮饭阿姨做,在外面就饭店私房菜馆轮着吃。 吃东西也不会有意注意荤素平衡和卡路里,比程小天更随意任性,怎么荤腥油腻重口怎么来,完全是青春期毛头少年的口味。 吃饭前只问了问程小天有没有忌口,就随意地点了几道菜。 菜一上来,程小天闻着黄豆排骨汤的荤腥味儿,有点反胃,又不好意思扫陈锦征的兴,便借口小解跑去了卫生间。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洗手台前一个穿略显陈旧的西装的熟悉的身影,脱口叫道:“李叔!”李叔听见他的喊声,一愣,随即转过头来,诧异道:“小天?”程小天说:“您出差回来了?”“我?我一直在厂子里啊。 ”程小天疑惑地说:“我之前去厂子里找您,传达室的爷爷说您出差了。 ”李叔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哦,哦对,我是在厂子里,出差时间很短,这不,这就回来了。 今天和人出来吃饭谈事,你也是来吃饭的?”程小天点点头:“您之前去哪里出差的?我看您好像有些晒黑了。 ”李叔神情有些不自在:“海南啊,那些狗日的建材商,一个个跑得天高皇帝远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程小天摇摇头:“我就是想跟您道个歉,之前家里有点事,没跟您说就私自旷工了,真的很抱歉。 ”李叔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最近厂子里职位补满了,周转有些紧,恐怕……”程小天忙道:“我不是向您讨要工作的!我最近找到新的工作单位了,之前也很谢谢您收留我。 ”李叔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啊,挺好挺好,你爸应该也能放心了。 ”李叔说客户还在等,急匆匆地出去了。 程小天站在洗手台前,狠狠地往脸上泼了两把。 之前他拜托陈锦征联系李叔,说要当面向李叔道歉。 陈锦征温和地答应了,第二天告诉他,他和李叔通了电话,李叔说自己去了武汉,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程小天这才死了心,抱着单肩包跟着陈锦征去他公司上班。 楼梯拐角处,那两个男员工的对话,再一次清晰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第34章“小天……”程小天正从餐桌向卧室走,局促地停下脚:“我不喝酒的……”陈锦征笑容迷人地晃晃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高脚酒杯:“真的不尝一点?度数不高,很香醇的。 ”程小天退后一步:“还,还是不了。 ”陈锦征脸色变得有些僵,但还是克制着没有拉下脸:“没关系,慢慢来。 ”程小天觉得很抱歉,但实在是没办法去应和他。 陈锦征明显是个情场高手,从来不会刻意说一些肉麻的话,而是在不经意之间暧昧地撩他。 比如亲自为他挑选睡衣和毛巾;开车前总是照顾女孩子一般提前给他拉开车门,走在马路上让他靠着里侧;清晨上班的时候问他手冷不冷,然后抓着他的双手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如果对象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大概早就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了。 可惜程小天是个不太解风情的人。 他觉得陈锦征买的睡衣都很奇怪,要么买小了一号,只能勉强遮住屁股;要么透明得吓死人,几乎遮不住东西;要么幼稚得要命,很像幼儿园小朋友会穿的睡袋式的卡通睡衣。 但是陈锦征说他买的都是价格不菲的定制睡衣,他不穿的话也没办法退,只能扔掉。 程小天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最后只好勉强穿上那大口袋似的皮卡丘睡衣。 陈锦征看着他穿着大号睡衣,笑得前仰后合。 走过来一边噗嗤地笑,一边摸毛绒玩具似地摸他的头。 程小天觉得陈锦征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做什么摆放起来的玩偶娃娃,供人揉捏亵玩,这让他很不自在。 有时看见陈锦征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懵懵懂懂地问:“你今天不开车吗?我还没有考驾照,要不我们搭地铁去公司?”有时被陈锦征抓着双手,又会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尴尬又抱歉地把手抽回来:“我刚才上厕所好像忘了洗手……”陈锦征时常被他说得脸色半绿,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宽慰他:“没事的,我不在意。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半尴不尬地住在同一屋檐下。 一个试探,另一个就赶紧缩回去,试探的人只好又重新退到安全线上,等待着那只缩头乌龟再自己冒出头来。 而酒水,是会让一切事情变得容易起来的东西。 好几次晚上吃完晚饭后,陈锦征从冰柜里取出一两瓶高级红酒来,状似随意地问程小天:“要不要尝几口?很助眠的哦。 ”程小天总是很谨慎地拒绝:“我这么笨,尝不出红酒的好来,还是不要浪费你的酒了。 ”“怕什么,”陈锦征鼓励道,“又不要你出钱,我请你的啊。 ”然而无论他怎么百般引诱,程小天就是坚决不上钩。 再有耐心的人,面对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耐性也会被渐渐磨光。 陈锦征渐渐变得有些冷淡,但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绅士又温和地照顾他。 只是偶尔有时程小天一回头,会看见陈锦征端详着他,眼神冷漠,又有些说不清的让程小天感觉胆怯的东西。 程小天总能被陈锦征的眼神刺得一惊。 但被发现之后,陈锦征总是能在瞬间转换成春风和煦的眼神,笑眯眯地问他:“要吃水果吗?”程小天讷讷地,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该离开了。 主人再怎么客气地说住多久都没关系,他作为客人,还是要有自觉性和羞耻心,不能总是赖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 真正让程小天下定决心尽快离开的,是陈锦征哥哥的突然造访。 那天傍晚程小天刚好洗澡出来,穿着幼稚得要命的皮卡丘睡衣。 陈锦征家里是有楼上楼下两个浴室的,程小天洗澡的时候陈锦征就在另一个浴室里,因此程小天出来的时候,另一个浴室还在哗啦啦地响着水声。 陈阅钥匙一扭就进来了,和程小天来个了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 程小天尽管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刚刚被热水浸泡过的脸蛋红扑扑的,冒着新鲜温热的水气,怎么看怎么鲜嫩可口。 陈锦征做事比程小天还丢三落四,经常会忘记拿东西。 这天管家又正好不在家,陈锦征于是从二楼扯着嗓子喊:“小天帮我拿个内裤!”陈阅听见了,再看看手足无措的程小天,脸迅速地沉下去,脸色黑得堪比锅底。 程小天拘谨不安地坐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陈阅坐在气派的长排真皮沙发上,两人相顾无言。 程小天是觉得陈阅像那种很不好说话的严厉长辈,于是战战兢兢的,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不敢说话。 陈阅坐着不说话就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自从进来之后就沉着一张脸,根本懒得搭理程小天。 陈锦征用浴巾包裹着下半身,浑身水汽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调笑:“害羞么?喊你也……”陈锦征看见了陈阅,呆了一秒:“哥,哥?你怎么来了。 ”陈阅厉声道:“还不赶紧滚回去穿好衣服!”陈锦征一溜烟地跑回浴室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整整齐齐地穿好了长袖t恤和棉质睡裤,垂头丧气的模样。 陈阅指着程小天,对陈锦征说:“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陈锦征撇了撇嘴:“就那么回事呗,你都看见了,还让我说什么呀。 ”陈阅浓黑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你说你要自由恋爱,我什么时候管过你?可你换男朋友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这男孩子,我没记错的话,是居彬的朋友吧?”说完,严厉的目光向程小天扫射了过来。 程小天没想到公司里的一面之缘,陈阅居然还记得自己。 陈锦征也有点傻住了,但很快反驳道:“居彬的朋友我就不能交往了?那安晨现在还……”陈锦征及时刹住了车,但陈阅的脸色还是彻底地沉了下去。 “我,我乱说的……”陈锦征心虚道,“哥这么晚来,是有事找我?你饿不饿,我让阿姨给你煮点夜宵……”“不用了,”陈阅打断他,“小钟上报的公司月营业额已经连续半年持续负增长状态,所以我来看看,作为总经理的你,每天脚不沾地都在忙些什么。 ”陈锦征哼哼唧唧地:“创业的一开始总是有点艰难的……”陈阅一个眼刀飞过去,陈锦征立刻又不吭声了。 “下,下个月……”陈锦征保证道,“一定业绩翻一倍。 ”程小天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默默地把自己缩起来,尽量不让他们再注意到自己。 “晚上还有个饭局,”良久,陈阅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语带嘲讽地说,“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 ”“没有没有,哥你要不要带点杏仁酥回去……”陈锦征点头哈腰地把陈阅送到门口。 陈阅突然又回过头来,眼神锐利地看向程小天。 陈锦征立刻挡在他面前:“哥你别吓着他,不关他的事。 ”陈阅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开始狼烟烽火博美人一笑了,觉得自己英雄救美是不是?长点心!”程小天从头到尾龟缩在单人小沙发上,等陈阅走了才敢稍稍吐出一口气。 陈锦征关好门回来,抱歉地说:“吓到你了吗?我哥表面凶,其实人不坏的。 他就是看见你想到了居彬,你知道的,居彬现在和安晨……”陈锦征刹住了嘴,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总之,不是你的原因啦。 ”程小天说:“其实你哥哥说得对,我不应该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陈锦征立刻抬起头:“你要去哪儿?”程小天说:“上个月我攒了点钱,找个偏僻便宜一点的地方,应该可以租两三个月。 ”陈锦征咬牙切齿:“你放着厨娘管家样样都有的大别墅不住,跑去租没空调没加湿器、房顶上结着蜘蛛网、墙上还有霉斑的破烂房子?!”程小天难堪地挠挠头,小声说:“也没有那么差的……”陈锦征平息了一下怒气,勉强温和地说:“这样吧,先睡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好吗?”天色也很晚了。 程小天只好答应下来,点点头,很快地上 分卷阅读22 楼去睡觉了。 第35章次日清晨程小天在雨声中醒来,他摸出手机看时间,一个新闻瞬间轰炸般地跳了出来。 【大尺度湿吻曝光,居彬安晨酒吧上演同性激情热吻。 】网页里还有画面清晰、光线昏暗的15秒视频,尽管视频时间不长,内容却是实打实的。 程小天眯着眼睛,他认出仰躺在吧台上的是安晨,一反常态地穿了白色衬衣,压在他身上的,的的确确就是居彬。 知道事实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公共场合都忍不住地纠缠在一起,大概真的是彼此喜欢得不得了,才会这样情不自禁。 程小天心里出奇地平静,他把手机页面关掉,坐了起来,平静地穿衣服。 下床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黑棕色木质地板上有小小的水滴。 他抽了纸巾想低头擦掉,没想到水滴越来越多,慢慢地在地板上汇聚成一个洼点。 程小天感觉脸颊有些热,摸摸自己的脸,却触及一片湿润的温热,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呢?程小天下楼,陈锦征坐在餐桌旁一边喝早茶一边玩手机,一回头看见眼红红的程小天,诧异地挑了挑眉毛:“昨天没睡好?”程小天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坐进副驾驶座位的时候,程小天想起自己要租房子的事。 昨晚他还有一件事没说。 其实他明白陈锦征公司里其实并不需要一个除了搬资料、装订合同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人。 原本住处和工作都是陈锦征友情提供的,其实都属于接济他的性质。 他既然搬出陈锦征家,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在公司里赖下去。 和陈锦征说了,陈锦征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像昨晚一样阻止他,只是颇为遗憾地说:“这样啊,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但是以后遇到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啊。 ”程小天感激地点点头,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 陈锦征似乎有些忙,一到公司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几个秘书出去了,似乎是有商谈会。 程小天尽量迅速地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就快整理完的时候,会计室的小组长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把一沓文件“啪”地拍在程小天面前。 “复印三份,元数据在erp服务器数据库里,记得核对。 复印完送到我办公室来,我在617。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会计室小组长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性,而且性格比较强悍,平时说一不二,甚至会把手下做错事的女员工骂哭。 程小天捧着文件,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刚才小组长说的话,他就听清了后半句,什么数据库更是一头雾水。 但是理论上讲,他还没有正式递上辞呈,把安排下来的工作任务随随便便扔给其他人也不太好。 况且小组长看上去很急,要是耽误了事情的进度就不好了。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到哪个数据库去核对数据啊。 “怎么了?”一个同事探过头来,“会计室的文件啊?是不是让你复印三份?”程小天认出是那天在楼梯口和同事调笑着说他“卖屁股”的男员工,喉间一窒,没吭声。 男同事很热情地把他领到自己的办公电脑前,一边操作一边解释:“你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也正常。 这是公司定制的数据库,其实登录上了再操作就很简单了。 ”程小天默默地看着他打开一个又一个页面,低声道:“谢谢。 ”“客气什么,”男同事拍拍他的肩,“都是同事么,正好我这会儿不要用电脑,你先核对吧。 ”纸上是这一季度的司外出纳记录,说是核对数据,其实大部分都是文字资料,数据表很少。 程小天把有些游离的眼神聚焦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目光扫到收款方那一栏,突然愣住了。 收款方的第三栏,填着“田甜”。 那是居彬的前秘书的名字。 一整天程小天被各种各样琐碎的事情牵制着,等终于松下劲,回过神来想要递辞呈,都快要下班了,打陈锦征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打不通。 “等,等一下!”程小天冲到人事部经理面前,“请问陈经理什么时候回来?”“陈经理去邻省子厂考察了,有事,等下周再说吧。 ”人事部经理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些躲闪,匆匆忙忙就夹起公文包走了。 公司所有的辞呈申请都必须得到陈锦征的报批,才算正式离职。 程小天无可奈何,只好先回家。 他打电话向缪森询问了租房的相关事宜,一整个晚上都在与中介的讨价还价中反复比较,计算着不同租房的交通费用和水电费额度。 因为预算有限的缘故,他只能选择尽量便宜的租房。 他又不想和陌生人合租,只好自己更加辛苦一点,选采光很差的地下室或者占地很小的单人间。 程小天其实很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和不熟悉的人说话会让他十分紧张羞赧。 这一刻他其实很羡慕陈锦征那样能够左右逢源的人。 如果放在半年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自己会为了三十块钱的上下,豁出脸皮死乞白赖地和房屋中介软磨硬泡。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大概也不会像他这样手足无措,一定是沉着又从容地就能迅速解决好一切吧。 程小天突然很想念某个人。 一个会在傍晚监督着他吃下一大碗蔬菜水果的人。 一个会每天清晨把他前天晚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折叠好放到他枕边,无奈但温柔地叫他起床的人。 一个会逼着他看书背书,却又在他看得眼睛疼痛的时候,轻柔地按住他的后脑缓缓按摩,并吻住他的眼睑的人。 电话那头又响起了中介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程小天的思绪断了。 “好吧好吧!”对方最后终于不耐烦地说,“但是要提前预交下个月的房租!”程小天害怕对方反悔,慌忙答应了。 他住在陈锦征家里这么久,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是自己的,收拾了毛巾牙刷茶杯之类,把衣服塞进两三个大塑料袋里,就差不多了。 程小天舍不得打的,拖着塑料袋挤公交,一路上收获了无数人的侧目和白眼。 他知道自己这样占了公交车上不少地方,只好尽力把塑料袋叠起来,自己半扶半抱着,勉强站稳。 到了大拐角的时候,司机猛地打转,程小天慌忙去抓扶手,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人向右侧冲去,脑袋在扶杆上猛撞了一下。 塑料袋七歪八扭地倒了下来,结扣松开了,衣服四散了一地,掉在脏兮兮油腻腻地面的瓜子壳和烟灰烟头上。 脑门儿上“咚”的一声,程小天整个人都被撞傻了,呆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其实他没有“人情冷漠”、“围观者都是不作为的看客”这样愤慨委屈的想法,纯粹就是疼的。 天知道,他有多怕疼痛。 原先还和居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下楼梯摔了一跤,都要疼得哭一整晚的。 他又笨,下楼梯的时候喜欢五步并作两步地跳级数,摔下楼梯不止一次。 每次居彬都会一边骂他“笨死你算了”,一边轻柔地在他膝盖上涂碘伏。 旁边的人静默了十几秒,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一个穿碎花雪纺衫的胖胖的中年阿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他掺了起来。 陆陆续续有人弯下腰,帮程小天把衣服一件件拾掇了起来,司机也心虚地放缓了驾驶速度。 程小天很快到了站,一边道谢一边费力地把袋子拖下去。 那扶他起来的阿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程小天慌忙拒绝了,勉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不用麻烦您啦,我家就在附近了。 ”程小天在小巷子里七弯八拐,问了三四个人,才终于找到他的新家。 低矮的小楼房,外观算不上新,但也不算破旧,紧挨着一家烟火油腻的小吃店。 一道浮泛着白色泡沫的水流从渠沟细细地流了出来,似乎是有人在天井旁洗衣服。 程小天拖着袋子走进去,过道很狭小,因此他必须十分用力才能拖着一堆东西困难地行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小天还没来得及让路,屁股忽然就被人摸了。 第36章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向后退去。 来人是个穿着墨绿色衬衫的瘦长男人,下巴上续着一撮短胡须,看清程小天的脸之后,明显地愣了一下。 “抱,抱歉!”那男人露出有点尴尬的神色,“我认错人了。 ”从程小天身后方的楼梯上走下一个穿粉色文化衫的男孩子,看见这番情景,转身就走。 男人慌忙挤上前,追了过去。 程小天看见那男孩子臭着脸踹了男人小腿一脚,男人吃痛地咧了下嘴,仰仗着楼梯灯光昏暗,嬉笑着俯身向男孩子下身摸了过去。 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房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洗得黄旧的白色老头背心,嘴里时刻叼着烟,目光涣散而浑浊。 房东把他领到二楼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交代了一下每个月水电费的收取时间,就离开了。 程小天努力地把袋子解开,把东西都一件件摆开来,刚才在公交车上滚得灰扑扑的茶杯牙刷在洗脸池下冲洗干净,但是滚脏的衣服就没那么容易拍干净。 程小天苦恼地把脏衣服堆在洗脸盆里,束手无策地站立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有些闷,于是打开门打算通一会儿风。 这栋不大的楼房里每一层都有十几间小房间,整栋楼除了一层住着房东一家,其他似乎全部都是用来出租。 程小天通着风的时候,对面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刚才楼下穿着粉色文化衫的男孩子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他看见程小天,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离了理了理衣领,冲程小天点了点头。 程小天慌忙说:“你好,我说新搬来的……”“谁啊,新邻居?”从对门房间里传来懒洋洋的男人声音,是刚才那个摸了程小天屁股的男人。 男孩子“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程小天尴尬地站立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回去,关上房门。 陈锦征没有消息,辞呈无法通过,他只好还是按时按点去公司上班。 却在电梯里意外遇到了居彬那位古板严肃的新秘书。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小天讷讷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招呼,毕竟他们虽然认识,但是谈不上多熟,共同话题除了居彬之外别无其他,大概保持沉默还能稍微不那么尴尬。 没曾想秘书一板一眼地主动开口道:“程先生。 ”程小天正紧张地看着电梯门呢,慌忙应道:“您,您好。 ”秘书没看他,语气毫无波动地说:“程先生最近过得好吗。 ”“还,还不错……”毕竟是从前认识的人,程小天哪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挤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里,已经不得不痛下决心天天吃白馒头度日了。 “那就好。 ”程小天有点尴尬,没话找话地反问:“你呢?”“我很好,”秘书不知为什么语气有些不善,“只是我们老板过得不大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秘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居彬过得不好?程小天有点发愣。 居彬的工作能力和交际手腕都很强,所以尽管遭遇抄袭案的风波名誉受损,目前处于事业低谷,但是从前的人脉网和作品积累还在,工作室也在一点一点翻身。 程小天有时上网或者看电视,总能看到jwu推出的新项目或者新作品斩获国际奖项的新闻,工作室甚至还最新冠名了某知名网络综艺。 况且现在居彬身边还有优秀美貌的恋人,事业也能获得极大的助推力,为什么反倒过得不大好呢。 办公桌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沓照片,几乎都是偷拍的视角,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 居彬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推了过去:“辛苦你了。 ”也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对方点点头,重新把卫衣的大帽子盖在头上,起身推门出去了。 居彬的拇指抚摩着照片上人的脸颊,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 这一张大约是在午后。 周围的同事大多趴在桌子上小憩,程小天小身板挺得笔直,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努力地整理着文件资料,钢笔滚落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这一张是在清晨,照片上还有隐约迷蒙的雾气,程小天和陈锦征站在车旁,陈锦征抓着程小天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笑着帮他捂手,两个人近得陈锦征一低头就能吻到程小天的鼻尖。 这一张是在公交车上,程小天摔倒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周围是滚落一地的茶杯牙刷和衣物。 ……最后一张是在一栋狭小的公寓前。 程小天拖着沉重的行李,正在向公寓里走,背影瘦小,跌跌撞撞。 居彬把照片收起来,用力地按了按眉心。 办公室的门不轻不重地响了三声。 居彬说:“进来。 ”秘书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例行汇报之后说:“刚才我在文茂大厦遇见了程先生。 ”居彬一顿,皱眉道:“他还在陈锦征公司里工作?他不是搬出来了么?”国度的另一端,陈锦征正躺在沿海某度假村的私人别墅里,懒洋洋地张开嘴,一个身体柔软的小男孩儿顺势倚进了他的怀里,把一颗草莓喂进了他的嘴里。 分卷阅读23 陈锦征笑骂:“小机灵鬼。 ”手顺着男孩子轻薄的衣衫滑下去,在他柔软的臀部狠狠捏了一把。 男孩子低声尖叫了一声,及时忍住了,更加深入地向陈锦征怀里钻去。 “陈少,还没得手?”一个坐在旁边,同样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男人问陈锦征道。 陈锦征不甚在意地揉捏摆弄怀中人柔软的腰肢:“你说谁?哦,程小天么。 ”那人观察着陈锦征的脸色道:“这程小天也是太不识抬举,木瓜脑袋一个么。 陈少不如找个聪明可人疼的,倒还知情知趣些。 ”陈锦征懒懒地说:“你倒是比他聪明识趣得多,要不你来?”那人讪笑着说:“瞧您说的,您哪儿看得上我啊……”陈锦征没说话,看着像是在想事情。 那人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陈少是打算……非拿下他不可?”陈锦征笑了笑:“一个程小天而已,算什么。 只是我没尝过这样的,总觉得不甘心。 ”“那是,那是……”那人附和道,“陈少想要的,怎么可能得不到,只是时间快慢的问题罢了。 ”陈锦征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天,”陈锦征明明是笑着的,嘴角却毫无笑意,“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把他拿下。 ”“陈少是想……”“我记得,”陈锦征抬起眼来看他,“你是不是学过武术?”“小的时候,是在武馆学过一点。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身上看起来伤得很重,但是又不伤筋动骨?”那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陈锦征怀里的男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苦肉计吗。 ”“你啊,就是太聪明。 人有的时候需要装傻的,懂不懂?”陈锦征的手指顺着他的臀缝探了下去,滑到某个点时,用力一按。 男孩子嘤咛了一声,绯红着脸,向陈锦征的下身滑了下去。 第37章程小天穿着大大的亚麻色外套下楼扔垃圾,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对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附近居民区多的缘故,公寓对面是一家小吃摊,卖包子豆浆面条炒饭之类,价格相对这座城市来说很便宜。 程小天自从搬来之后,早晚饭基本都在小吃摊解决,直到他在一个小小的汤包里吃到了黝黑粗硬的猪毛。 容貌出众、身形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棚头低矮的小吃摊前,仰头不自然地看着悬挂着的污脏的菜单,即便身处卫生状况和口味都堪忧的小吃摊,依旧优雅得体,在一众风尘仆仆的上班族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小天怔住了,随即想到对方是否是特意来看自己的。 念头一冒出来,立刻逼着自己强压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居彬放着身材容貌俱佳的模特不要,跑来看生活落魄的穷鬼前男友?说是居彬知道他处境困窘、特意来嘲笑他还稍微能让人信服一些。 即便事业遭到挫折非议,他们这样的聪明人,注定是要舒舒服服地住在宽敞明亮的大别墅里,吃着进口水果,喝法国顶级葡萄酒的。 他沾了父亲的光,前十八年活得阔绰而自由自在。 现在只不过打回原形,让他认清自己应该所处的位置而已。 就像居彬和大别墅、六位数的西装、奢华自在的生活相配,而他和楼道黑黢黢的小公寓、老实本分的小文员身份也很相配,如此而已。 想毕,程小天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地扔掉了手里的垃圾袋,转身上楼。 因此没有看见身后随之紧紧投射而来的,近乎灼热的目光。 后来有几次,程小天下楼又看见了居彬在小吃摊前吃早饭,或者在旧书店前翻看旧杂志。 但是从前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惨痛教训,程小天秉持着“我什么也没看见”的坚定想法,每次都扭头就走,像是生怕被身后的什么脏东西沾上。 和程小天住同一层的,除了那天穿粉色衣服的叫林澄的男孩子,就只有一个当程序员的大男生和他年纪相仿。 程小天搬来的第一天,那男孩子就颇为热情地送来了一小袋柑橘,憨憨地摸着后脑勺说是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保证又甜又大。 男孩子叫顾业明,身上有些太过正直的傻气,但人确实很热情友好,程小天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晚上下班回家,就会带一两个新鲜出炉的黄桥烧饼给顾业明。 两个人面对面地笑,几乎如出一辙的傻气。 林澄就时常受不了他们,一面嘀咕着蠢死了,一面砰地摔上门。 这天,程小天正在洗手池里洗内衣,顾业明突然来敲门,说自己家煮了海鲜面,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吃。 程小天有些奇怪顾业明怎么会有钱特意煮海鲜来吃,但是他真的已经许多天没有吃过海鲜了,这放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因此没有过多思考就颠颠地跟了过去。 一开门,看到英挺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程小天就后悔了。 刚想找个理由溜回去,就看见居彬迅速抬起头,咳嗽了一声:“好久不见。 ”顾业明奇怪道:“你们认识啊?”程小天僵硬着脸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顾业明乐颠颠地说:“居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上周我替老板去居先生的公司送资料,没想到居先生很热情呢,问我的薪水情况、日常生活状况,还亲自开车送我回公司。 今天正好路过这里,说买多了海鲜,因此给我送了一些过来。 ”程小天隔着半个房间,也能清晰地听见灶台上的明虾活蹦乱跳地挣动的声音。 程小天咽了口口水:“谢谢了,我还是不……”居彬又咳了一声:“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顾业明也热情地说:“是啊是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你对海鲜应该不过敏吧?”程小天被两个人注视着,只好艰难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顾业明一边料理明虾,一边随意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和居先生之前也认识?”程小天小声说:“只是借居先生的房子租住过而已。 ”他能感觉到居彬眼神灼热固执地望着自己,但是硬撑着没有扭头,感觉自己的脖颈都要被灼伤了。 顾业明吃惊不小:“居先生的房子,租起来应该很贵吧?”“并不是这样,”居彬抢在程小天开口前说道,“我那里有很多空房间。 如果程先生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继续住,房租一定比这里更便宜。 ”“居先生说笑了,”程小天脸色渐渐有些苍白,“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 我这样的人根本住不起居先生的房子,勉强去高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会从高处跌落,摔得粉身碎骨的。 ”居彬原本露出的一点点微笑消失了,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顾业明听他们说话,听得云里雾里的,又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刚想说点什么打圆场,门被敲响了。 顾业明挠了挠头去开门,发现是林澄站在门口。 林澄向房间里的两个人微微点头,干脆地对顾业明说:“水管漏了。 ”顾业明为难地说:“我这里有客人……”林澄不耐烦地丢了个白眼,冷冷地说:“那算了。 ”说完转身就走。 林澄嚣张而漂亮,顾业明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因此林澄一走,顾业明急忙追了上去,留下屋子里相顾无言的两人。 还是居彬先打破了沉默,问程小天:“你房间离这里近吗?”程小天推脱道:“房间里很乱,会吓到你的。 ”居彬轻轻笑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屋子里乱一点算什么。 ”程小天咬着嘴唇说:“你不是路过么,模特投资人广告商一定在等着你吧?你不要让人家等着急了。 ”居彬说:“没关系那些都可以延后。 ”程小天无可辩驳,只好站起身来。 一边祈祷着居彬赶紧走,一边火速把椅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袜子收罗整齐。 暗自庆幸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味,所以感觉上还算干净整洁。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怕被居彬发现自己过得并不好的事实,因此竭力装作生活得自在惬意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招呼居彬:“坐啊,要吃水果吗,我昨天刚买了芒果。 ”虽然是超市打烊前清仓甩卖的已经有些干瘪的小芒果,一个个瘦小得仿佛营养不良。 程小天的本意是让居彬坐到已经清理干净的椅子上,没想到居彬一下子走近来,坐到紧贴着他身边的床单上,俯下身低头看他。 程小天被人逼视着,无论如何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眼神看着墙壁到处乱飞,渐渐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要不要……”眼前蓦地一暗,嘴唇随即被温热的东西紧紧地贴了上来。 第38章程小天立刻挣扎起来,无奈身上的人力气实在太大,压得他动弹不得,唇舌被用力而情色地吸吮。 程小天气急,张口就想咬,被居彬察觉,及时地退了出来。 程小天没收住力气,反而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尖,立刻痛得眼眶通红,眼泪汪汪。 居彬吓了一跳,捏住他的下巴:“张嘴。 ”程小天张嘴,伸出淡粉色微微渗血的舌尖,一边泪眼朦胧地瞪着居彬。 居彬仔细地看过后说:“破皮了,有点出血,应该没太大问题。 ”程小天疼得厉害,想反驳“哪有没太大问题”。 但是又不想示弱,于是紧紧地抿住嘴巴,眼泪却忍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下来。 于是在居彬眼中,就变成了茶褐色的短发乱糟糟蓬在头上、白皙的皮肤间眼眶通红,嘴巴抿得紧紧的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软嫩香甜,清吃掉他。 居彬脸色僵硬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程小天愤愤地去爽可口。 让人很想一口踩他的脚:“我疼成这样了,你……”他们毕竟朝夕相处三年多,彼此都熟悉无比了。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会忘记时间和空间的跨越,忽然感觉回到了从前同居的日子,一个撒娇耍赖任性,一个完全是长辈式的无限包容和约束。 然而程小天瞥到居彬桌上的泡面锅,迅速地清醒了。 “没……”程小天往后退了退,艰难但仍然口齿不清地说,“没事……”居彬微微偏头看着他:“没事?”程小天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你……”话没说完,居彬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照着程小天软嫩的腮帮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程小天彻底怒了。 明明已经分手了,却仍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举止亲密地动手动脚,难道这本来就是他的做人守则吗?他的脸又不是什么好吃的甜点蛋糕,哪怕牙齿没有用力也会很痛的好不好!这么久没见,被人一上来就又舔又咬,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的吧!于是程小天沉下脸来,开口颇有八点狗血情感档电视剧里长辈角色的口吻。 他痛斥道:“明明有恋人,却对别人动手动脚,你这样和那些到处乱玩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居彬一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突然又忽地笑了。 笑容里有少见的邪气:“你这是在教训我吗?”程小天绷着脸说:“你明明是有恋人的。 ”居彬看着他,不甚在意地说:“谁?”程小天震惊地看着他。 居彬一本正经地说:“乱玩?你说对了,我本来就是这样‘不正经’的人。 你和我同居三年,现在才发现?”程小天语无伦次:“你,你……”“我就是个脚踩几条船的人,只要我高兴,多少男女朋友都可以随便交,还会同时和七八个人一起上床。 ”“其实我三年前就和女人在外面生了七个孩子了,你要当干爹吗?”程小天终于听出他在胡说八道,但还是被气得眼泪汪汪。 “话说回来,”居彬拉开距离,笑笑地看着他,“在交往期间和别的男人酒后亲吻,不清不楚,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程小天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可怜他又不擅长和人辩论,于是又踢又打地把居彬推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里仔细一想居彬刚才的神情,确定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惊又怒的样子很好玩,于是故意胡说八道来逗自己玩。 确定了这个事实,程小天一晚上气得胃疼,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 他觉得居彬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仔细想却想不出来。 从前同居的时候,居彬虽然也时常故意欺负他,把他惹哭,但是很少会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有“缺陷”的一面。 居彬似乎总是完美的。 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即便不悦的时候也仍然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讲道理。 仿佛永远不会犯错,一切都成竹在胸。 而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有如此明显的外露的情绪。 这样的居彬不再完美得像雕像,那点邪气和恶劣反而让他变得生动了。 整个人鲜活起来,一颦一笑都让人心尖颤动。 程小天在寂静的深夜缩在被窝里,回想起白天居彬微微上挑的嘴角,心里忽然就漏跳了一拍,像是心脏被人狠狠地纠起来,除了魂不守舍别无他法。 这在从前也是不曾有的。 他好像认识了一个完完全全与从前不同的居彬。 那之后居彬便时常来公 分卷阅读24 寓,通常会拎着两三大袋的水果蔬菜或是瘦肉排骨,偶尔是新鲜的鱼虾贝类。 他并不指明了说是送给程小天的,往往来了之后就把东西往顾业明那儿一送,顾业明每每受宠若惊,自会料理得妥妥当当。 开锅之后,便会喊上公寓里相熟的人一起尝尝。 居彬对此没什么异议。 因为这样一来,程小天往往碍于情面而不得不接受顾业明的盛情邀请。 居彬站在热热闹闹的人群后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程小天僵直的后背,用目光早已将程小天剥光爱抚了一遍又一遍。 程小天对此一清二楚,因此愈加气愤。 在热闹的场合之外,对居彬能躲则躲,被不太客气地敲门也能装聋作哑,佯装自己不在房间。 那一日唇舌间的粗暴爱抚实在是杀伤力巨大,程小天连续几天没能睡好,一闭眼就感觉到有温热柔软的物体向自己的嘴唇压过来,第二天往往两个眼袋都是青的。 但也还是有没能躲得过去的时候。 居彬的一张嘴其实是很厉害的,温柔起来柔波似水,刻薄挑剔起来也是能把人气得半死。 程小天往往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一怒之下冲过去踢打。 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一昧闷笑,于是更加恼羞成怒,避之不及。 他不知道居彬是不是脑子搭错弦了,还是实在太闲了。 为什么会连续做出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事情啊?陈锦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回到家里,就发现家里早已人去楼空。 程小天当然没有带走任何自己以外的东西,但走得如此干脆,确实令陈锦征惊诧不已。 他原本是假意出差,以辞呈的推延来拖延程小天的离开,走的这段时间里,也特意屏蔽了程小天的手机号,让他无法联系到自己。 万万没有想到,程小天就算换不了工作,也坚持要从家中搬出去。 陈锦征摸了摸自己腰腹部的淤伤,狠狠地咬了咬牙,吩咐助理:“给我查,程小天搬到哪儿去了!”助理手忙脚乱地去查了。 十分钟后,诚惶诚恐地来报告:“似乎是在城郊的一栋老式公寓里。 还有……”“还有什么?!”“有人看见,居先生也在那里出现过……”陈锦征愣了愣,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秘书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对程先生……”“不用,”陈锦征很快冷静下来,干脆地说,“谁也不要透露,明天一早把程小天叫到我办公室去,就说合同款目有讹误。 ”次日清晨,程小天一到办公室,陈锦征的那位男性助理就板着脸走到他面前:“总经理请你去办公室一趟。 ”程小天有些惊喜:“总经理回来了?”那他不是就可以正式递交辞呈了?助理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宛如晴天霹雳:“总经理说合同有讹误,请您尽快去一趟。 ”程小天吓白了脸,不知道是怎样的错误,会不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损失,会不会要赔很多钱,惴惴不安地慌忙起身,向陈锦征的办公室走去。 陈锦征脸色严肃地坐在办公室前,一边开口一边作了一个站起身的动作:“小天啊……”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叫了一声,跌倒在座位上。 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去扶他,映入眼帘的便是陈锦征身上斑驳可怖的青紫痕迹。 程小天慌了:“你,你受伤了?我帮你叫助理和120!”陈锦征怎么可能把自己弄进医院,迅速一把拽住程小天,一边继续佯装痛苦地呻吟,一边嘶嘶说道:“没,没事,就是一点小伤,扶我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等回了家,一切都好办。 程小天一听,却料定他是在拼命忍耐痛苦,更加要打电话给救护车。 陈锦征没办法,眼看要穿帮,急忙吓唬他:“这件事涉及到公司机密,万一被外人知道,全公司都要完蛋!”程小天只好放下座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陈锦征趁机赖在他身上,虚弱地说:“低调点,不用告诉其他人,带我回家去。 ”“哦……”“等等,”陈锦征忽然又灵光一闪,“回家之前再带我去趟药店,我买点治淤伤的药,就去广场西门那一家,星光超市楼上的那个。 ”要去那家药店,必须要经过jwu工作室的写字楼。 因此程小天扶着陈锦征下车的时候,并不意外地遇到了居彬。 居彬正和秘书边走边谈着什么,看到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第39章程小天躲都来不及,侧身就想绕过去,然而陈锦征死乞白赖地赖在原地,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上,让他没法动弹。 “早啊。 ”陈锦征一脸春风和煦地向居彬打招呼。 居彬淡淡地点点头,目光却转向程小天:“上次没买到的蚬子,我让人清早去水产市场称了一斤新鲜的,等会儿带过去?”程小天被陈锦征震惊又痛心疾首的目光看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那样轻贱又不长记性的笨蛋,然而居彬说得实在太过暧昧,并且说话的方式很巧妙,内容也确实是事实。 他只好嗫嚅着说:“不,不用了……”陈锦征不客气地说:“安晨呢?没跟你在一块儿?”居彬语气平淡:“安先生曾经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合约已经到期,安先生自有自己的事业,没有无时无刻待在我们公司的义务。 陈先生对此有意见,可以直接去向安先生询问。 ”不止陈锦征,程小天也愣住了。 前几天他没事做看网上的新闻,说安晨似乎去巴厘岛拍杂志写真了。 新闻里提到居彬并没有出现在送行的机场,媒体猜测是两人情感出现了裂痕,或许是因为第三者插足。 报道上洋洋洒洒千余字,渲染得煞有其事。 文中还提到居彬反复出现在同一栋老旧居民楼下,也许正是为赴情人幽会。 程小天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袋里清除出去。 不管居彬现在和谁感情如何,都不再关他的事,想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对他来说毫无益处,只会徒增心烦。 居彬或许是觉得这样围追堵截地逗他、看他张皇失措的样子很好玩。 但被当成逗乐的工具已经够可悲了,他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再跌跌撞撞地陷进去。 吃一堑长一智,何况是居彬这样恶劣又无聊的深渊巨坑。 陈锦征明显也是这样想的,横眉立目地瞪着居彬:“和恋人感情不和就可以转头来吃旧情人的回头草啦?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我没有交过其他恋人,我喜欢的人,从三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居彬平静地说,“这中间有很多误会,如果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解释得清清楚楚。 ”程小天愣怔的工夫,陈锦征迅速地“呸”了一声。 “事后才甩帽子撇清自己,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如果真的只是误会,发生的时候怎么不解释清楚?现在回过味儿来了,觉得还是第一盆菜好吃,三言两语就想吃回头草,你以为谁会再被你骗一次?!”陈锦征愤怒地说,“小天我们走!”居彬并不理会陈锦征的冷嘲热讽,只是定定地看着程小天。 程小天在居彬的注视中慢慢低下了头,一步,两步,跟着陈锦征的昂首阔步缓慢地向前走去。 “小天。 ”居彬轻声叫道,像是想让他停下脚步,又像是仅仅在自言自语。 程小天想到了那日唇齿厮磨的17秒视频,忽然就身上一轻。 继而头更深地垂了下去,微微颤抖着加快了步伐,迅速消失在了居彬的视线中。 “好了。 ”程小天仔细地给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活结,然后抬起头来。 陈家其实有长期雇佣的私人医生,但是陈锦征说不想让自己受伤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便拿出家用药箱,问程小天会不会包扎。 程小天没经验,下手要么重了要么轻了。 陈锦征觉得自己命都跟攥在程小天手里似的,本来没什么毛病恐怕都要被他绑出毛病来,面上却仍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深情温柔。 包扎完毕,程小天重新又跟他提起辞职的事情,陈锦征转了转眼珠子,又开始哎呦喊疼,说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在外打拼,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拜托程小天再照顾自己几日,等到他伤口痊愈,绝不再纠缠他。 “你可以,叫你的助理来。 ”“助理只是助理,再怎么能干,我也不可能向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他啊,”陈锦征可怜巴巴地说,“而且他跟我哥哥有联系的,我怕他会告诉我家里,到时候就麻烦了。 ”程小天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笨,但终究还是个心眼老实的孩子,不忍心看陈锦征一个人孤零零挂着伤腿躺在家里,于是认命地把他扶到床上。 “我渴。 ”陈锦征喊。 程小天从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我热啊。 ”陈锦征原本穿着一套简易的西装,刚才包扎的时候脱掉了外套和长裤,全身就只穿着扯开领口的衬衫和平角内裤。 即便如此,竟然还喊热。 程小天迟疑地说:“要开空调吗?”陈锦征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一派纯真地说:“帮我把上衣也脱掉吧,这样也防止伤口被压迫。 ”程小天点点头,动手帮他脱衬衣,触及到陈锦征身体的一刹那,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发烫。 “你发烧了?”陈锦征眼巴巴地看着程小天,看他弯下腰来时微敞的领口,和露出的大片雪白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何等诱人的春光,也就可以想见了。 陈锦征正想进一步探看,程小天直起身来了,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春光转瞬即逝,陈锦征收敛起表情,笑笑没有说话。 程小天莫名地有些局促不安,重提道:“那个,辞呈的事……”陈锦征迅速道:“你实在不愿意,没关系,但是最近公司人手紧张,因为之前已经聘入你的缘故,把预备的几个实习生拒绝了,再招人可能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再稍等一阵,好吗?”陈锦征可怜兮兮的神情加上腰腹上大片的淤青,让程小天没办法强硬地说出什么话来,只好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陈锦征盯着他,突然道:“你是不是因为……”“不是,”程小天迅速道,“居彬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可能再被他骗了。 ”陈锦征叹了口气:“我还没说是谁呢……”程小天一愣,随即脸颊滚烫,连带着耳根都一并通红了。 “不是我要干涉你,”陈锦征严肃地说,“居彬是个怎样两面三刀的混蛋,你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欺骗人心的手段的确很高明,你千万不能再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啊。 ”“我知道,”程小天深吸了口气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尽管陈锦征盛情邀请他留下来吃饭,程小天还是坚决拒绝了,一个人坐地铁回家。 公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手机又没电了。 他慢慢摸着墙壁走上楼去,心里飞快地打着鼓,从前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和鬼故事的场景在脑海中交替闪现,跌跌撞撞地在黑咕隆咚的楼道里走,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 就在这时,头忽然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程小天没控制住力气,吓得叫出了声。 面前蓦地亮了,是手机的手电筒光亮。 拿着手机的是个男人的手,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显得更加瘆人。 “是我。 ”对方声音有些无奈地说,声音沉沉的令人安心。 程小天怔住了:“……居彬?”程小天摸钥匙开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不出立刻开口赶人回家的事情来。 居彬就抓住程小天心软的这一刹那时间,用脚抵住门板跟了进来。 毫无顾忌地放下架子,半讨好地冲程小天笑。 程小天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没办法地说:“你来找我有事么?”居彬坐在床边,并不急于答话,左顾右盼着说:“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能不能给我点东西吃?”程小天硬梆梆地说:“只有白开水,您可以回家后慢慢吃。 ”居彬忙说:“白开水最好了,我就喜欢喝白开水。 ”程小天在水龙头下冲洗玻璃杯,居彬用闲聊的语气对他说:“你今晚……去哪里了。 ”程小天其实可以硬气地顶回去说“不关你的事”的,但不知为什么很不希望居彬误会,不情不愿(实际上却是非常迅速)地说:“陈锦征是我老板,他受伤了,我扶他回家休息而已。 ”居彬哑然失笑:“他今天上午那生龙活虎的劲儿,可一点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啊。 ”程小天觉得他话里有话,心口有点堵,洗着杯子的手顿住了:“你想说什么。 ”居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你们现在……”程小天把水杯往他手里一塞:“喝完了,麻烦居先生尽快回去吧。 ”居彬收敛起笑容,盯着他,干脆把话挑明:“你们没有在交往,对吧。 ”程小天的脸微微红了,恼羞成怒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居彬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和陈锦征并没有在交往,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追求你了,不是吗。 ”程小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追求我?”居彬不动声色地坐得靠近他:“单身的人寻找另一半,很正常 分卷阅读25 。 ”程小天猛地站了起来:“我们已经分手了!”居彬抓住时机,迅速道:“这中间有很多误会,我今天上午就说过了,如果你听我解释……”两人挣扎推拒的过程中,被居彬临时放在床头边的水杯被猛地撞翻,眼看就要泼向程小天的领口。 居彬立刻反手把程小天推向另一边,自己因为失去重心,面朝下摔倒在地上,手正好按在地面破碎的玻璃碴子上。 程小天惊魂未定,看到居彬手下慢慢洇出的鲜红粘稠的液体,惊叫着扑了过来。 “没事,”居彬疼得嘴唇都白了,神情依旧镇定从容,“先扶我起来。 ”第40章程小天急得直冒冷汗,先抓着居彬的手按在水龙头的凉水下冲洗,发现居彬的神情痛苦得有些扭曲,立刻把他的掌心翻上来一看,发现皮肉上深深地嵌着几个小小的玻璃碴子。 程小天捂住了嘴巴,慌忙用手去拔。 居彬镇定地抓住了他的手:“别用手,去找个镊子来。 ”程小天手足无措地在桌子里翻找了一阵,隐隐带着哭腔说:“没有镊子。 ”居彬坐在床边,稳稳当当地指挥他:“去隔壁找顾业明,问他有没有镊子,顺便借点医用绷带或者创口贴来。 ”程小天慌忙跑出去敲门,敲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正着急的时候,旁边林澄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业明神情有些慌乱地一边整理领口一边冲出来说:“怎么了怎么了?”程小天顾不上奇怪顾业明怎么会半夜在林澄家,抓着顾业明的手一迭声地问:“你有没有绷带?还有镊子?居,居彬的手……”顾业明赶紧冲回家去找,找了半天垂头丧气地出来说:“好像也没有……”刚才一直懒懒地站在门口的林澄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回房,扔了个白色的小箱子出来,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顾业明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可怜巴巴了,被遗弃的丧家犬似的,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澄紧闭的房门。 程小天无暇顾及其他,捧着小箱子急忙回房。 居彬闲闲地站在床边,竟然还有闲心帮程小天叠了个被子。 程小天看着居彬血呼啦扎的左手,都替他疼得慌,看见居彬没事人的样子,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现在还乱动,玻璃划到血管怎么办!”居彬怔了一下,忽然勾唇笑了。 程小天急于帮他处理伤口,强行把他按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用镊子轻轻挑出那些小小的尖锐的玻璃碴子。 程小天看玻璃碴子,居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程小天。 程小天白皙柔嫩的后颈,毛茸茸短发的头顶,身上好闻的奶香气(或许是芝士奶糕之类奶制品的味道),和长长的蜷曲的睫毛。 靠近时,他能感觉到程小天身上暖热的温度,也许是刚才回家途中走路产生的热量,温热中夹杂着细微的汗味,却也同样很好闻,让人很想把唇印到白皙的后颈上去。 居彬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他一倾身,嘴唇就用力地贴了上去。 后颈突然被温热的东西贴上,程小天吓得手一抖,镊子立刻在掌心上划出一道不浅的血痕。 程小天几乎要抓狂了,但看着居彬瞬间苍白紧锁的眉间,又不忍心骂他色欲熏心自作自受,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俯身帮他清理伤口。 居彬无赖地一笑,反正自己也不打算挽回在程小天心里的形象了,那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好了。 说他无赖也好,流氓也罢,反正他是不打算再放过程小天了。 因此当程小天再次低头,开始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居彬再一次缠了上去,这次是用舌尖舔吮程小天柔软的耳廓,唇间还轻微地啧啧有声,仿佛他的耳朵是什么好吃的甜点似的。 程小天的脸颊连带耳朵瞬间涨得通红,拼命挣扎,憋出一句:“我好几天没挖耳朵了,耳朵里都是耳屎!”居彬一笑:“正好啊,我帮你清理清理,反正我也不嫌弃你。 ”程小天嫌恶地说:“恶心!”居彬神情暧昧地说:“这就恶心了啊?那以前,我吃你的……”“住口!”程小天慌慌张张地急忙打断他,生怕他说出污言秽语来,“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比陈锦征还不要脸!”居彬的笑容微微隐了隐:“陈锦征?……他也这样对你做过?”程小天气得抓枕头砸他:“你乱想些什么!我是说陈锦征调、调情,胡说八道的本事……”居彬愣了愣,眉头重新舒展开来,理了理自己被砸乱的额发,笑眯眯地走过来:“那,你还想不想再听听……”明明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根本使不上力气,却还是坚定地将程小天压在身下,脸颊自然地贴在脖颈上乱蹭着。 温热的肌肤相贴,许久都没有这样亲密无间过。 程小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扭动挣扎起来,柔嫩的大腿根却突然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硬硬的木杵似的,带着骇人的温度,威胁地在他腿间轻蹭。 程小天顿时僵住了。 居彬再怎么耍流氓,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闷闷地把脑袋搁在程小天右肩,埋怨似地轻笑:“让你乱动……”罪魁祸首竟然还厚着脸皮贼喊捉贼,程小天差点被他气得晕过去。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家伙的脸皮厚成这样啊?!居彬不动,大手大脚地把他包起来。 程小天顾忌着他的伤势,没敢动。 “你就打算在我家赖一晚上?”程小天冷笑道。 居彬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用上班了?”那古板严苛的秘书能放过你才怪。 “所有人都知道,居彬是一个同性恋、劈腿、抄袭、聚众斗殴的混蛋了,”居彬笑眯眯地说,“为了新欢荒废事业,听上去好像也没那么令人震惊。 ”程小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缄默不语。 居彬好像也觉得没意思了,坐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真的这么讨厌我,不想看见我?”程小天不知道为什么不忍心说狠话,明明对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三年的时间还是在自己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他习惯性地接受他的碰触、声音和亲密无间的距离。 “好吧,”程小天终于开口道,“你可以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早上我要去上班的,你也……不要再来了。 ”居彬听到最后一句,脸色沉了沉,看着程小天转身去衣柜里拿睡衣的背影,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租房很小,因此根本不存在浴室之类的地方,程小天平时想洗澡只好跑到附近十块钱一个人的大澡堂去,和或肥硕臃肿或瘦骨嶙峋或秃顶佝偻的中年男人们挤一个喷头。 从小的教育使得程小天在任何场合都习惯性地排队和遵守秩序,第一次被人插队抢了喷头的时候程小天简直目瞪口呆,但是看着对方壮硕的体格,程小天估计对方大概有两个自己那么大,于是只好默默地换了喷头。 后来他发现连七八岁的小男孩子都会在空隙里见缝插针,他认真地弯下腰对那男孩子说:“洗澡要排队的哦。 ”结果收获了祖国花朵的一颗巨大的白眼和一句“傻帽儿”。 男孩子的父亲也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男孩子的头,用方言骂了一句无意义的脏话。 周遭人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程小天,见他并没有反击和干架的迹象,只是呆呆地站着,就都无聊地撇过头去了。 之后程小天再去洗澡,再也没有对插队的人说过什么。 但他还是每次都认认真真地排队,为此常常最后一个才急匆匆地裹着浴巾出来。 程小天皮肤白皙嫩滑,有的时候会被陌生男人有意无意地盯着看,程小天觉得怪怪的,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排队的时候把自己仔仔细细裹起来,洗的时候也尽量迅速,尽管如此还是被人不知道是否是刻意地紧贴着后背和臀部挤过四五次。 对方带着歉意冲他笑:“池子太小,对不住了啊。 ”他也就只好讷讷地原谅对方。 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洗澡后有意等他,向他要手机号。 程小天这才知道对方的意思,落荒而逃。 回来后就买了个大热水瓶,每天打满满一提热水上来,匆匆用湿热的毛巾擦拭身体,权当洗澡了,这才摆脱了对方的骚扰。 程小天为了缓解房间内的尴尬,问居彬:“我这里只有我的尺码的衣服,你要换吗?”居彬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神情无辜地看着他,目光中隐隐透着可怜。 程小天叹了口气,拿了自己最大的一件t恤,迅速地解开居彬的衬衫扣子,然后帮他套上t恤。 居彬又抬了抬脚,程小天心想裤子勒着大概是挺难受的,于是又尽职尽责地帮他解开皮带,把裤子从裤脚拽了下来。 “可是,”程小天有点苦恼地在衣柜里翻找,“我好像没有大号的睡裤了。 ”程小天翻到一条夏天穿的宽松七分裤,估计居彬可能可以当中裤穿,于是转身道:“七分裤可不……”倏地闭上了嘴。 居彬上半身依旧优雅得体,百无聊赖地倚在床边,甚至有些深夜更显异彩的懒懒的俊美。 下半身却是完全相反的状况。 修长的双腿搭在床上,黑色ck内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褪了下来,随意地挂在脚踝边,蛰伏在黑色丛林中的性器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头,蓄势待发。 第41章程小天已经很久没有和居彬面对面地共处一室,这一幕冲击力是在太大,看着他腿间的庞然大物,腿一软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干什么!”居彬波澜不惊地挑了下眼皮:“等着换啊。 ”“谁让你换这种东西了!”程小天怒不可遏,“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你穿得上的内裤,你就是借机耍流氓!”居彬浅浅地笑了:“那倒是,我有多大,你应该清楚得很。 ”修长的右腿一抬,眼看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程小天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你敢过来,我叫人了!”居彬失笑:“好啊,去喊顾业明,去喊林澄,最好把整栋楼的人都叫醒。 看你光着屁股被我干得下不来床,只能哑着嗓子哭喊求饶的样子?”程小天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战战兢兢地缩在门脚边,看着居彬好整以暇地下床,优雅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程小天情急之下大喊:“你敢!你今天要是敢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解释!”心里的小愤怒和恐惧是真实的,害怕居彬会像之前软禁他时一样变得阴郁可怖。 但是出口完全变成了虚张声势,话还没说到一半,自己的气势就先弱掉了,尾音都抑制不住地发颤。 居彬看出这小东西的虚张声势,心里暗笑,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你怕我?”程小天怎么可能承认,故意提高声音道:“谁怕你,我是防止你一时冲动,又做出不好的事情来,明天被记者在报纸上乱写。 你难道不怕?”居彬点点头:“你真是为我着想,辛苦你了。 ”居彬弯下腰,把脚底的黑色ck内裤拾起来,有点微微苦恼地说:“可这条内裤已经被我踩脏了,怎么办呢?”程小天试探地看着他,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于是慢吞吞地蹭过去说:“呃,其实我这里有吹风机,可以先洗……唔!”程小天刚靠近居彬一米之内,居彬就迅速地出手,一弯腰把他拦腰扛在肩上,双手抱着他乱蹬的双腿,大步向床沿走去。 程小天的身体骤然腾空,手忙脚乱地去抓东西来保持平衡,但是并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来维持平衡,于是情急之下不得不抱住了居彬的脖颈。 这么一看,倒像是他在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居彬明显很受用,不太温柔地把他放倒在床上,自己随即紧紧地压了上来,舌头顺势强势地侵入了他的口腔。 除了那次被陈锦征偷袭,程小天所有的接吻经验都来自于居彬。 从前他还和居彬同居的时候,除了做爱的时候会在旖旎的气氛中自然地接吻,平日生活里,居彬其实是一个不太会做出太激烈举动的人。 仔细回忆的话,居彬似乎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会堵住他的嘴唇。 比如刚搬去居彬家的时候,公司的运营总监因为要出差一个月,猫咪无处寄养,居彬就把猫带了回来。 那是只英国短毛蓝猫,长得圆圆滚滚,而且因为被长期饲养的缘故,很亲人,被陌生人触摸也不会反抗,还会撒娇似地在人手心下打滚。 自从蓝猫到家之后,程小天就一颗心全部痴痴地捧给了猫。 原本就不爱吃饭,自从猫来了之后更是茶饭不思,逮到机会就抓着逗猫棒逗猫玩,或是用猫粮引蓝猫跟着他在别墅里上蹿下跳。 居彬时常要从饭桌底下、书柜后面这样的地方把那灰扑扑的一人一猫抱出来。 后来程小天更是干脆直接把猫窝搬到了自己卧室里,每天晚上就把猫抱到床上充作大暖炉,暖和和热烘烘地抱着睡觉,一人一猫头顶头,睡相是一模一样的傻气。 居彬每次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僵硬无比。 他倒不是嫌猫脏,而是自从程小天硬要和猫一起睡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抱过程小天。 程小天大概不是借着猫躲避做爱,但是有个胖猫在旁边一边咔嚓咔嚓嚼着猫粮,一边傻乎乎地看着,他 分卷阅读26 怎么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地把程小天扒光压到身下。 于是只好默默地忍了,心中计算着运营总监回国的时间。 直到某天晚上,他拿着一杯温牛奶去程小天卧室,却看见了程小天软软地趴在床上,被那肥猫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和软嫩鲜红的嘴唇的场景。 居彬的神经当即就绷断了。 程小天被他拦腰抱出去的时候还摸着脸颊嘟囔:“以前听妈妈说猫舌头有倒刺,原来舔人真的有点疼啊……”居彬看着程小天被自己压在身下,居然还能神游天外的样子,气得狠掐一把他的腰:“你真是……气死我算了。 ”程小天回过神来,慌忙一把推开居彬:“你该回去了。 ”居彬倏地笑了,表情蔫坏蔫坏的,眉宇间忽然就有了恶作剧般的少年气。 他一把抓住程小天向后缩的细长白嫩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摸,另一只手沿着程小天的腰线探了进去,在光滑的背部情色地来回抚摩。 程小天臊得脸都红了,怎么都挣扎不开,案板上的鱼般地蹬着两只细瘦白嫩的腿,膝盖莽莽撞撞地向上拱起,慌忙中正好拱到了居彬勃起的性器,吓得立刻放平了腿,居彬的眼睛却立刻烧得通红起来,一把向下扯掉了程小天柔软的棉质长裤,下身猛地推进,一下子挤进了他的双腿间,在其间大力地拱动和反复磨蹭。 羞耻感和情欲的混合夹击下,程小天的反抗渐渐变得微弱,白嫩的脸庞被情欲烧得滚烫,即便理智上拼命想要抵抗,情欲当头,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真实的反应,呜咽着被居彬死死地压在身下,原本小巧精致的粉色性器被情欲染成了微微发红的颜色,颤巍巍地翘起,囊袋被有技巧地揉捏,私处早已被溢出的液体浸润得柔软而易于进入,甚至微微张开着,像是期待着被狠狠地插弄。 居彬将右手的食指伸进程小天柔软的唇间,程小天气不过,张口就咬,臀缝处却被极有技巧地轻轻搔刮了两下,身上顿时软了,恍神的一刹那,被居彬用食指侵入口腔,情色地在齿列间流连抚摩了一圈,蹭着指间的湿热,就探入了柔软温热的私处。 程小天的下身许久没有被进入过,背部顿时如同虾一般向上拱起,修长的颈子弯成漂亮的弧度,如同一只优雅漂亮的仰头吟咏的小天鹅。 居彬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入,在入口处缓缓按压。 柔软温热的身体近在眼前,居彬没有犹豫地就顺着腹部吻了上去,上衣推到胸前,平坦的上身,两个淡粉色的乳头微微翘立。 居彬一口叼住粉嫩的乳头,在“不要不要”的慌乱的推拒声中,牙齿细细研磨着乳尖,推拒声渐渐变成难以抑制的绵软呻吟,大力吮吸之下,呻吟也变得难耐起来,程小天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揽着居彬的头颈,无意识地抓挠着他健硕的背部,直到居彬忽然大力地吸吮乳头,呻吟彻底变调,“嗯”的一声,绵软甜腻,悠长地在两人心头打着颤。 程小天臊得不敢再看居彬,用枕头挡住脸,却被一把扯下。 居彬舔吮着他的耳蜗,低声笑道:“害羞了?”程小天想骂他,但是自己刚才的反应又实在骗不了人,恼羞成怒地在居彬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应该咬得挺重的,离开的时候都看到居彬锁骨上明显的两排牙齿印。 居彬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忽然猛地翻过身来,让程小天惊慌失措地坐在他腿上,手绕到背后去,沿着蝴蝶骨向下,指间细细地在他私处搔刮。 程小天被他戳刺得腰都软了,无力地趴伏在他怀里,身下粉红的小东西越发精神,不知廉耻地抵在居彬身上。 程小天忽然身上一个激灵,腰间一抖,乳白色的温热液体竟然就这么直接喷洒在了居彬的腹部。 他羞耻得抬不起头来,紧闭着眼睛,眼角有被羞耻感激发而出的泪水。 居彬惊讶了片刻,缓声笑了起来,凑近了程小天的耳朵:“是不是太快了点?陈锦征捅过你这儿吗?嗯?”程小天猛地抬起头,极度的羞耻感让他极力想寻回面子,于是虽然下身还被人家握在手里,嘴上却是一点不肯吃亏:“你大概想多了,陈锦征比你技术好得太多了,花样也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自己亲自……”居彬猛地将手指抽开,早已蓬勃硬挺的下身瞬间挤进了狭窄温暖的所在。 程小天顿时惨叫出声,抓着居彬肩头的十指顿时变得惨白。 尽管居彬十分想不顾一切地把他干到说不出话来,但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一边缓缓抽动着让他适应,一边掐着他的臀肉警告他:“再胡说八道,我就像上次那样把你关起来,让你每天除了被我干,什么也做不了。 ”程小天的要害都被人抓在手里,嘴上还是不肯认输:“他就是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在床上更是!”下一刻就被猛地翻过身,身上的人收起了所剩无几的心软,眼神顿时沉了下来,下身的大力抽送,让整张木板床都在晃动。 第42章程小天被操弄得混混沌沌,到最后只能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布满吻痕的背部裸露在空气中,被居彬大力抚摩、干燥的嘴唇在背部流连着用力吮吻。 程小天有气无力,呜咽着说:“你这混蛋。 ”居彬坐到床头,把他面朝自己密密实实地搂紧在怀里,在额头上轻吻一记:“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嗯?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解释个屁,”程小天抽噎着说,“你这根烂黄瓜。 ”“你这都是哪里学的词,”居彬气笑了,在他屁股上威胁性地拍了拍,吓得程小天立刻又不敢动了,“我跟安晨已经彻底掰了,朋友意义上的闹掰,所以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行不行?”程小天不吭声。 居彬叹了口气,从头解释道:“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被人冤枉过……也是因为抄袭。 当时我已经脱离家庭开始独立生活,急于毕业,所以用并不光明正大的方式解决了这件事。 那时太年轻,想不到日后可能造成的一系列麻烦和后果,只想着解决了就好了,然而没想到几个月前,竟然被别有用心的人翻了出来。 ”程小天终于开口道:“然后呢。 ”“几个月前我的秘书田甜失踪,与此同时新出作品被人发现与地方时杂的设计图雷同,事实上不是雷同,而是一模一样。 那时我已经猜到这恐怕和田甜脱不了干系,但是并没有证据。 后来唯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人出现了,就是安晨。 我到现在也依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设计图发布前就拿到了样图,他拿到样图的时间比那本时杂接到投稿的时间更早,但我的确需要他的作证,作者无法证明自己作品的所属,的确是很可笑的事情呢,”居彬自嘲地说,“如你所见,我被他操控得团团转,我害怕你会得知这些事,害怕你会相信流言而不是我,因此企图阻断一切消息的来源,以为阻止了安晨,你就永远不会被人告知这些。 但我竟然忘了,还有个陈锦征。 ”程小天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居彬若有所思地摸着他的后颈:“你知道吗,看见陈锦征吻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他。 ”程小天小声说:“17秒……我看见了。 ”“什么?”居彬没有听清楚。 “17秒的视频,你和安晨,在酒吧接吻。 ”居彬略微愕然地顿了顿:“你是说那次……你没发现,安晨那天穿得很奇怪吗?”程小天仔细回想着,没说话。 “白色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居彬恶狠狠地揉了揉程小天的耳朵,“你这个笨蛋。 ”程小天脸颊滚烫起来:“你是说……”“他趁你喝醉,扮成了你的样子啊!我喝得昏昏沉沉的,哪里看得清人脸,恍惚中就以为那是你,谁知道是他故意穿成那样的!不然你以为,视频为什么只有17秒?!17秒之后我就推开他了!”程小天意识到自己竟然被骗了,脸色愈来愈红,嘴上不肯服软:“谁知道你是不是找借口随口乱编……”居彬的右手顺着被子探了进去,在程小天雪白的臀肉上狠掐一把:“再胡说。 ”程小天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咬了居彬肩头一口。 居彬抱稳他,低声笑骂:“你属狗的啊?今天都咬我多少次了?还有,陈锦征是不是跟你胡说八道了?你母亲前一阵子打电话问我,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没有啊……”程小天不肯承认。 居彬气得大肆揉弄他胸前微微红肿的乳粒:“陈锦征告诉你我把程式集团原先的地皮卖给老同学了是吧?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以我原先的资产,能吞下你父亲的产业?要不是我有同学与资方高层相熟,替我搭了线,对方勉强同意用地皮抵贷,你以为单凭我一个小小的服装设计师就能说上话?”居彬虽然生气,说话还是有所保留,怕程小天胡思乱想,没有把自己其实替程父偿还了一部分债务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和安晨现在……”“他让我继续扮演他的绯闻男友,我不愿意,所以就这样了,”居彬耸耸肩,“事实上他现在的靠山比我厉害得多,我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现在想要怎样的代言和杂志版面都完全手到擒来,甚至可以直接绕过经纪公司,直接与对方对话。 ”居彬说的这一切都离程小天有些遥远,他听明白了居彬说的每一句话,却并不是全都懂,因此只能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现在该我问你了,”居彬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怀中,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跟陈锦征走?”程小天不喜欢自己处于被逼视的境况,顾左右而言他:“几点了?我好困……”居彬不高兴地把他的脸掰正,逼迫他正视自己:“困?要不要我再做点事情来让你清醒一下?”程小天咬牙骂道:“清醒你个头。 ”居彬紧锁眉头:“你到底有没有心?一定要跟我拧着来是不是?”声音明显有些动怒。 程小天犹豫了一下,话说到这里,误会虽然已经解开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疙瘩,总忘不了居彬把安晨按在吧台上亲吻的画面,和自己被幽禁时恐惧又绝望的心情。 他无论如何不愿再面对那样的居彬,那会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覆灭了。 程小天嘟囔道:“这么凶干什么,好像我欠你钱一样。 ”这人得多缺心眼儿才能说出这么欠揍的话来啊,居彬都想把他按底下胖揍一顿了。 居彬冷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当时是不是真的,对陈锦征动心了。 ”声音依旧很有气势,带着长期居上位者的高傲。 难以察觉的,是尾音微微的颤抖和不自信。 他不知道如果程小天说出“是”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只能紧紧盯着程小天的双眼,企图从他眼神中读出真实答案来。 程小天有点错愕。 这好像是居彬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他追居彬跑的食物链,哪怕是同居之后,他畏惧于居彬的严厉管束,两人的地位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每次都是他惹居彬生气,然后撒娇或者老老实实地道歉认错,居彬只需要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来决定每一次事件的结果走向。 被长期“欺压”习惯了,突然被人追问这样的问题,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程小天暗骂自己贱得慌,于是谨慎地回答道:“不知道。 ”居彬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程小天慌忙找补道:“你知道的,我那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还被你吓唬,脑子都糊涂了,后来陈锦征好像是问过我,要不要接受他。 ”居彬忘记了自己应该掩饰心情,急切地问:“你怎么说的?”程小天老老实实地说:“当时没有说什么,后来就没有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了。 再然后我觉得老待在别人家里不好,就搬出来了,”话毕委屈道,“结果搬来没几天,就……”居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惩罚似地掐住他的后颈:“你还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你跟着陈锦征回家的时候我什么心情?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这小东西是没有良心的,喂了三年都喂不熟的白眼狼,真不如三年前就把你扔去乡下算了,”居彬咬牙切齿,“那天要不是秘书24小时掐着我的手机随时准备报警,提醒我这样只会让你更恨我,我原本当天就已经准备好带人闯到陈家去劫人了。 ”程小天被他盯得不敢动弹,房间里的时间似乎静止了。 那眼神里包含着多少他想读却读不懂的复杂东西,热烈的、绝望的、深入骨髓的、如利刃插入冰面般搅得天崩地裂的。 只一眼,就让他心如擂鼓,大为震动。 他垂下眼,不敢看了。 居彬深吸了一口气,把程小天按到自己的怀里。 “你现在不愿说……没关系,”他轻声道,“我等得起。 ”第43章次日,程小天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团成一团的被血浸染成红色的纱布。 程小天瞬间清醒了,慌忙抬头,身体却被旁边的人揽进怀里,缱绻地在唇舌内席卷了一番:“早。 ”居彬大大方方地光裸着上身,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全新的绷带。 程小天被迫坐在他两腿间,居彬缠着绷带的手不安分地探进被子里,在他大腿内侧摩挲,粗粝的纱布质感与程 分卷阅读27 小天的性器摩擦,小东西微微抬头,程小天窘迫地后缩,却瞬间感觉到柔韧的后臀被什么炽热硬挺的东西直挺挺地抵着。 程小天一愣,恼羞成怒:“你怎么一大早上的就这样……”居彬无所谓地在他脖颈处轻轻噬咬,双手有节奏地在程小天粉嫩的性器上上下亵玩摩挲,下身蠢蠢欲动地在湿润的入口处磨蹭。 随着程小天脸色愈来愈红,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居彬的动作逐渐加大,忍不住似地用下身一下一下用力撞击着程小天柔软的臀部,撞得他浑身都潮红一片,臀部抖得不像话,嘴角溢出无力而难耐的呻吟和喘息。 撞击达到顶点的一刹那,程小天小小地尖叫出声,乳白的液体喷射在被面上,身体瘫软在居彬怀中,不动了。 居彬轻笑出声,更加大力地并紧程小天柔韧的双腿,胀大得不成样子的性器在其间大力冲撞,随即一股一股地射进了程小天潮红的臀缝。 一大早上气氛就如此刺激旖旎,程小天觉得自己堕落得跟只知道敞开大腿被男人干的鸭子一样,羞耻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身上的人还恬不知耻地捻起半透明液体在唇边尝了尝,用品尝美食的语气说道:“还不错。 ”程小天头都快垂到被子里去了,居彬笑了笑,把他重新揽住:“以前我从不知道,纵情声色原来是这样令人沉迷的感觉,怪不得人家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程小天恼怒地说:“你不去上班?”居彬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跟上班比起来,我更喜欢上你。 ”居彬就像禁欲了十几年一样,怎么都摸不够吻不够他似的,从头到尾地抚摩亲吻他的皮肤,边边角角都不不放过,甚至从被子里钻了进去,将那颤抖地抵着乳白色液体的小东西含进嘴里,技巧极高地吸吮,让程小天只能无力地发泄在他嘴里。 两人又胡闹了一阵,把床上弄得一片狼藉,快到中午的时候,居彬才肯放过他。 程小天趴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只能奄奄一息地看着居彬动作轻快迅速地整理好房间里一地的狼藉,又被抱着把身上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塞进了干燥软和的小毯子里。 居彬连同小毛毯把他抱在怀里:“跟我回家,嗯?”程小天有点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还是强打起精神,挣扎着说:“不要。 ”话一出口,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居彬抱着程小天的包裹着纱布的手僵住了,但还是稳稳地抱着他,沉默着没动。 程小天有点心慌,嗫嚅着说:“我住在这儿……挺好的。 ”“浴室没有,取暖器没有,木板床硬得跟石头没区别,”居彬口气淡淡地说,“你告诉我,挺好的?”“再小,也是我自己租来的啊,”虽然心里一直清楚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指出来,程小天还是感觉颜面无存,只好小声辩解道,“一个人住,足够了。 ”居彬仍旧不吭声。 程小天终于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讷讷地开口:“那个……”“不愿意就算了。 ”语气说不上生气,但绝对不是愉悦的情绪。 程小天想说让居彬想来就可以随时来,这里虽然破旧,但好歹是他的小小的安身之处,他愿意招待自己期盼他到来的客人。 但也知道自己这里实在寒酸得很,害怕居彬会再说出刻薄的评价来。 于是缩起了脖子,有点胆怯地低下了头。 居彬冷冷地喘息了一声,放开了他。 然后重重地关门,走了。 程小天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渐渐鼻尖有些酸涩,什么东西堵在鼻口间,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知道居彬的情绪为什么这样善变,仅仅只是他不愿意搬走而已,居彬就要不高兴。 他的情绪到现在还是被那人熟练地把控玩弄着,居彬的一个表情就能让他战战兢兢。 这样的居彬,真的是把他当成平等地位的恋人来看待的吗。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急忙掀开堆成一团的被子,从角落里翻出手机来,迫不及待地接通:“喂?”“小天?”是陈锦征的声音。 程小天失望地松下劲来,“嗯”了一声。 陈锦征顿了顿,明显听出他情绪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程小天勉强笑了一声:“有事吗?”“秘书说,你今天没去上班。 ”程小天抱歉地说:“我这几天在准备辞职的事情,所以……”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这已经不是程小天第一次提到辞职的事情,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陈锦征还能姑且糊弄过去,次数多了,程小天也能看出来,陈锦征确实在有意拖延、不放他走了。 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好很好,但有些过于好了。 他的能力和智商配不上这样的工资和福利待遇,他不能仗着陈锦征是头儿,就堂而皇之地领着这样一份并不属于自己的薪水,这对其他员工来说也很不公平。 “是不是公司的人说什么了?”陈锦征问他,“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没有没有,”程小天忙道,“你那里的事情,我也不懂,一天到晚也只是在给你们添麻烦,我终归要换工作的,还不如早早地准备。 ”“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想好了吗?”程小天憨憨地笑:“回去咖啡馆端盘子吧,或者去奶茶店之类的地方打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估计陈锦征气得在翻白眼。 “好吧,”陈锦征不情不愿地说,“要是不高兴干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这话说得极为暧昧,话尾微微上扬,显出十成十的幽怨和情意来。 程小天怔了一下,谨慎地说:“谢谢你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但我想,你总会知道的,”陈锦征声音忽然沉下来,“你房间里有电视机吧?调到八台,现在应该正好在播。 ”房间里只有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很久以前就不能用了,房东懒得处理,因此一直就堆放在墙角,用来堆放各种杂物或是穿鞋的时候用来垫脚。 程小天跑去敲顾业明的门,顾业明开了门,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冲进去,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频道恰巧定格在八台。 屏幕上是类似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安晨没有化妆,容颜憔悴地对着镜头说道:“如果我知道他只是利用我,我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大家撒谎。 是的,我欺骗了大家,这是居彬牵头策划的炒作方案,从噱头到反击的证据都提前预备好了,只是为了在新一季的新品发布会上获得最高的关注度。 ”看完这一句,程小天就把电视机关了,默默地站在原地。 顾业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小天?刚才电视里是说……”程小天摇了摇头,他感觉脑袋有点痛,晕晕乎乎的,让他有点茫然。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短信的提示声。 程小天默默地走回了房间,点开短信,是陈锦征发的。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你总会知道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和居彬同学四年,我太了解他了。 想要什么,他都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但是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他愿意。 】【你知道居彬为什么突然又回来找你吗?虽然新闻是今天才爆出来的,但他提前许多天就已经和安晨闹掰了,安晨的经纪约也早就不在jwu了。 你是他唯一曾经的同居人,现下唯一可以证明他清白的,就只有你了。 】【你执意要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你的档案还在我这里,实在想要辞职的话,今天回公司来拿一下档案资料吧。 】程小天关了手机。 第44章门忽然被有些急切地敲了几下。 程小天去开门,居彬站在门前,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居彬笑眯眯地刮了一下程小天的鼻子:“刚才吓到了?我实在生气你竟然不跟我回去,所以故意逗你呢,其实是下去买早饭去了。 别瘪着嘴了,看着多难看啊,”他自然地进门来,把包子什么的往床头放,“你这儿可真够小的,我昨天进来差点绊了一跤。 ”程小天记不得自己回答了什么,有些沉默地在床边坐下,小口地咬着包子。 居彬看着他,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但可能是怕自己弄巧成拙,没有直接问程小天。 他很快地也坐了下来,帮程小天拧豆浆盖,递给他。 程小天默默地接了,还是没有说话。 居彬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因为程小天不跟他说话,只好拿出手机,无意识地刷着新闻的版面。 看着手机屏幕,手指突然顿住了。 程小天终于抬起头看他,明知故问:“怎么了?”“没事,”居彬很快地收起手机,温和地对他笑,“吃包子吧。 ”程小天盯着他:“我刚才看见新闻了,安晨说你炒作。 ”居彬脸色渐渐有些苍白,沉默片刻,道:“你相信了?”程小天摇了摇头。 居彬神色缓和下来:“关于安晨的事情,我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 今天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程小天还是摇头。 居彬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急躁:“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声音有些大,程小天手里的豆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奶黄色的豆浆汩汩地流了出来。 居彬没管豆浆黏黏糊糊地溅到自己的裤子上,蹙眉看着他,眉毛都拧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程小天慢慢地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居彬一愣。 “所有人都有充足的理由,让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然后心安理得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有事情却不告诉我,你坚持着,到最后才不得已地向我解释。 “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样的话可以信,什么样的话听听就算。 但是我总是相信你们的每一句话,到最后,却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所以,你们放过我吧。 ”居彬双目赤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程小天难得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刚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那么,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是在做什么呢,耍我吗,”居彬轻声道,“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跟我上床,在我嘴里发泄,还被我插得哭喊求饶、腿都合不拢呢?”程小天难堪地闭了闭眼。 “大概是,”良久,程小天终于冷冷淡淡地开口道,“这么长时间没做了。 免费的按摩棒,不用白不用吧。 ”居彬太阳穴的青筋一下子爆了出来,突突跳着,整个人完全是血液在燃烧的状态,盯着程小天时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裂。 如果这一刻居彬一拳头挥上来揍得他骨骼碎裂,他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这是他应得的。 然而居彬只是用力地踹翻了床头的茶几,看着包子四散一地,然后缓缓地转身,走了出去。 陈锦征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然后打电话叫程小天下来。 程小天下来,怔了一秒:“你不必亲自来的。 ”“虽然伤口还挺疼的,但是你说愿意继续工作,我当然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来表示欢迎啊,”陈锦征笑逐颜开,“正好我下午也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一起走吧,我正好带你。 ”程小天道过谢,沉默着上了车。 一路上陈锦征不断地逗引程小天说话,程小天却始终神思恍惚,目光游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回答问题时也答非所问。 陈锦征察觉出来了,话也慢慢变少,脸色有点僵硬。 快到公司的时候,程小天才微微清醒了些。 陈锦征越过他的身体,来帮他解安全带。 靠近的时候,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间,鼻尖也有意无意地轻蹭他柔软的面颊。 程小天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硬生生停住了,任由陈锦征若有若无地触碰撩拨他,然后满意地坐直:“下车吧。 ”程小天答应了一声,勉强笑笑,开门下车。 中午的时候员工大都出去吃饭了,少数几个人留在工作室里。 程小天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打开了电脑,凭着记忆打开了数据库搜索界面,输入“田甜”两个字。 数据库显示结果为零。 程小天眉头紧锁,又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把所有的文件都仔细查询过后,不得不承认,那天的合同纸张核对过后就被人取走了。 或许是会计室小组长取走的,或许是清洁阿姨看见掉落在地收拾走的。 但数据库上竟然搜索不到,这太奇怪了。 那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田甜两个字在表格里的。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似乎是同事们回来了。 虽然打开数据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程小天还是立刻关掉了界面,把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下班的时候,程小天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地对陈锦征说:“我可不可以……去你家住?”彼时陈锦征正在茶水间里泡红茶,隔间的门没关,陈锦征看了一眼外面瞬间低下去的说话声,对程小天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程小天觉得自己一整天笑得都快麻木了,他已经感觉不到别人异 分卷阅读28 样的眼光,顺着陈锦征的意思提高了声音:“我现在租的房子太小了,可不可以,在你家借住一阵。 ”陈锦征笑了:“当然,住多久都可以。 ”第45章程小天局促不安地坐在副驾驶上,越靠近陈锦征家的别墅,心就越是咚咚跳得飞快。 陈锦征缓缓将车驶进停车库里,扭头看了程小天一眼:“你很紧张?”“没,没有。 ”陈锦征忽然伸手,程小天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胸口,是自我防卫的姿势。 然而陈锦征只是伸手去够程小天面前车台上的纸巾盒,似笑非笑地看了程小天一眼。 程小天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点冷。 ”回到家,陈锦征说了句“我去洗澡”,就径直去了浴室,手机和脱掉的外套一起放在沙发上。 程小天装作去茶几上的果盘里取水果吃,瞟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飞快地按下手机的显屏键。 果然,九宫格密码屏浮现了出来。 程小天依次试了陈锦征的生日、陈家座机的号码、甚至自己的生日,通通都不对。 程小天又瞄向了陈锦征的书房。 陈锦征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书房里大多是漫画游戏一类的书籍,程小天也从来没有看见他正儿八经在家里办公过。 但陈锦征如果要做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也只可能在他的私人房间里找到蛛丝马迹。 书房在二楼,距离客厅有相当大的距离,而且他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在陈锦征洗完出来前就找到证据。 正紧张犹豫着的时候,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上显示是陈阅。 程小天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按断了,把手机丢回沙发上。 陈锦征擦着头发出来,只在腰间围着浴巾,问程小天:“有人打电话给我?”“你,你哥哥,”程小天飞快地道歉,“我想拿给你的,不小心按断了,不好意思。 ”“哦,”陈锦征皱了皱眉头,“没事儿,我一会儿给他回吧。 ”陈锦征擦着头发又回浴室去了,就在陈锦征再次出来之间的当儿,程小天突然看见了音箱上放着的白色石膏像,心里忽然猛地一紧。 程小天做了一个决定。 陈锦征出来后,程小天对他说:“我们做一笔交易。 ”陈锦征挖了挖耳朵:“什么?”“我说,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程小天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飞出来,“下赌注,输了的人满足赢的人一个要求。 ”陈锦征放下毛巾,挑眉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做交易?”“我最近缺钱,”程小天飞快地扯着谎,“不想给人打工,想开店做点小生意,但是缺少资金,我想让你做我的投资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陈锦征勾唇笑道。 “凭你,你喜欢我。 ”这话程小天其实说得毫无底气,而且颇有点恬不知耻的意味。 但他只能打赌陈锦征会给自己保留一些面子,不会当面让他下不来台。 陈锦征笑了,歪着脑袋看他:“好吧,我确实喜欢你。 可你不是一直不愿意么?”手机突然又响了,这次是程小天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居彬。 程小天看了一眼,犹豫了两秒,挂断了。 陈锦征盯着他的手机:“干嘛不接?”“我现在想通了,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没有用的东西,”程小天的眼睛看着地面,顺着刚才的话头说道,“可惜我以前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让家里的东西都被最信任的人抢走。 ”陈锦征略微诧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程小天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手心里微微冒汗:“我是不是懂得有些晚了?”急切的表情就像一只急需肯定的小狗。 陈锦征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这么说,不过你总算比以前开窍一点了,不过……”“不过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客厅里弥漫着尴尬到几乎凝固的气氛。 程小天傻傻地看着他:“啊?”陈锦征挑剔地在果盘里挑出葡萄干粒来吃:“我喜欢干净听话、没心眼儿、傻乎乎的小男孩儿,你跟半年前不大一样,已经不符合我的要求了。 ”程小天急道:“那你干嘛带我回家?”陈锦征无辜地看着他:“不是你要跟我回家来的吗?”程小天一心想要陈锦征答应自己,热血上头,冲口而出:“那你要怎样才愿意跟我打赌?”陈锦征不紧不慢地说:“你求我做事,总得先拿出点诚意来吧?这样吧,先把衣服脱了,趴在地上给我口交,我再考虑考虑。 ”程小天终于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苗头,脸色青白:“你耍我?”陈锦征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无辜模样,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这样:“是我逗你玩还是你逗我玩?你心里很清楚吧?仗着我喜欢你,就想把我捏在手心揉搓?你以为我是居彬?”程小天的大脑一片混乱:“你……并不喜欢我?”“我刚才说过了,”陈锦征耸耸肩,“曾经喜欢,现在大概不是了。 老实说,我也很好奇居彬究竟为什么迷恋你迷恋了这么久。 脑子蠢,自以为是,还想耍心眼玩美人计?”陈锦征轻声嘲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憋不住了,撒谎骗人还要圆谎的滋味,很不好受吧?”程小天原本就心虚愧疚,被陈锦征几句话一激,完全丢盔弃甲了。 事已至此,陈锦征已经完完全全挑明了,程小天明白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程小天有点茫然地看着他:“那你装作喜欢我、相信我的样子带我回来做什么呢?只是为了看我出丑吗?”陈锦征有些可怜地看着他:“这么说是不是残酷了点?我是不是该对你说,欢迎来到真实的大人的世界?”程小天僵硬地立在原地。 陈锦征悠闲地伸直了长腿:“想查我跟田甜的交易记录是吧?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怎么会那样巧,你刚想递辞呈,就发现了我和田甜的私下联系?而且你没发现吗,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陈锦征点点自己的脑袋,“你所有的想法、想要做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你的脸上。 哪怕你嘴里说的是与之完全相反的话,表情也会出卖你的真实想法。 ”程小天仓皇地说:“我,我走了。 ”陈锦征站起身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真以为是来逛窑子了?”程小天脸色惨白:“你想做什么。 ”陈锦征优雅地挽起了袖口:“我就是想知道,把居彬迷得这样神魂颠倒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的。 ”程小天脚步慌乱地向后退,腰部一下子撞上了客厅东侧的音箱,随着吃痛的叫声,音箱上的白色石膏人像轰然倒了下去,发出钝器击打肉体般的沉闷声响,从头顶到颈侧裂成两半,细碎的小石膏碎粒掉落在裂缝旁。 陈锦征脸色骤变。 程小天看着他,忽然心里就通亮了。 陈锦征疾步上来查看石膏像,程小天被他挤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看着陈锦征紧锁的眉头,轻声道:“你确实,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我吧。 ”陈锦征蹲在石膏像旁,身形一顿,冷冷地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程小天微微侧脸,注视着石膏像在地面投下的阴影,“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喜欢的就是居彬吧。 ”陈锦征太阳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程小天反而放松了下来。 之前心头疑虑的、徘徊不定的东西,突然都变得通透明亮了起来。 陈锦征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无比热情,为什么执意带他离开居彬,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古怪的隐藏极深的情感,为什么在家里摆放和居彬办公桌上一模一样的白色石膏像……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陈锦征抬头看他,觉得他很可笑似的,露出了并不善意的笑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以为居彬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得跪下来舔他的脚趾?”程小天说:“我只是猜测,如果说错了,我道歉。 ”陈锦征的笑容慢慢隐去,低声道:“你很得意,是不是?”程小天摇摇头:“你喜不喜欢居彬,跟我没有关系。 ”陈锦征眯着眼看他,冰冷的眼神让人觉得遍体发寒。 程小天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陈锦征瞬间站起身,大踏步着向他走来,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怼到雪白的墙壁上。 背部撞得发麻,疼痛感遍布全身。 程小天被他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来。 然而陈锦征疯了似的,眼睛里布满狂乱的血丝,程小天用力地踢打瞪踹也无济于事。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于是张口咬了陈锦征的手腕一口,趁陈锦征松手的一刹那,用尽全力叫了一声救命。 陈锦征很快再次抓住他,手迅速地收紧。 就在程小天感觉自己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大门被人猛地砸开了。 陈阅面若冰霜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切,迅速奔了过来,一个手刀毫不留情地劈下去,陈锦征头一仰,软软地滑坐到了地上。 第46章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铁爪紧紧地揪在一起,忽然间脖颈间一松,新鲜的空气大量地涌入口腔,程小天失去支撑,瞬间瘫倒在地,甚至因为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在了晕过去的陈锦征的胳膊上。 陈阅大步走过来,不耐烦地把程小天拎起来。 程小天晕晕乎乎的,勉强站稳,踉踉跄跄地被陈阅拎着向外走。 “等,等一下!”走到半道上,程小天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慌忙用手去抓陈阅铁钳般的大手,“你要带我去哪儿?”难道是爱弟心切,要杀他灭口?陈阅的眼睛对上程小天惊惧不定的目光,愣了一下,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眯着眼睛冷冷地说:“我要是想杀你,刚才就不用拦着那小兔崽子了。 ”小兔崽子,是指陈锦征?程小天急忙辩解:“刚才我们在客厅里起了点冲突,他就突然来掐我脖子了。 我发誓,我一根指头都没有动过他。 ”陈阅不耐烦地说:“要是你都能动得了他,他早年练的那些跆拳道大概早就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说出来,就是对程小天战斗力的赤裸裸的鄙视。 程小天胆战心惊地说:“那你,你找我干什么。 ”话说着,已经到了大门前的银灰色法拉利车门前,陈阅手上有粗糙的指茧,力气大得惊人,一开车门就把程小天丢到副驾驶上,然后砰地甩上了门。 陈阅自己则几步走到了另一边,开门坐进驾驶座。 这活脱脱的,就是深夜飙车抛尸的节奏啊。 程小天都快哭了:“我真的没打过陈锦征,他一开始还想强上我……”陈阅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是想问你,”他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程小天,“你们今天晚上,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车内安静了片刻。 程小天紧张地思考着,要不要将恐怕是陈锦征一手策划了抄袭案的事情告诉陈阅。 证据虽然是陈锦征故意泄露给他看引他上钩的,但并不一定完全是伪造的。 事实上,世界上大部分的谎言都是真假掺半的。 名义上讲,陈阅和居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包庇陈锦征。 但他不确定陈阅是不是会大义灭亲的人。 从陈锦征的性格和平时的处事方式也能看出来,一定是从小无忧无虑地被宠溺着长大的。 想必,程小天说:“他想上……”“不是因为这个,”陈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不反对再把你拖回去,和小兔崽子在一个房间里关三天三夜。 ”程小天摸了摸脖颈上的红痕,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怀疑,他可能跟居彬被陷害抄袭的事情有关。 ”“陷害?”陈阅没有立即反驳他,而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程小天有点紧张地说:“我没有说一定是,但是有一些证据可以表明,他跟居彬的前秘书田甜的失踪可能有关。 你知道的,居彬的设计图在正式发稿前,就只有他的秘书能拿到底稿。 ”“还有呢?”陈阅对此似乎完全不意外也不在意,“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了?”不知为什么,程小天不想告诉他陈锦征发怒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被自己戳破了他对居彬的感情。 程小天摇摇头:“没有了。 ”陈阅点点头:“今晚过后,我会送陈锦征出国,保证让他再也无法靠近你,你可以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么?”说话的内容仿佛有商有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程小天急了:“可是,我真的怀疑他跟……”“不可能,”陈锦征不容置喙地说,“他跟抄袭案没关系。 ”程小天有些被激怒了:“亏我还相信你不会包庇自己的弟弟,居彬的企划案你也有参与投资吧?他被诬陷抄袭,导致新季度新品发布会的直接告吹,对你有什么好处?”陈锦征还是那句话:“他本来跟这件事没关系。 ”“你……”程小天还要理论,突然瞟见了车台上静静放着的一个银白色镂空手链。 他顿住了。 尽管时间间隔了起码已经有大半年之久,他还是轻易地从脑海中打捞出了与之有关的记忆。 春寒料峭的夜晚,一场深夜派对,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人站在 分卷阅读29 路灯下,银白色的细细的手链绕在手腕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熠熠发光。 派对快结束的时候男人还走了出来,微笑着询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一条手链,也许掉在了车座下方。 当时程小天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我们马上就开走了,你可以等我们走后看看地上有没有。 ”程小天全身都瞬间冰冻了起来。 陈阅微微侧头,看着他僵硬起来的神色,头一次露出了微笑:“我说过了,陈锦征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陈阅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着,“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懂我的意思?”程小天清楚再问下去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但还是执着地说:“如果我一定要查下去呢?”他替居彬难过和不平,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也没有办法替他洗清谣言。 陈锦征轻笑:“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解决整个jwu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语气里的蔑视很明显,程小天的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各方面都很差劲的人,脑袋笨,学东西慢,二十几岁了还天真幼稚得要命,更何况现在居彬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多管闲事也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只是……看见网络上那些平时对居彬点头哈腰的人,突然都集中火力开始攻击jwu,甚至编造谣言抹黑居彬,他总是会忍不住地冲上去,一个一个反驳;看见工作室在微博上发布新品的设计图,却遭到评论下毫无来由的质疑抄袭,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地发很多评论,企图把那些不好的留言挤到下面去。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了。 事实上,心底还是始终没有怀疑过居彬的人品。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渺小得和蚂蚁没区别,但只要能有一丁点帮到居彬的,他都愿意去做。 也许对方并不一定领情,还会嫌自己碍手碍脚。 那就当作是……报答他曾经对自己的照顾。 陈阅微微摇头:“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做?”程小天勉强笑了一下:“您不也是,在尽全力帮助着自己……关心的人。 ”陈阅略微诧异地顿了顿,随即放声笑了出来:“你真是……你以为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由安晨策划的?”程小天怔住了:“难道不是?”陈阅哈哈一笑:“他倒是有这个心,可惜心比天高,摔得都惨。 被老子压在床上做了六个小时,还能装作喝水溜去我书房偷看。 你说他是聪明还是蠢?”程小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说:“是……你做的?!”陈锦征轻松地笑笑:“一场走秀就能毁掉子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为什么不做?”陈家的企业家大业大,实力雄厚,大约不在乎这区区的一个服装设计部子公司。 但程小天万万没有想到,陈阅竟然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毁掉jwu。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担心我告诉居彬?”陈阅耸耸肩,言语愈发不加掩饰地恶毒:“你有证据吗?再说,有人会相信一个智商不过50的白痴说的话吗?”“陈锦征也参与了这件事?”程小天张口结舌,脑子都转不动了。 “我那傻弟弟怎么忍心对付老同学,”陈阅面露讥讽,“我能猜出来,他为了睡到你,大概是不惜装作和田甜有联系的样子,来引你上钩吧。 ”原来一切的一切,陈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有一点,他似乎确凿地误会了陈锦征喜欢的对象。 程小天心里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双赢也是可以的。 ”陈阅略微顿了顿,再次春风和煦地笑了。 “大概是因为,我很讨厌他吧,”他微微侧过头,眼睛带笑地看着程小天,“这个理由足够了吗?”“我会告诉居彬的。 ”程小天声音微微颤抖地说。 “随便你,”陈阅重新正视前方,“我既然有能力把jwu搞到名声烂臭,自然更有办法让我厌恶的人彻底消失。 ”“你让我上车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对付居彬?”“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阅淡淡地说,“只是我弟弟似乎很喜欢你,所以我今天,自然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第47章半年后。 清晨的成衣批发市场,楼上楼下的店铺都尚未开张,商场里寂静得像一只倒扣的空碗,商场前偶尔经过的自行车带起一连串叮铃铃的清脆铃声,绕着上空盘旋片刻,便又彻底安静下来。 程小天从顾业明的小电驴后座上下来,挠挠头说:“每天都搭你的车,不好意思啊。 我快存够买电动车的钱了,这段时间恐怕……”顾业明摆摆手:“客气什么,我反正顺路。 你进去吧,我先走了啊。 ”程小天感激地点点头,目送顾业明离开,哈了哈气,从口袋里拎出钥匙扣来,打开大门,费力地把门后锈迹斑斑的矮凳拖出来,抵住大门,这才搓着手走了进去。 程小天半年前辞掉了原先的工作,两周后应聘到了这家成衣批发市场当小会计。 这份工作薪水微薄,只能勉强糊口,工作琐碎繁杂。 程小天需要每天清晨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登记进货单,因为需要比大部分店主都早到的缘故,干脆也一并担当了每天早晨来开大门的职责。 商场走廊顶部摇摇欲坠的白炽灯坏了,或是门窗锈住了,也要爬上爬下地整修。 有时被门店冷清的女店主抓去聊天解闷,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再挨个儿检查门窗是否锁好,等回到公寓就差不多深夜十二点了。 半年前那天夜晚之后,陈锦征被陈阅勒令出国修学(其实是防止他再惹事)。 程小天答应不再与陈锦征联系,而陈阅也遵守约定,停止了旗下媒体对居彬的舆论攻击。 而彼时,jwu已经元气大伤,陈锦征原先运营的子公司重新交由陈阅亲自管理,很快势如破竹地承办了一场接一场的大秀,时尚杂刊一本一本地出,旗下的新人设计师也逐渐崭露头角。 jwu并未解散,但地位远不如前。 jwu的首席设计师几乎是隐匿了,市面上偶尔出jwu工作室的新品设计,几乎都是一些不出名的新人设计师的作品。 公众的记忆是非常短暂的,很快没有人会专程去jwu的官方微博下辱骂,但人们迅速地忘记了一家叫jwu的服装设计工作室。 居彬的名字被偶然提起,但很快便会湮没下去。 安晨在爆料自己被居彬指使作伪证之后,一下子被推上了舆论的顶峰,无论是“反水”还是“回头是岸”的评价,都毫无疑问地为他增加了大量的话题度。 再加上模特圈内的一线地位,他也乘势争取到了几部大制作电视剧的配角角色,眼看就要在娱乐圈大展拳脚的时候,突然接连被狗仔爆出深夜幽会多个男男女女,在夜店玩大尺度游戏的照片也被曝光。 那些丑闻和不雅照片很快就被不知哪方的力量压了下去,但安晨也沉寂了下来。 安安静静拍完档期内的几部影视剧的戏份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程小天不是个热衷关注娱乐八卦的人,但商场的生活实在比较单调无聊。 女店主们每天除了了家长里短,就只剩下这些娱乐八卦,程小天每天听着,耳濡目染,只好被迫地了解安晨从半年前的小小爆红到沉寂的全部历程。 程小天有时满头大汗地跑到绕过三条街的报刊亭去,买一本jwu的新出杂志,杂志质量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水准,但卖气大不如以前。 他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叫“egbert”的新人设计师,作品尤为成熟漂亮,一笔一划间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但egbert的作品每期也仅仅是和其他作品一起挤在当季推介里,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模样。 程小天对于服装设计完全是外行,除了衣服版型、色彩搭配,其他也看不出什么。 起先杂志买回来还有些躲躲藏藏,怕坐班的时候被人看见。 后来发现那些高嗓门、笑声爽朗的外贸尾单女店主们似乎并不关心时尚杂志,只会为了店里当季的衣服有没有及时卖出去而发愁,程小天于是放心下来,把jwu每月出的杂志工工整整地放在抽屉里,没事做的时候便拿出来翻着看。 女店主里有一个对程小天特别热情的,姓陶,老家是云南的。 陶大姐三十出头,离异过一次,因为老公酒后打人跑了出来。 来到a市之后就开始做一些小成本的牛仔裤、踩脚竹炭裤的生意,店里的生意通常都很好,但还是会时常来找程小天聊天。 程小天生得乖巧白净,又腼腆,人家找他说话,他就不声不响地听着,也从来不会把人的事情嚼舌讲出去。 因此陶大姐越发亲近他,甚至会把一些当季卖得火爆的年轻男孩子爱穿的七分裤送给他。 程小天想付钱,陶大姐每次都死活不收,推拒得厉害了,便从程小天桌上取走两三本杂志,笑道:“我也爱看这些个衣服画儿,什么a字型啊,棉麻布料啊,卖得最好。 你借我看几天,就当抵了那几条裤子了。 ”程小天眼睁睁地看着陶大姐取走了杂志,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讷讷地点点头。 商场内的货源大都是各家店主自己联系供货商的,但商场大厅内也有自制自卖的衣服版型,有些设计还很别致,因此卖得倒不比老店家差。 通常都是商场内部联系一些服装设计学院的大学生设计的,年轻学生找不到太好的出货路子,基本有活儿就干,要价低。 商场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 这天,商场经理找到程小天,开门见山地道:“场子货有一批出不来,本来下周就该打版做样衣了,再晚又要错了季了,你帮我去催催。 ”虽然程小天在商场里基本什么活儿都干,但催版这种事儿他从来没干过,张口结舌地说:“我,我没做过……”经理不耐烦地一挥手:“多做做就会了,现在场子里就你最闲,不然难道让我去催?”程小天莫名其妙:“可是,我也不懂这些衣服的版式面料,商场里的货,我从来没接触过……”陶大姐正好在旁边吃炸得酥脆的炸鸡块,闻言解围道:“要不我替他去,我正好要进一批货,下午不坐班。 ”经理瞪了她一眼:“这可是长期工作,你今天下午不坐班,明天也不坐?后天也不坐?店也不打算开了?”陶大姐有点讪讪的,翻了个白眼,还想不服气地说什么。 程小天忙道:“我反正没事,那就我去吧,您把地址写给我。 ”字条上写着“长汇路27号6幢503室”。 程小天不记得a市有一个叫“长汇路”的地方,但是没多想。 拿着字条找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上网一搜,又问了商场里相熟的老当地人,终于确定,a市确确实实,根本没有一条叫长汇路的路!被一个虚假的地址信息玩弄了一个下午,程小天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转身就扔掉了字条。 打电话给经理,经理也十分意外:“不是吧?你没看错?你等等,我把他电话号码发给你,号码应该不会有错,我之前跟他联系取样衣都是通过座机。 ”这大半年来,程小天的性格变得温吞了不少,尤其是在批发市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他没有那个情商和能力去左右逢源,也天生不会去主动责怪别人。 保护自己的方式就很笨拙,只能像一只河蚌一样,把自己的锋芒都仔仔细细敛藏起来,温吞沉默,尽量不要让人注意到自己。 饶是他的性格已经这样温吞了,还是忍不住偷偷腹诽那个让他在市中心转悠了大半个下午的坏心眼设计师。 一定是个不常与人打交道的怪人,或者是个喜好恶作剧的坏蛋,想要捉弄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所以连地址都留了假的,就等着看好戏。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经理将那设计师的座机号发了过来。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只用座机联系人了,程小天猜大概是单位或者公司的座机号码。 拨过去,电话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绵软的女孩子,程小天说明了自己是成衣批发市场的,那女孩子就笑着说设计师有事,暂时不在公司,让程小天可以来公司等,设计师大概傍晚的时候会回来。 程小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按着那女孩子给的地址,坐着公交车七弯八拐,最终在一个挺偏僻的写字楼前停住了。 接电话的女孩子出来接他,道歉说设计师还没回来,请他在会客厅里坐一会儿,还给他抓了一把巧克力酥心糖。 酥心糖是程小天最喜欢的牌子,原先还住在居彬家里的时候,程小天就中蛊了一样天天想着吃,居彬那时不得不把家里的零食柜通通锁起来,两三天才恩准他吃一颗,勉得他蛀坏了牙齿。 这个牌子的糖并不便宜,而且只在进口超市能买到,程小天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尽管已经开始默默流口水,程小天还是竭力忍住了,有点窘地捧着一次性纸杯,坐立不安地抬头环顾会客厅。 这个工作室看上去规模比较小,会客厅里也只有一张并不大的环形会议桌,另一侧摆着一张长沙发和办公桌,里侧有一扇米黄色的门,可能是简单的休息室之类。 来回奔波了一个下午,程小天有点困,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还在挣扎着想“我要端坐着等设计 分卷阅读30 师回来,不能睡着了给商场丢份儿”,不知不觉小脑袋一歪,就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第48章居彬到会客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本该美人睡卧、实际上却是呼噜噜睡得香甜可爱的小猪仔模样的画面。 那“小猪仔”他熟悉得很,从气息到鼻子眼睛嘴巴到隐秘得人难以窥见的地方,一缕一寸他都熟悉无比。 他对此并不惊讶。 事实上,要不是调查到程小天去了那商场工作,小小的成衣批发市场哪里入得了他的眼,让他甘愿用化名也要与商场合作出地摊货衣服。 他就算名声下跌,人脉和资源还在哪里。 除非他自愿低调,否则哪有让陈阅那个包皮破工作室压他一头的份儿。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设计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画得出来的。 商场经理焚琴煮鹤,他也乐得轻松,反正他也只是想有一个能让程小天乖乖走到他领地来的方法。 程小天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尽管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保持礼貌的姿势,但睡香了,自然就无意识了,脑袋埋在性冷淡风格的深灰色枕头里,侧躺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乳黄色格子花纹的抱枕,整个人像一只蜷缩着收拢尾巴的猫咪。 ……好可爱。 居彬想着,蹲了下去,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程小天额前细碎的刘海。 指尖划到耳廓,捏了捏柔软的耳垂,程小天梦中感觉到了什么,呢喃了一声。 居彬俯下身去,在程小天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担心程小天这样睡着会着凉,又不想吵醒他。 居彬从自己休息室的床上取来一条薄毯,轻轻地覆在程小天身上。 程小天穿着一件浅黄色t恤,翻了个身,t恤下白皙柔软的腰肢就堪堪露了出来。 居彬看着,顿时气血上涌,血液沸腾起来,手不知不觉覆了上去,轻拢慢捻地抚摩,一摸上去就像被吸住了似的,手拿不下来了。 好不容易才忍住欲望,把手抽了回来。 没想到分别了半年,自己的定力就变得这样差了。 居彬苦笑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弯弯地笑了起来。 笑容并不那么良善,带着三分邪气三分恶作剧,还有四分,是实打实的久未闻肉香的难言的欲望。 程小天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类似衣物摩擦的声音,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还多了一条毯子。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窗外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了,会客厅里没有开灯,周遭一片昏暗,让人辨不清方向,隐隐约约的摩擦声又使得这场景更加幽暗可怖。 程小天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部恐怖片里僵尸吃人脑的咀嚼音,身上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战战兢兢地沿着墙壁摸了一圈都没摸到顶灯的开关,心下着急,不知道这公司的员工是不是都下班了,怎么走之前都不喊醒自己呢?还有,那设计师怎么还没回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加大了些,隐约伴有微微叹息的人声。 程小天愣了一下,感觉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听着像是从休息室传出来的,但那声音中饱满的情欲让他有点茫然。 不管怎样,在这寂静幽闭的环境中,出现一点点人的迹象,都是令人安心和愉悦的。 程小天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休息室的小门:“您好。 ”里面的人没有应答,但仍然听得见微微粗重的喘息声。 程小天心下奇怪,担心里面的人出事,一扭就把小门扭开了。 ——门后的场景让他恨不得立刻戳瞎自己的双眼然后夺门而去。 拥簇的被褥间,一个身材修长健硕的男人半倚在床头,神情悠哉。 男人上身衣冠楚楚,只有领带微微解散开,被扯开的领口处露出柔韧的肌肤;下身却是一片狼藉,性器坦荡地裸露蓬勃着,右手在性器上快速地摩擦套弄,几下便又射了出来,被面已经被好几摊精液濡湿了,修长笔直的双腿悠闲地搭在床边。 男人镇定得过分,看见程小天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也不躲不藏,好整以暇地抽出纸巾擦手,整理好内裤,冷淡地开口:“看样子,我又该换秘书了。 领着工资却不干事,天天把乱七八糟的人放进来。 ”床上的竟然是居彬!他怎么会在这儿?!程小天张口结舌,看着居彬的裸体,脚挪不动道:“……耍流氓!”居彬从床上站起身,气势逼人地走近来:“谁耍流氓?这是我的休息室,谁准你进的?谁让你看了?保安!”程小天慌忙自白:“我我我我是来找设计师蒋大雄的!”居彬根本不听他解释,抬脚又要向外走去。 程小天急了,这商场会计的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万一又被他弄砸了,他又要连续一个多月干啃白面馒头了。 程小天点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进入您的休息室。 但是我确实是工作上有事来找一个叫蒋大雄的设计师的,您认识他吗?”程小天心里对居彬是有愧疚的,他跟居彬之间就是一笔烂账。 他没办法替居彬平反抄袭案,还被人摆了一道,先前又那么绝情冷漠地拒绝了居彬,居彬心里肯定恨死他了。 程小天也想开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反正之后大家各自走各自的道了,居彬要实在恨他,揍他一顿,他也认了。 然而居彬似乎并不想打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把程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甩在了会客厅里。 早晨七点钟的时候,程小天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看见大亮的天光,心知不妙,急匆匆套好衣服就往批发市场赶。 昨天晚上目睹“活色生香”的情景之后,程小天就晕头转向地回家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一闭眼睛脑海里就全是居彬光裸着下半身,面色微带潮红地半躺在床上的情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想起来,整个人就羞耻得火烧头顶了。 他简直要怀疑昨晚的是不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假冒产品,或者居彬其实有一个心理变态又暴露狂的双胞胎兄弟了。 紧赶慢赶地到了批发市场,大门已经开好了,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工作着,看上去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程小天忐忑不安地去找经理,打算为自己昨天没回批发市场锁门的事道歉,再坦陈一下自己无法承担向“蒋大雄”设计师催稿的责任的事情,让经理趁早另请高明。 没想到经理一见他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回来了?!”程小天:“……啊?”“蒋先生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你们昨天交谈得很愉快。 ”“……”“他还夸你做事很勤快得力,很适合作助手,问我能不能把你借给他一个月。 ”……勤快得力个毛线!他昨天除了喊“耍流氓”和被迫目睹男性裸体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吗?!“借一个月”是几个意思啊?他不是物品啊喂!“您答应了?!”程小天急忙问。 “那怎么可能,”经理正襟危坐地说,“市场里每天人来人往的,缺了谁都不行,何况你是我们的正式员工,我也没这个权力把你外借这么长时间。 ”程小天虚虚地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白天照常上班,下午提早到五点下班,去蒋先生那里帮忙。 ”……程小天弱弱地问:“我能拒绝吗。 ”经理瞪了他一眼:“蒋先生还主动说每个月额外提供三千元的补助费用,你不赶紧去巴结巴结还等什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话说到这份儿上,程小天知道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垂头丧气地在小传达室里坐到下午五点,慢吞吞地收拾桌上的杂志水杯。 陶大姐知道他调了夜班的事情,奇怪地问他:“是去哪儿啊?怎么这么急?”程小天简单解释了一下,苦笑着加了一句:“给狼送上门当羊肉去。 ”陶大姐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啊,不能再跟经理说说?仓库那儿新调来几个职校的小男孩儿,好像也都是学服装的,你要实在和那设计师合不来,就别去了,他没法儿绑着你去。 ”程小天刚想回话,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我出钱请的助手,当然要由我自己挑。 ”第49章程小天听见这声音,头皮一麻。 居彬今天穿着浅咖色的双排扣风衣,内搭白色高领毛衣,显得阳光清冽,整个人俊美得如同从画报中走出来一般。 陶大姐看着面前相貌气质不凡的男人,眼神略带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长久开店以来练就的识人眼力让她一眼看出面前的男人来头不凡,因此并不贸贸然开口,而是询问地看向程小天。 程小天叫苦不迭,想要装作不认识居彬的样子偷偷溜过去,然而被居彬一把按住了后颈。 手劲不大,指腹轻微地摩挲,带着淡淡的告诫和提醒。 程小天人怂志短,立刻乖乖站着不动了。 陶大姐壮着胆子:“您哪位?”居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和你们市场部门合作的设计师。 ”程小天无法,只得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表示居彬说的是真的。 陶大姐可能看出程小天脸色僵硬,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道:“我听说,底下大堂卖的衣衫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设计的,您看着怎么也不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啊。 ”居彬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向贵商场供货比其他人多些。 ”陶大姐拉住程小天的一只手,半开玩笑地对居彬说:“小天说他不想去,仓库最近来了两个新员工,您时间宝贵,换个帮手呗。 ”居彬终于皱起了眉头:“你是他什么人,要替他做主?”程小天被陶大姐扯着,另外大半身体被居彬禁锢在怀中,于是就呈现出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姿态。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蒋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陶大姐松开了手,居彬稳稳地站着没动,食指和拇指警告地掐了程小天柔嫩的颈肉一把。 程小天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还是一副乖顺模样。 经理满脸带笑地迎了上来:“是有事情要交代?怎么亲自来了呢,让小天转述一声就好了。 ”居彬没提陶大姐阻止的事,语气不带波澜地说:“怕耽误事,来接助手。 ”“这哪儿用得着啊,”经理摆摆手,“我跟他都交代好啦,以后每天晚上去您那儿帮忙,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是……”居彬点点头:“版式面料我会尽快定好,月底前样衣应该能做出来。 ”经理笑逐颜开:“那就好那就好,您忙您的。 ”居彬胳膊一伸,手一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程小天提溜走了。 被扔上车的时候,程小天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那什么,我还有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没拿,这会儿去拿,三分钟之内出来。 ”程小天哼哼唧唧:“要不您先走,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居彬不说话了,手搭在方向盘上,阴沉地看着前方:“你也可以直接拒绝,告诉你们经理,你们商场并不需要我。 ”想了想经理可能出现的长挂油壶般的脸色,程小天败下阵来:“我错了我错了,您消消气。 ”居彬又别扭了一会儿,被程小天拼命鞠躬道歉了半天,才勉强消了气。 哼了一声,开动汽车。 程小天缩在车座里,揉了揉鼻子,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红茶。 ”茶杯热气腾腾地端上。 “松饼。 ”白色瓷盘里装着两三块小巧精致的松饼,颤颤巍巍地放在了桌子上。 “卷尺。 ”程小天撅着屁股从桌子和墙壁的缝隙里往外扒拉掉进去的卷尺,牛仔裤和白色t恤中间露出了白皙柔韧的腰肢,让背后看着的人心里如同猫挠一般地痒痒。 程小天对此毫无知觉,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把卷尺掏出来,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见居彬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程小天愣了愣,没多想,老老实实地把卷尺递过去。 居彬轻蹙眉头,嫌恶地说:“脏。 ”老板比天大,何况居彬一直有轻微的洁癖。 程小天连忙把卷尺拿到垃圾桶上方,把上面沾的灰尘用湿毛巾擦拭干净,才重新放到居彬手边。 居彬做事的时候总是十二万分地专注认真,很少有走神的时候。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会儿就心浮气躁,一脸气闷地地扔下笔,让程小天帮他削铅笔。 程小天暗戳戳地猜测,居彬是不是最近业务水平下降了,还是被哪个客户挑刺了,才如此烦躁。 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地照做,闻着松饼的香味,偷偷摸摸地咽了咽口水。 居彬抬头看他一眼,放下松饼:“你没吃晚饭?”程小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商场里忙,我一般趁上夜班之前吃点东西垫肚子,今天急急忙忙的,就忘了。 ”程小天没敢直说是因为一下班就被居彬拎回家干活的缘故。 居彬皱了皱眉头:“你一直这样?”程小天谨慎地说:“也不是一直……有的时候陶大姐她们会带一点盐酥鸡之类给我吃……”居彬的眉头越皱越紧, 分卷阅读31 程小天适时地闭上了嘴。 居彬突然“忽”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程小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说错话,急忙去拉居彬的衣袖:“有话好好说,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吃就是了。 ”程小天一下子靠近了过去,两人离得极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居彬看着程小天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忍耐地说:“放开。 ”程小天胆战心惊地松开手,居彬一抽手就出去了。 程小天沮丧地站在书房里,不知道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该去道歉挽回一下,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闻到了炒蛋的香味。 ……哎?他探出头去,看见小厨房里微微升腾起了热气,居彬站在洗碗池旁边切着什么,炒蛋的香气从厨房飘过来,勾得程小天心都荡漾了。 居彬这是……在给他做饭?虽然表面上冷淡又臭屁,心底还是很关心人的嘛。 只是当老板当到这份上,未免对员工太认真负责了。 程小天心底的酸涩一扫而光,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溜小跑跑到厨房去。 看见居彬一板一眼地切着葱花,忸怩地开口:“谢,谢谢你啊。 ”“嗯?”居彬微微偏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给我做晚饭,”程小天不好意思地说,“这样会不会打扰您工作啊,要不点外卖就好了……”“你大概想多了,”居彬冷淡地打断了他,“我只是工作疲劳,出来找点事做,放松一下大脑而已。 ”“啊……”程小天尴尬地收起笑容,想默默走开,但是馋虫又被勾得上蹿下跳的,根本移不开眼睛,只好一边讪笑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居彬炒完蛋炒饭,盛在程小天从前用的白色小瓷碗里,施施然地开始吃。 看见居彬用自己以前的碗吃饭,程小天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些东西现在都不属于自己了。 居彬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抬了抬眼皮,用纸巾擦嘴巴。 程小天见缝插针地说:“您吃饱了?”居彬点点头。 程小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剩下的,能不能给我吃?”洁癖这种东西就是富贵病,程小天自从习惯了食不果腹之后,活得比以前糙多了。 洁癖?挑剔?能吃嘛?当人的愿望降低到能够勉强生存下去之后,一些以往的臭毛病自然而然就能改掉了。 要不怎么说,人真是一种非常耐艹的生物啊。 何况居彬的手艺一向不错,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居彬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把碗一推:“我去书房了,你吃完就过来。 ”程小天欢快地扑到饭桌前,也不介意筷子已经被居彬用过,大剌剌地就吃了起来。 居彬面色僵硬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回书房了。 程小天吃完饭,熟练地把碗碟都洗了,擦干净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于是跑到书房门口,期期艾艾地问:“居先生,我能不能……”“过来帮我修线稿。 ”声音很严肃,没有抬头。 想想也知道要是敢开口拒绝,一定会死得很惨。 程小天只好唯唯诺诺地继续干活儿。 等头昏眼花地干完,一抬头看见居然十一点了。 公交车都下班了,但是出租车的话又太贵了。 程小天欲哭无泪。 工作完成了一大半,居彬倒是满意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座椅上问程小天:“怎么还不回去?”……贼喊捉贼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程小天假意笑道:“这么晚了,出租车可能不太好叫,您能不能……”按理说打车应该是要公费报销的,但是程小天不确定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经理会不会装聋作哑,只好死死拽着更有钱的居彬。 居彬一眼看出了他的小计俩:“我的时间很宝贵,而且现在应该是我的休息时间了。 如果按照出租车计价的双倍计算,我倒是可以考虑送你回去。 ”程小天没想到居彬这么不顾及旧友面子:“可是……我今天没带钱包出来……”本以为干会儿活就能回家,谁知道拖到这个点,黑灯瞎火的,让他想一个人走回去都不敢。 居彬耸耸肩:“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完转身往浴室走去。 “等等!”程小天终于屈从了,低声下气地说,“那能不能,让我借宿一晚,就住在以前那间……”居彬干脆利落地说:“不。 ”“啊?”程小天彻底傻了眼。 “你以前那间卧室被我用作储物间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卧室的一张床,”居彬顿了顿,玩味地看着他难堪的神色,“你还要住下来吗?”第50章程小天挣扎了起码三分钟,眼看着居彬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程小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那沙发,可以吗。 ”居彬冷淡地说:“随便你。 ”转身回自己的卧室了。 程小天苦恼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应该是勉强同意的意思,于是忐忑不安地道了谢。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决定。 沙发虽然足够软和,但是面积实在有些狭窄,翻个身都要担心摔下来。 程小天脑袋晃下来好几回,正有点晕晕乎乎地想吐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一个温暖宽大的东西接住了。 程小天放松下来,把自己完全交付了出去,朦朦胧胧感觉有人把自己移到了一个宽敞绵软的地方,但是脑袋实在昏沉得厉害,醒不过来,干脆也就不去想了,舒舒服服地睡沉了。 长时间以来的生物钟迫使程小天在五点钟的时候就迷迷糊糊醒了,条件反射地在床头摸衣服,却只触及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体。 一下子吓得清醒了。 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身旁躺着一个人,耳旁的呼吸声很清晰。 因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屋内光线很弱,一片昏暗之中,身旁人优雅俊美的脸部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那人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微微敞开的领口显得很性感,整个人弥漫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程小天的身体大半被居彬揽在怀里,双腿被他健硕的大腿压住。 昨晚他明明睡在沙发上的,怎么会睡到居彬床上?!是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梦游了,还是……居彬抱他上床的?程小天偷偷缩了缩屁股,感觉后方没什么异常,稍微放下心来。 心还是咚咚跳得飞快,不知道是该装傻继续睡下去还是偷偷爬起来离开。 正犹豫的时候,居彬翻了个身,一下子把他压在了身下,顺势摸了他脸颊一把,指腹在锁骨处蹭了蹭。 ……他能告职场性骚扰吗。 最要命的是,程小天发现自己的下身被某个热乎乎微硬的东西顶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也许是感觉到异常,正当程小天紧张地头脑风暴的时候,居彬悠悠然地醒转了。 和居彬来了个尴尬无比的四目相对。 也许是刚醒,头脑还不清楚。 居彬撑起上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精神昂扬的老二,竟然轻笑一声,重新俯下身覆住程小天颤抖的身体,下身用力地向前顶了一下。 !! !! !! 程小天欲哭无泪,感觉自己那处也蠢蠢欲动地抬起头来,赶紧一把推开居彬:“我,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居彬哪听他说什么,一把把他按在被子里:“不许吵。 ”听上去脾气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犯了。 程小天絮絮叨叨地小声向他解释:“我们商场很忙的,早上要是没人去开门,一大批店主和搬运工都要在外面干等……”居彬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干脆地堵住了他的嘴。 唾液交换间,嘴唇被吮吻得麻木而滚烫。 好不容易放开了唇舌,锁骨和脖子又遭了殃,被反反复复地吮吻舔舐,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程小天挣扎不得,正欲哭无泪的时候,隐约听见居彬喃喃地说:“我给你做蟹黄豆腐……”程小天愣住了。 居彬也怔住了,面色僵硬地一把推开他。 从眼神看来,似乎是彻底清醒了。 居彬语气有点暴躁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程小天还懵着,脑子转不过弯来,呆呆地看着他。 “滚出去。 ”程小天还是呆愣地坐着,居彬愠怒地一把推开他,自己下床了。 直到听到浴室里的淋水声,程小天才惊醒过来,脸色通红,不知是尴尬还是难堪,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走了。 他有点不明白,居彬为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明明前一秒还温柔霸道地抱着他吮吻,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 或许是清早刚醒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才吻了他。 等清醒过来之后……觉得恶心了吧。 可是明明自己才是被强迫的那一方啊。 程小天有点难过,然而半年以来的经历让他遇到再大的挫折都能够自我调节。 于是果断地翻了个白眼,强打起精神来。 居彬一定是事业下滑感情不顺,说不定是向谁表白遭拒,才这么饥渴。 居然猥亵员工,真是人面兽心。 程小天一边腹诽着,一边慢吞吞地向批发市场的方向走。 天色还很暗,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还没开张,偶尔经过一两辆叮铃铃的自行车,车篮里装着带着露珠的新鲜蔬菜。 程小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没办法坐公交。 幸好起得比较早,走上一两个小时,应该也能……到批发市场的吧。 走了大约七八百米的时候,一辆银色桑塔纳追了过来。 一道熟悉的刻板女声响了起来:“程先生,请上车。 ”程小天诧异地回头,看见了驾驶座上板着脸的秘书。 突然遇到熟人,程小天有点惊喜:“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秘书姐姐面无表情:“工作。 ”“工作?什……”程小天刚想问什么工作,突然就明白了。 程小天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有骨气一点:“请你转告他,我不……”“您和我们老板之间的事,我管不着。 但是这是我的工作,你拒绝会让我很难办,可能会扣奖金。 而我还有父母和五只狗要养,希望程先生配合。 ”程小天成功地抓错了重点:“你养了好多狗啊。 ”秘书沉默片刻:“……我也刚从床上起来。 ”程小天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暗骂居彬压迫员工,叹了口气,乖乖地上了车。 车子迅速行驶到了成衣批发市场门口,程小天跳下车,向秘书再次道了谢,然后缩缩脖子走了进去。 秘书目送程小天进去,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已经送到了……是的,很顺利。 ”电话里传来以水声为背景的低磁男声:“辛苦你了,双倍奖金已经打到你卡上。 ”秘书难得地抿了抿嘴:“多谢老板。 ”程小天买早饭的时候跑了一趟报刊亭,无意中瞥见陈阅要办夏季原创设计大赛的新闻,下意识地就把报纸买下来了。 陈阅财大气粗,奖金和评委设置都是业内一流,得一等奖的设计师可以直接签约到旗下,不少尚未成名的设计师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程小天想了想,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陈阅在采访里意味深长地强调了“原创”,说无论设计师多么大牌开了多少工作室,一旦发现抄袭,立刻取消参赛资格并拉入公司合作黑名单。 新闻配图也特意配上了居彬开发布会时的照片。 指向如此明显,程小天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心里有点烦躁,把报纸团成一团塞进抽屉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早晨居彬的态度很清楚地表明了对他的厌恶。 程小天一整天都在等经理告诉他以后不用去做助手的消息,然而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 程小天现在进步最大的一点就是懂得了人要有自知之明,因此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安安心心地在商场上夜班。 今天生意不太好,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陶大姐拎了一袋卤凤爪、鸭脖什么的来找程小天聊天。 陶大姐这两天有点奇怪,找他的次数有些频繁,说话也奇奇怪怪,经常拐着弯儿打听他的家庭状况和生活习惯。 程小天没多想,笑着说只有一对在老家务农的父母,自己一个人住在旧式公寓里。 陶大姐把鸭脖往程小天跟前推了推:“你吃呀,还是不喜欢吃?你好像没吃晚饭,要不我们去喝粥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做粥啊小菜啊这些最好。 ”程小天笑笑,婉拒了:“晚上还要守夜班,没事,我习惯了。 ”陶大姐忽然绕过桌子,亲昵地翻起他的衣领,替他扯掉了一小段线头:“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容易粗心。 没个女人家照顾,自己就过得糊里糊涂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有点欲言又止的暧昧感。 陶大姐靠得太近,身上的廉价香水味刺得程小天鼻子一阵发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打喷嚏的欲望。 陶大姐又凑近了些,胸部几乎要贴上程小天的面颊。 程小天顿时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好,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下。 “两位这是玩什么躲猫猫呢?”一道又油又腻的男声插了进来,陶大姐身体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抽回身体,回头瞪了说话人一眼,嗔骂道:“就你话多 分卷阅读32 ,讨厌。 ”经理哼了一声:“大白天的注意点市容好不好。 ”程小天急忙辩白:“不,不是……”“不是什么?”经理一边剔牙一边慢悠悠地说,“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蒋先生放你假了?”程小天刚想回答,就听见不远处一道冷冷的声音:“我没有批准过什么假条。 ”居彬只穿了一件白色低领线衫,脸色不太好。 经理回头一看是居彬,满面笑容地走过去:“您怎么又来了,我刚跟程小天说呢,”经理戏谑地说,“搞对象也不分场合,要是有客人来了看见多尴尬,您说是不是。 ”居彬平静地看着坐立不安的程小天,慢慢地说:“……搞对象?”第51章陶大姐一边笑着一边作势要打经理,衬得旁边两个人愈发低气压。 程小天尴尬得要命,看见居彬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突然又懒得辩解了。 低下头默默地收拾东西,然后向外走。 居彬拽住他的胳膊:“去哪儿?”程小天吸了吸鼻子:“去仓库登记货单。 ”居彬居高临下地说:“我付工资给你,不是让你无故旷工的。 ”程小天低声道:“是你今天早上让我滚出来的。 ”居彬一愣。 程小天的确是心理强大了很多没错,但不代表他被人无缘无故地戏耍、粗鲁地随意对待之后也能够若无其事。 白天他还可以自我安慰说反正两人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就当早上的遭遇是做梦,尽量忘记了就好了。 可真的面对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地生气,为他的莫名其妙的亲吻和随之而来的挑刺。 他当他是什么呢?一个方便的泄欲的工具,用完了就可以随便推开,装作没事发生了?他程小天现在好歹也是个有血性有脾气的大老爷们儿,赚的是辛苦工作的钱,又不是他包养的地下情人。 再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经理察觉出气氛不对,试探地看向这边:“程小天做错什么事了?”居彬有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简单地说:“没事。 ”硬是把程小天一路踉踉跄跄地拉到了汽车副驾驶座上。 程小天反抗地挣扎,发现反抗没用之后也就放弃了,有点呆呆地看着前方。 居彬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就径直地开走了汽车。 一整个晚上程小天都在消极怠工,时间到了之后也没有再问居彬,就径直离开了,坐上了最后一班的公交车。 离开的时候居彬站在书房门口,眉头紧锁,看上去有点暴躁。 程小天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解释,哪怕只是说,我今天早上睡糊涂了抱错人了,或者抱完觉得恶心了,都好过不言不语,一句都不解释。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丢弃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他不说话,那就大家都不说话好了。 可居彬又偏偏不放过他,第二天一大早就从批发市场借走了他,说自己工作实在繁忙,需要程小天的全部时间来帮忙,把时间从每天晚上改成整整一个月。 程小天在心里冷笑,知道对经理说了也没用,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居彬让他做什么他就照做,不辩解不拒绝,全盘接受,其余的一句废话都不说。 居彬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显得有些茫然和焦躁。 到了晚上的时候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暴躁地说:“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程小天微微抬起眼皮,又很快地移开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居彬一把把他抵到墙上,强硬地说:“我在问你。 ”程小天平静地说:“这和我的工作没有关系。 ”居彬完全是不讲理的样子:“我是付给你工资的人,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 ”“我记得我签的不是卖身契。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把它变成卖身契。 ”程小天被他气了个半死,看他还要吻上来,当机立断,“啪”的一个巴掌拍到他右脸上。 其实打得一点都不重,充其量就是碰了一下而已。 但是程小天从来没有这么暴力过,居彬一瞬间愣住了。 程小天趁他一愣神的工夫拔腿就跑。 怕被抓住,也不搭公交了,趁人多钻进了地铁站。 在地铁里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为了那劳什子3000块钱把自己送上门,要是居彬敢在逼他,他就直接换一个城市或者回乡下老家。 哪怕搬砖,有手就饿不死。 总好过成天提心吊胆,被脾气古怪暴躁的色狼觊觎屁股。 虽然是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里,不是在大马路上,程小天还是有种怪怪的不安全感。 老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着,下一秒就要……“程先生。 ”程小天听见这道声音,浑身抖了一下。 颤抖地转过身去,看见秘书不苟言笑地向他点点头:“好巧。 ”程小天感觉一股怒气冲上头顶:“又是居彬让你来的?!”秘书愣了一下,摇摇头:“刚才偶然看见你也在这节车厢,所以想和你打声招呼。 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就不做了。 ”程小天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无意中迁怒了,慌忙向对方道歉:“抱歉,我刚刚……出了点事,口气有点冲。 ”秘书理解地点点头:“您是要回家吗?”程小天勉强对她笑笑:“是的。 ”秘书走近了些,略微迟疑地说:“我不知道你和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这种时候程小天真的一点不想再听到和居彬有关的事情,但是他生性不太会主动拒绝别人,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明天可以吗?今天实在太晚了。 ”“当然可以,”秘书微笑道,“晚些我将地址发给你。 ”程小天点点头,目送她出车厢。 “那么,明天见了。 ”程小天气喘吁吁地赶到茶吧,抱歉地对早已等候在里面的秘书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是趁午餐时间跑出来的,半个小时后还要赶回去。 ”经理自从知道他和“蒋先生”闹翻了,一直不给他好脸色。 商场基本全年无休,请假也没办法请,他只好自己硬挤一点时间出来。 秘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程先生请坐,要喝点什么?”程小天犹豫了一下:“白开水就好。 ”这茶吧里一杯茶就能抵掉他一天的工资。 “程先生工作繁忙,那我就简单直接地说了。 我们老板最近,过得很不好。 ”程小天微愣:“公司运营出问题了吗。 ”秘书摇摇头:“居先生和安晨彻底撕破脸之后,安晨一再在公众媒体上诋毁jwu。 在居先生的全力运作下,公司的运行尚可以维持。 我说的很不好,指的是心病。 ”程小天不自在地说:“你告诉我做什么,我不是心理医生。 ”“程先生,”秘书简洁地说,“你我都很清楚,居先生的心病是因你而起的。 你与他的关系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工作状况,我放弃三百万年薪拒绝陈氏集团的挖墙脚,不是为了看jwu一步步没落衰亡的。 ”程小天不自觉地替居彬有点紧张:“你不会答应的,对吧。 ”秘书一板一眼地打开深橘色公文包,把一沓照片放在程小天面前。 照片上的主角全部是程小天,地点不一,有的在公寓前,有的在批发商场里。 “这件事情本不该告诉你,我实际上已经违反了身为秘书的原则。 希望你看完之后不要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秘书略略停顿了一下,“你大概也猜到了,这些照片,都是居先生雇佣私家侦探拍摄的。 ”程小天感觉一股怒气冲上头顶,还有被人监视和玩弄的羞耻感。 “居先生考虑的东西总是很多,这些事情他并不会对我讲,但是雇佣私家侦探、接触批发市场经理这些事情都是由我经手来做的,所以基本情况我大致都了解。 我想说的是,居先生从来没有与安先生有过任何情感纠纷,从你搬出陈家之后,居先生不方便直接出面,只好雇人暗中观察和保护你。 “陈氏一直盯我们盯得很紧,居先生白天几乎全部泡在公司里工作,晚上也通常回去得很晚,还要费心力为你找工作、找住房仔细安排。 不久前,居先生去医院做了体检。 结果出来后,就变得有些异样,”秘书淡淡地说,“如你所见,他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有时会对着你的照片发呆。 ”程小天张口结舌:“这,这是什么意思。 ”秘书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到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 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程小天急了:“等等,你把话说完。 什么叫‘异样’?居彬生病了?”“作为属下,我不便干涉过多,您可以自己去询问居先生,我先走了。 ”秘书微微欠身,利落地转身走了。 留下程小天坐在原地,心乱如麻。 第52章程小天连续三天没有再去居彬家,居彬也没有打电话来联系。 秘书十分懂得分寸,任凭程小天怎么追问,都不再多说一句话。 程小天在家辗转反侧了几天,实在坐不住,也没什么心思吃饭。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去往了居彬家的路上。 程小天站在居彬家门前,发现门居然没锁,心头更加烦乱。 居彬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轻轻打开门,看见居彬背朝着门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放着打开的方便面桶,没吃几口。 居彬从前,从来不吃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的。 居彬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直直地站了起来。 他盯着程小天的眼神让程小天担心自己会被一口吞掉,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你还来干什么?”居彬愣了片刻,忽然敛起神情,厉声道。 程小天退后了一步:“我,我来工作。 ”“那你那天跑什么?”居彬嘲讽地说,“原来三千块钱就能让你乖乖地听话,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居彬的语气少有地刻薄和别扭。 但程小天从秘书那里得知了真相和居彬心情烦躁的真正原因,心里只感觉苦涩和心酸。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从后面拉居彬的手,感觉居彬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我……我……”真正想要说出口的时候,程小天才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如此贫乏。 “我……”居彬依旧背对着他,冷淡地看着前方。 程小天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他想争气一点,把鼻酸的感觉压下去,可越急越没办法,一下子岔了气,喉咙间发出微微嘶哑的窜气声。 居彬本来还在生气,听见声音几乎是瞬间回了头,慌忙把他半抱在怀里,右手一下一下给他顺气:“慢点,慢点,不着急说。 ”程小天咳了两下,被居彬握着两只手,焦急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来之前没吃饭?”程小天模糊地说:“昨天晚上……有吃半只番薯。 ”居彬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抵了抵他的额头:“有点低烧,你躺着,我去给你煮点汤。 ”“我不要喝汤,我要说话。 ”程小天使劲摇着头。 居彬气笑了:“你喝完再说,我又不会跑了。 ”“我想说,”程小天终于呜咽出声,“不管你喜欢过谁也好,不管你有多厌恶我嫌弃我也好,其实我一直都没有不喜欢过你。 ”“什么?”“我知道我是个很没用的人,这段时间以来,好几次我都想要放弃,想回老家找爸爸妈妈好了。 但是我舍不得你,我想做出一些事情来,让你能够看得到我,让你只能看得到我。 ”程小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得断断续续。 居彬索性闭了嘴,安静地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听他说。 “哪怕你只能,只能再活半年,”程小天抽抽搭搭地说,“我也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也不要什么独立自由了,我……”居彬终于听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程小天从哪里得知自己马上要命不久矣,但是出于对程小天这段“真情告白”的惊讶,他一时没有回应。 突然身体就被撞了一下,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嘴唇就被哭哭啼啼的小白猪咬破了。 程小天哭得站都站不稳,居彬就一直安静地听他说,间或抽纸巾,把程小天面颊上的鼻涕眼泪揩干净。 程小天哭到后来有点精疲力尽,看居彬始终一言不发,觉得大概是被自己说中了,嘴巴一撇,又要开始哭。 居彬无奈地说:“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程小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缺心眼,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程小天哭得一抽一抽的样子不仅白软可爱而且非常欠虐,居彬看着都觉得气血上涌,恶劣的想要欺负他的念头怎么都抑制不住。 故意地叹了一口气:“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难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程小天急得去捂他嘴,居彬故意躲开了,面色一本正经地忧郁了下来。 “你走吧,”居彬微微叹气地说,“人说赤条 分卷阅读33 条来去无牵挂,只希望以后逢年过节,你能多来看我。 ”程小天再次不顾一切地堵住了居彬的嘴巴。 上衣被撕开的那一刻,程小天的眼泪夺眶而出。 居彬尝到了真实而味咸的泪水,微微地愣住,意识到自己似乎玩笑开得过火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挽救这个局面,程小天主动褪下了裤子,毫不迟疑地拉开白色小内裤,柔韧白皙的身体已经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居彬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被进入的那一刻,程小天高高地仰起了脖颈,如同一只濒死的美丽天鹅。 一整个晚上程小天睡得并不舒服。 两人都许久没有触碰过彼此的身体,居彬更是如狼似虎,手一挨上程小天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反复蹂躏他。 程小天把这当做两人生死相隔前的最后一次,抱着绝望的心思豁了出去。 原本是程小天主动去吻居彬,到后来却被反客为主,一整个晚上被居彬抓着,按在身下翻来覆去地做。 累得气息奄奄地平躺在床上,乳尖被吮吻得红肿,双腿几乎没办法合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程小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居彬半搂在怀里。 居彬坐在床头,左手搂着程小天。 右手拿着手机,习惯和从前一样,迅速的浏览着当日新闻。 裸着上半身,腹肌若隐若现,左手还在一下一下顺着程小天翘起的头毛。 程小天慌忙爬起来,牵得下半身一阵酸麻,一下子又趴下去了。 居彬按着他:“别乱动。 ”程小天想起昨天的事,眼圈又红了起来:“我……”“那个,我想跟你说件事,”居彬神情有些古怪,“你要不要先吃早点?”程小天拼命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说,我不要吃。 ”居彬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保证,知道以后也不讨厌我,不会像之前一样不理我、躲着我?”“?”“我其实,并没有得绝症。 ”程小天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大踏步地走,脚步故意跺得很重,仿佛马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居彬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 猛地步子扯大了,下身传来一阵红肿的疼痛,程小天疼得脸色都白了,没忍住“嘶”地叫出声,弯下了腰。 居彬立刻上前几步要扶住他:“很疼?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太……”程小天立马甩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着牙直起身。 走到街边的包子铺,服务员迎上来问:“两位?”程小天恶狠狠地说:“一位!”服务员吓了一跳,询问地看向程小天身后的居彬。 居彬无奈地说:“一位。 ”程小天菜单都没看,气呼呼地报出一连串菜品:“青菜香菇包,豆沙包,玫瑰腐乳包,粉丝包,韭菜鸡蛋包……”报完,居彬已经抽出钱包递了过去。 程小天看见居彬的动作,扭头就走。 “哎哎哎,”服务员皱眉喊道,“怎么点完就走了,包子还要不要了?”“抱歉,”居彬苦笑道,“麻烦帮我包起来,我直接带走。 ”等居彬追上程小天,程小天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坐进去。 居彬也想坐进去,被程小天一瞪,只好又退出来,手还牢牢按着车门。 居彬和他打商量:“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没什么好谈的。 ”“你还没吃早饭。 你看,我把早点打包带出来了,吃完早饭再说?”居彬现在在程小天心里的印象,完全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魔。 司机师傅坐在前面探头探脑,好奇地从后视镜里暗戳戳观察着。 程小天一点都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隐私,在心里模拟打爆居彬的头的场景,恶狠狠地说:“吃你个大西瓜。 ”“你想吃西瓜?”程小天气闷,用力一拉车门。 没想到居彬的手还夹在门和车身之间,手背被猛地夹住,一塑料袋的包子滚落了一地。 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松开车门把手。 居彬痛得咬住了下嘴唇,脸色一下子白了。 脸上满是忍耐的神色,半个手掌都紫胀起来。 程小天慌忙下车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居彬竟然还笑了一下:“你亲一下我,我就不疼了。 ”程小天气闷:“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真的不疼,”居彬镇定地说,“你这会儿是要上班还是出去玩?快去吧,别让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明明之前还死乞白赖地缠着他,现在突然变得这么优哉游哉,是笃定他没办法狠下心扭头就走了。 程小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推进车里。 居彬明知故问:“你不急着上班啊?”“送你去医院!”“这怎么好意思,要不你先走吧,我反正没什么大毛病,走着去就行……”居彬作势要下车。 程小天对居彬这种大灰狼做派完全无力招架,又羞又恼,被欺负得眼里都有了泪花。 居彬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坐好,冲他讨好地笑了一下:“去医院,去医院。 ”程小天没理他,却沉默地抓着他的手腕,防止他的手碰到坚硬物体。 居彬不再逗他,正襟危坐,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53章程小天把居彬送到医院,交到医生手里,板着脸转身就要走。 居彬伸出一条长腿拦住他,状似无辜地说:“等会儿我回去,没有人帮忙拦车的话,恐怕……”“你只伤了一只手。 ”“十指连心呐。 ”被医生盯着,程小天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头负气地扭到靠门的一边。 “怎么伤的?”医生问道。 居彬笑了笑:“不小心被车门夹到了。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医生从眼镜后面探寻地看了看僵持着的两人,“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是,谢谢您。 ”程小天身上没带太多钱,医药费都是居彬自己付的。 程小天咬着牙说:“具体医药费的赔偿,我会还给你的。 ”居彬脸上的笑容隐了隐:“我没说要你赔偿。 ”“这是应该的,”程小天执拗地说,“如果还需要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我会一并给你。 ”居彬的笑容彻底消失:“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程小天不吭声,又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居彬拿他没办法,软声道:“去吃饭?你早上什么也没吃,肯定饿了。 ”“不用,”程小天向公交站台走去,“我和顾业明林澄约了去吃饭,再见。 ”居彬看着程小天固执的背影,无可奈何。 “那,我晚上在你家楼下等你。 ”“不用了,”程小天头也不回,“下一次见面,只可能是我还你钱的时候。 ”程小天没有诓居彬,他是真的和顾业明林澄约了吃饭。 林澄在市中心新开了一家餐厅,过几天要开业大酬宾,林澄喊他和顾业明提前去尝尝菜色。 市中心寸土寸金,能开得起餐厅,资金绝对少不了。 程小天他们其实一直不知道林澄的职业是什么,感觉他好像每天都慵慵懒懒的,既不像程小天顾业明这样早起晚归的上班族,也不像居彬这样的自由职业者。 每天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花钱却又大手大脚的。 程小天从来没见过他没钱的样子,猜测也许是家境好的缘故。 林澄前一阵子和男朋友分手了,这或许是导致他突然开始专心事业的原因。 程小天到的时候顾业明已经到了,有点僵硬地坐在桌子旁边。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脸色阴沉的林澄。 程小天匆匆道歉:“对不起,有事来晚了。 ”林澄缓和了神色:“坐下吧,菜一会儿就上来了,吃早饭没?要不要我让厨房给你煮点粥?”林澄外表看上去是个脾气有点古怪、不太好相处的人,相处久了,程小天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关心别人、心思很细腻的人。 “不用,”程小天笑道,转头对顾业明说,“你来得好早。 ”林澄冷哼了一声:“几年的工资都被女人骗走了,现在连吃白米饭的钱都没有,可不得早点来。 ”“啊?”程小天摸不着头脑。 “你这几天没怎么在公寓,当然不知道,”林澄讥讽地说,“他那所谓交往几年的女朋友,一直把他当备胎而已,借口管账,把他的钱全部存在自己的银行账户里。 前几天一找到长期饭票,就一脚把他踹了。 ”顾业明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潮红,闷声闷气地向外走。 程小天赶紧去拉他:“你去哪儿?”顾业明憋红了脸:“回去吃。 ”“打肿脸充胖子。 ”林澄一点也没压抑自己的声音。 顾业明一声不吭就走了。 程小天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看顾业明远去的身影,又看看林澄。 林澄白眼一翻,赌气道:“你别看我,他自己小心眼,禁不起别人说实话,这也怪不了我。 ”程小天问林澄:“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林澄没好气地说:“还能有假的?事情出来之后他就打算一个人扛过去算了,要不是我发现他最近老是吃剩饭,逼问他,他个闷葫芦到死都不会说出来。 ”程小天真诚地说:“你是为他好,可是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有点伤他的自尊了。 ”林澄一听就炸毛了:“谁为他好,他算什么东西,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窝囊废的样子罢了。 ”程小天挠挠头:“我觉得你还挺关心他的,我都没注意到他最近有哪里不对劲。 ”“还不是他老来我这里蹭饭!”林澄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点红,“你最近好像瘦了点,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多做一份,你打包带回去慢慢吃。 ”“不了,”程小天摆摆手道,“等会儿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我先走啦。 ”缪森最近被经纪公司压榨得一点油星都不敢碰,说是要塑形健身,天天吃鸡胸肉和金枪鱼沙拉果腹,大把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健身房。 说要把从前买的零食全部送给程小天,让程小天直接去经纪公司找他。 程小天与他许久没见,挺高兴的。 没想到聊了一会儿缪森提到了居彬:“你和那个居彬,还在一起么。 ”程小天不自在地说:“什么在不在一起的。 ”“我们公司,你知道的,主要经营模特,偶尔接外务比如广告拍戏之类。 最近陈氏集团要办设计大赛,和我们公司是借用模特的合作关系,所以我知道一点内部消息,”缪森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公司内部好像暗地里规定了,在海选初期就把jwu旗下的设计师的作品全部筛掉,一个机会也不留,所以如果居彬那边有人有参赛的想法,你可以劝劝他们,省得浪费时间。 ”程小天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聊到晚上九点多,天都黑了。 缪森开车带他回了家,给他装了满满一后座的零食饮料,把他送回了公寓楼下。 接近公寓楼下,车灯远远地照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 程小天一眼就认了出来,瞬间喉间窒涩,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影。 夜晚寒风刺骨,他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占了多久。 缪森停下车,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那个是不是……居彬?”程小天一言不发。 缪森不知道他们中间林林总总的关节,见程小天表现古怪,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装作没看见居彬,走下车来,把零食用几个大塑料袋装好,交到程小天手里,叮嘱他:“上去的时候小心点啊,要不要我帮你拎上去?”“你晚上还有训练,赶紧回去吧,”程小天勉强冲他笑笑,拎着几大袋零食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居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自然地帮他接过几袋重的,程小天挣扎了一下,没有拒绝。 缪森看着两个人古古怪怪的背影,摇摇头,嘲笑自己多管闲事,转身上了车。 居彬的鼻子冻得通红,有点发抖,安静地跟在程小天身后上了楼。 程小天开了门,把塑料袋接过去,板着脸问:“谢谢你帮我拎东西,需要进来喝点茶吗。 ”程小天的语气,其实分明是打发他快点走的意思。 居彬佯作不知,笑眯眯地说:“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啊。 ”居彬喝完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搓了一下程小天的头毛,轻声道“晚安,少吃点零食”,就准备退出去。 程小天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笨蛋。 ”“啊?”“明明晚上楼下这么冷,为什么不在车里等,为什么不进楼道,要是感冒伤风了怎么办?!”居彬一愣:“我就是想着,可以在你回来的时候,尽早地看见你……看着你安全到家,我就放心了……”程小天气得眼圈都有点红:“你总是这样……”居彬慌了:“你要不喜欢这样,我以后一定不这么做了。 你别哭,别哭。 ”程小天像个暴躁的小兽,低吼道:“滚出去。 ”居彬无奈地举手投降:“我走我走,你早点睡觉,别哭了啊。 ”居彬一抬手,手上的绷带又大剌剌地露了出来。 程小天一看见,哭得更加凶。 居彬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如果放在从前,他有一百种方法让程小天停止哭泣。 但是现在他 分卷阅读34 们都与从前很不同了,他不敢贸然地去碰触他,或者对他说话,只敢把他捧在手心里,不知道怎样去抚慰才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急如焚,又不敢随意猜测他的真实想法。 自从程小天离开他,他就开始知道害怕的感觉了。 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会在借用工作之便、能够和程小天独处的时候手足无措,他不知道程小天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害怕过早地暴露自己对他的在意会让程小天惊慌失措,甚至躲避着离开。 所以他故作冷漠,一边忍不住去逗弄程小天,一边又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表露得太过明显,最终却还是错上加错了。 他才是那个笨蛋。 房间里的动静把顾业明和林澄招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过来,林澄揉着眼睛,顾业明面露担心,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别开了眼睛。 顾业明担心地看着僵持的两个人:“吵架了?”林澄冷飕飕地说:“人家小两口吵架,关你什么事。 ”顾业明终于忍不住反驳:“那你又来干什么。 ”“你还不是一样!”林澄气急败坏。 “我……没事,”程小天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我……”“我带小天回去住几天,”居彬突然开口道,声音依旧清冷,“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第54章下楼的途中,程小天不满地反抗:“谁要跟你回去。 ”“你是不是缺心眼。 ”居彬想都没想,甩了一句。 程小天一听就炸了:“你说谁缺心眼说谁缺心眼,别以为你受伤我就不敢揍你……”居彬终于忍耐不住,径直拉着他的手腕下楼,把他摔在车子后座上。 程小天还想说什么,被居彬直接压下来,堵住了嘴。 被按在车座上的时候,程小天挣扎了一下。 程小天看着车窗外的旧公寓,虚弱地说:“不要在这里……”“等回家?……”居彬覆在他身上,忍耐地说,“可是我等不及了……”“明明昨天才刚做过!”“昨天那点够什么……”居彬用牙齿撕咬研磨他的耳垂,“你知道我等这一晚等了多久吗,嗯?”光是被居彬紧紧盯着,程小天都觉得自己要被扒光了。 出于羞赧,程小天想别开脸,却被居彬用力地固定住了头部,猛地压了下来,胸口贴着胸口,心脏贴着心脏。 咚,咚,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彬喃喃地说,“为什么我们中间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程小天心里一窒,别扭地说:“你怎么这么矫情,跟个深闺怨妇一样。 ”居彬声音低低地伏在他胸口笑:“我是跟怨妇差不多了……”程小天突然想起缪森的话,忍住身体的颤抖:“今天缪森说……”居彬眉头轻皱:“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起别的男人吗。 ”程小天一愣,气急败坏地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急色又不知羞耻,在人来人往的公寓前面……”“在公寓前面怎样?”程小天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努力摆脱他濡湿的亲吻,认真地说:“缪森说……陈阅公司办的那个比赛……私下里已经把你们公司的作品全部淘汰掉了,你们……唔……你们不要浪费时间……”居彬一点一点啃咬着程小天的脖颈,直把锁骨亲吻得嫣红濡湿:“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老公了……嗯?”程小天脸色一红:“什么老公!”居彬被他挣脱开,索性俯下身去,褪掉程小天的牛仔裤,亲吻他洁白光滑的脚背。 程小天被亲得进退不得,脸色涨红,渐渐抵挡不住,发出了难耐的低吟。 月光下,公寓里一片寂静,黑色汽车微微颤动着,偶尔流出一两道细碎的喘息和呻吟,惊动一两只窜动的猫咪,随即便又寂静下来。 程小天没有答应居彬立刻搬回去,给的理由是这个月还没有住满,提前搬走房东不给退钱,想等住满了再走。 居彬无奈地捏他的脸颊:“这点钱,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程小天爱理不理的:“谁要你养。 ”居彬哄他:“你继续来给我当助手,我给你一个月开六千。 ”程小天白了他一眼:“再这样,你秘书就要揭竿起义了。 ”“你最近怎么跟她走这么近,”居彬装腔作势地抬起他的下巴,“老实交代,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程小天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起开,我要去上班了。 ”程小天原本还在批发市场上班,但是工作强度太大,每天起得太早回得又太晚。 在一次积劳成疾病倒之后,居彬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严肃地要求他辞掉这份工作,不然就把程父程母接来,让他们亲自来跟程小天谈谈。 程小天只好勉强同意辞职。 正好林澄新开的餐厅在招人手,程小天去补了个小会计的空缺,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上白天班,下午五点下班。 程小天骨子里对于零食的热爱依旧没有改变,只是这段时间抠惯了,憋一个星期才敢买一两袋薯片解解馋。 生鱼片和北极甜虾之类的刺身料理也直接降到了一个月吃一次的程度,在菜市场看见螃蟹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居彬第一次从程小天嘴里听到“算了太贵了不买了”的时候,整张脸的表情都很惊奇。 程小天神情恼怒:“我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好好好,你花你花,”居彬竭力忍住笑,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真是勤俭持家。 ”程小天脸都烧起来了,一巴掌拍回去,恼羞成怒地跑了。 林澄的店开业两个多月的时候,已经做得如火如荼。 每逢节假日的时候就会发点水果什锦糕点什么的作为福利。 林澄对程小天跟带儿子似的,每次都要塞五六份给他,嘱咐他不够再拿。 程小天怕其他同事知道了会有不满,每次都坚持只拿属于自己的一份。 水果袋子里有苹果和砀山梨,程小天想起居彬这两天老是说口干舌燥,估计是夜里睡觉冻着了,正好回去给他煮个梨汤清热解火。 到家的时候发现玄关处摆着一双高挑细瘦的黑色马靴,程小天一看那靴子就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在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会穿那样高调又出尽风头的长靴。 还没等他进门,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你还在怪我?”“安先生这话就严重了,您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哪里敢怪您?”居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出来。 程小天站在门口,迟疑着没动。 “那些都是陈阅指使我做的,我和你一样只是受害者。 ”“是啊,谁说不是呢。 ”居彬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敷衍。 “对了,你手下的人肯定有想参加陈阅那个设计大赛的吧?我可以开后门,帮你们绕过门卡直接进决赛。 ”“jwu如果想参赛,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传出一阵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居彬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便吧。 ”安晨沉默了片刻,语气忽然又急又冲地说:“我和《巴黎时装公报》签了一整季,就在下半年,如果你能够带我出去,我可以直接把你引荐过去。 ”居彬笑了:“你觉得你接触得到的人脉,我会接触不到?还有,你绕过陈阅自行签约的事情,陈阅知道吗?”“那你开条件,只要我能够做得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安晨咬牙道。 不知居彬又说了什么,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桌椅拖动声,安晨怒气冲冲地从书房走了出来。 程小天躲都来不及躲,和安晨撞了个照面,两个人都顿住了。 程小天尴尬地指指脚边的苹果和梨:“那个,我来送点水果……”安晨眼神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神情,僵硬地说:“你们又同居了?”“不不不那个我……”居彬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看见是程小天回来了,立刻变身成温柔吐舌头撒娇的金毛大犬:“累不累?饿不饿?今天谈事情晚了一点,还没做晚饭,要不要出去吃?”程小天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这么亲密,涨红着脸挣开他的手:“我,我有带水果回来,是苹果和梨,餐厅的员工每人一份。 ”“你……是特意给我送来?”程小天点点头:“你不是说你最近上火吗,晚上我给你煮个梨汤。 但是我是跟顾业明学的,只会基本的操作,可能不太好喝,你不喝也没……”“怎么会,”居彬迅速地把梨接过来,笑眯眯地说,“你做什么都好吃。 ”安晨终于忍不住了:“喂!我说,我还没死呢!”居彬好像刚刚注意到他,礼貌地微微侧身道:“替我向陈先生问好。 ”安晨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凌厉而凶狠,转身摔门走了。 程小天担心地说:“他……”“没什么事,”居彬温柔地商量道,“晚饭想不想去吃私房菜?以前我经常带你去的那一家。 ”程小天还是有点不放心:“安晨是被陈阅监禁起来了吗?他是想让你帮他逃出去?还是……”“不关我们的事,就不要想了,”居彬把手绕到程小天身后去,警告地捏捏他的软嫩的屁股蛋,“还是说你一点都不饿,想要整晚做运动?”程小天骂:“迟早肾虚。 ”“肾虚不肾虚,你自己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居彬不再多话,邪邪地怪笑了几声,把程小天扑在了沙发上。 第55章这天,程小天正在餐厅后厨点货单,一个相熟的服务生跑进来,说有人指明要找他。 程小天把灰扑扑的手洗干净,走出去。 一看见那个人,立马就想扭头回去。 然而陈阅已经看见了他,立刻走了过来,依旧气势威严:“你跑什么。 ”程小天心一横,站定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陈阅没有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安晨是不是来找过你和居彬?”程小天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陈阅简洁地说,“他去找完你们之后发现了身上的定位追踪器,把追踪器扔进了金茂大厦洗手间的纸篓里,所以我现在暂时找不到他了。 ”陈阅和安晨两个人,在程小天心里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虽然单纯,但也不是圣母,因此毫不客气地说:“我还有工作,如果陈先生没什么事情了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陈阅固执地问:“他没有告诉你他可能会去哪儿?”程小天忍不住说:“你觉得他会告诉我?”陈阅怔了怔,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再见到陈阅,是在一周后。 吃晚饭的时候,居彬突然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程小天想了想:“按理说是没有,不过明天客流量应该比较小,可以请假,同事人都蛮好的。 ”居彬满意地点点头:“那明天起早点,我带你去看设计展。 ”“服装设计展?”居彬点头,再问,就作出一副要保密的欠揍样子,死活不肯说了。 等第二天到了现场,程小天立刻傻了。 “这,这是陈阅办的设计大赛?”居彬气定神闲地说:“是啊,怎么了?”程小天急了:“你明明知道陈阅不安好心的,而且在海选的时候就把你们工作室的作品全部刷掉了,我们还来干嘛?”“来看看第一名的作品长什么样子嘛,”居彬一点都不紧张,“陈氏集团好歹是数一数二的跨国集团,子公司当然做得不会太赖,就当来见见世面呗。 ”程小天不知道他是说正话还是反话。 看居彬的样子明显早就计划好要来了,只好按下心,跟在他后面慢慢地一个个看过去。 作品评审由服装设计业内的专业评审投票和打分,弄得确实像模像样的,国内三线以内的各大时尚期刊都派了人来,能看出确实是下了血本。 评委席上还有以前居彬工作室的员工,看见居彬来了,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居彬倒是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乐呵呵地冲他们点点头,就又继续看作品了,时不时还回头给程小天讲解一番。 程小天小声说:“那边工作人员在看着你窃窃私语呢,我们会不会被人赶出去啊。 ”“我倒要看看谁敢,”居彬从容地说,“台下摄像机都架好了,等着明天见报发通稿呢。 陈阅这个人最老奸巨猾,宁愿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也绝不可能自损八百。 ”“那我们来,到底来干嘛嘛。 ”居彬轻笑了一声:“看戏……顺便配合他们演戏咯。 ”比赛快开始的时候,陈阅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陈阅看上去脸色并不好,在主持人的介绍下才敷衍地点点头,眼睛则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和身后的助手吩咐两句。 程小天猜他大概是在为安晨的事情烦心。 赛制简单,晋级的作品依次由作者上台作简介。 三人一组,评审提问并投票,优胜者再做角逐。 赛程推进得很快,很快到了最后一组。 最后一组出现了一点意外。 一个有着浓重西北口音、农民工打扮的男人磕磕绊绊地走上台,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 分卷阅读35 然后就照纸用蹩脚的普通话开始念,中途居然还读了错别字。 更令人震惊的是,农民工的作品竟然是一条以星空设计为概念的堪比高定的曳地长裙。 私下里,凡是关注这次比赛的业内人士,都在赛前统一给了这件作品最高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作品的作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和服装设计毫不沾边的人。 台下起了轻微的骚动,评审也开始窃窃私语。 程小天扯着居彬的袖口,兴奋地说:“你看那个人好厉害,虽然外表不修边幅,但是设计的裙子真的好漂亮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扫地僧呢。 ”居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顺手帮程小天扣上外套的纽扣,防止他着凉。 陈阅仍然皱眉和身后的助手交代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台下的骚动。 主持人为了煽动起现场气氛,夸张地问道:“这真的是您独立设计完成的作品吗?真是了不起!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在哪所艺术院校毕业的?”“啥?”男人掏了掏耳朵,“俺上到小学就米上哩。 ”男人浓重的方言终于引起了陈阅的注意。 陈阅皱着眉头看向台面中央,忽然看见了台下的居彬和程小天,顿时脸色一凛。 程小天往居彬身后躲了一下,紧张地说:“陈阅看见我们了,脸色看上去好难看啊。 ”居彬淡淡地说:“等会儿他的脸色会更难看。 ”“啊?”听到男人说自己小学就辍学了,主持人愣了一下,反应很快:“那您是自学成才、设计了这件作品?”男人看看身后橱窗里的曳地长裙,恍然大悟道:“有个人雇俺来嗦话,俺嗦完哩,泥们有撒事儿问他。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盖过主持人的声音。 陈阅又看了看居彬和程小天,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阻止主持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敬业的主持人笑容满满地说:“您是说,您只是代替作者来介绍作品是吗?这么说,真正的作者就在台下?让我们一起有请作者上台,好不好?请你大声地说出他的名字!”“菊——彬!”居彬“噗嗤”笑了。 程小天震惊地看着他:“这个作品,是你做的?”居彬无奈地点点头:“我让秘书给我到市场上随便找个识字的人来,能读稿子的就行,她这是故意想气死陈阅呢。 ”台上,主持人已经通过纸上的字弄清楚作者叫“居彬”,热情地说道:“有请居彬先生上台!”舞台一侧的评审席上已经彻底乱了,但凡业内一些的人,没有不知道居彬和陈氏集团这一场纠葛的。 有人甚至伸长了脖子向台下看,企图找出居彬来。 居彬耸耸肩,大大方方地上了台,右手紧紧拉着程小天的手,不顾他拼死拼活的挣扎,硬是把他也拉上了台。 程小天羞得脸色都红了。 主持人看见两个人上台来,愣了一下:“请问,哪一位是居彬先生?”“我是。 ”居彬简单地说。 “那这位是?”居彬淡淡地说:“他是我的恋人。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虽然设计行业的同性恋并不少见,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出柜的,还是头一遭。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有人吹起了口哨,立刻引来一阵尖叫和调笑声。 主持人见多识广,镇定地继续问道:“对于这件作品,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这只是我若干设计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件,”居彬的口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家能够喜欢它,我很高兴。 因为它是在我最重要的人的陪伴下完成的,因而对我有十分特殊的含义。 ”居彬话音未落,舞台右侧急匆匆地跑上来一个人,附耳对主持人低声说了什么。 主持人为难地犹豫片刻,回头看了看评审席,不知所措地说:“本次大赛的主办方认为雇佣人冒名顶替前来参赛属于违规行为,宣布即刻取消这位居先生的参赛资格。 ”程小天傻在了原地。 居彬还是淡定从容的模样,微微一笑,向主持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毫无怨言地就拉着程小天下台了。 程小天气得头毛都炸了:“赤裸裸的黑幕!我们怎么能走?!我们这会儿就回去,揭穿他的真面目!”居彬语气毫无波动:“在陈氏集团的地盘上,向陈阅宣战?”“那怎么办,”程小天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难道就这么被他羞辱吗。 ”“就算他没有取消我的参赛资格,你觉得他会让我拿冠军吗?”“那么多评审,难道都被他收买了?”居彬无奈地摇摇头:“我从十七岁开始参加各大设计比赛,这些所谓的大赛的内幕我太清楚不过了。 从第一名到第三名都是主办方的关系户,前十间歇性地安插一些真正的编外人员,用以充数和掩人耳目。 老实说,陈阅能放这么多素人进决赛,我已经很惊讶了。 ”程小天目瞪口呆:“那接下来,怎么办。 ”居彬捏捏他的手心,给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56章程小天和居彬刚走到会场外侧,就听见场地里传来轻微的骚乱声。 程小天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紧张地看了看居彬。 居彬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儿。 ”玻璃大门被猛地推开,陈阅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色正装的助手。 程小天以为陈阅是来找他们的麻烦的,没想到陈阅经过的时候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匆匆向外走去了。 程小天摸不着头脑,询问地看向居彬。 居彬笑道:“大概是得到某个失踪的人的消息了吧。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程小天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比赛呢,除了和陈阅硬碰硬,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啊?”居彬“嘘”了一声,轻声道:“你帮我打线稿的时候,真的没有发现这条裙子有什么不一样么。 ”程小天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刚才看久了之后,才发现样式有点熟悉……但是图案和用料都确实没什么印象了,你没有在家里做过样衣吧?”居彬打开手机的相册,调出手机里存的星空裙的照片,调了反白,然后将手机调转了头。 “再仔细看看?”程小天看着,慢慢瞪大了眼睛。 “这……”“和之前被说抄袭的那条,一模一样。 ”居彬勾唇笑道。 “你原先就设计好了?”“除了设计师本人,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你怎么不当时就澄清呢?!”“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匆忙反击,只会被反咬一口,功亏一篑。 ”“万全的准备……是什么?安晨?”居彬摇了摇头:“你忘记一个人了么,最重要的那个人,在事发之后就立即在陈阅的安排下背送出国的那个人。 ”“是……”“田甜。 三天前,我终于找到她了。 ”theend.